過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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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時候,開竅與成長,隻需剎那。

張意馳的胳膊越收越緊,隱約的歡聲笑語下,埋在他懷中的龍向梅輕聲問:「你……是不是想家了?」

張意馳修長的手指,攥緊了龍向梅的衣服。半晌過後,他輕輕的應了聲:「嗯。」

龍向梅掙開了張意馳的懷抱,在他失望的神情中,重新牽起了他的手,回到了自己家。在外忙了一天,火塘已經熄火。龍向梅點燃了一小盆炭,把人拉到了火桶裡。

火桶是長江流域的居民取暖的神器。它是一個半人高的四方形木箱,箱內有木柵欄,把箱子分成了上下兩層。下層放炭盆,上層坐人。四麵攏住的結構,很好的阻攔了熱量的外泄。因此隻要在上層加上一床小被子,即使隻有一點點炭火,也會十分溫暖。

而對當地的人們來說,冬日裡最大的享受,莫過於整個人縮在火桶裡看電視。那種慵懶閒適的滋味,千金不換。

一床棉被蓋下,張意馳與龍向梅齊齊窩進了狹窄溫暖的世界。在龍家,火桶本是病患龍滿妹的寶座,但龍滿妹此時在山頂烤著篝火,火桶的使用權暫時落到了龍向梅手中。

幾個冰糖橙滾在兩人支起的被子上,龍向梅拿起一個,在手裡不緊不慢的揉搓著,等著炭火的暖意漸漸浮上。

科技發展到了今日,取暖的手段早已層出不窮。小太陽、暖風機等產品鋪滿了市場。但龍向梅始終覺得,還是麻煩的炭火,烤起來最舒服。火桶是她對傳統的唯一堅持。

烏黑的木炭點燃後,發出了微弱的光,溫暖著火桶下方的每一寸空間。被風吹透的兩人,也漸漸感受到了溫柔的暖意。與電取暖器的熾熱不同,炭火總是顯得柔和,但偏偏隻有它,能直接暖進人的心底。

張意馳拿著手機翻來覆去,他的手指十分的靈巧,手機在他手裡幾乎翻出了殘影。事實上從臨近過年開始,思念就如同蠶絲,絲絲縷縷的纏繞在他周圍。隻是理智告訴他,時機未到,他不能輕舉妄動。因此隻好不停的找事情做,來壓下心中的煩擾。

卻在龍向梅剛才的一句詢問中,原形畢露。

國人總是對父母有萬千種原諒方式,他厭惡如此的思維模式,自己又深陷其中。哪怕明知道父母逼到他幾欲窒息,到了春節這個飽含著特殊情感的日子裡,又抑製不住的瘋狂想念他們。

想念勞碌一天後,為他下廚的父親;想念放棄了自己所有的事業,全心全意照顧他的母親。

如果麵對的是前女友,他如此心境,大部分人得罵他犯賤;而當麵對父母時,無底線的心軟,得到的評價,大抵隻有情有可原。

可笑又無奈。

一塊冰糖橙遞到了嘴邊。冰糖橙剝的很乾淨,果絡去盡,也絲毫沒有破皮。張意馳側頭,含進了嘴裡。甜味從舌尖蔓延至整個口腔,又隨著吞咽的動作,漫過食道,直落進胃裡。

「我覺得,你可以寫封信。逐字逐句闡述你的想法,再拜托奇仔轉交一下。」龍向梅語調柔和的道,「過年啊,他們一定很記掛你,很想你。」

「你不覺得……這樣的我優柔寡斷,甚至……傻逼嗎?」張意馳問。

「今天我也很生氣的。」龍向梅的聲音帶著化不開的委屈,「遵醫囑那麼難嗎?萬一出了事,大過年的讓我怎麼辦?」

「我知道。」

「但是,」龍向梅又話鋒一轉,「自己的親媽,湊合著過唄,還能扔了咋地?」

張意馳:「……」

「有人說,孩子生下來,是討債的。」龍向梅扔了塊橘子到自己嘴裡,含混的道,「我倒覺得,爸媽才是討債的。不是上輩子欠他們千八百萬,這輩子大概落不到給他們當兒女的地步。」

不知為何,張意馳有點想笑:「此言大逆不道!」

「沒有啊!」龍向梅理直氣壯的道,「我有理論支持的。」

張意馳抬手:「願聞其詳。」

「你看啊,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是為三綱五常。」龍向梅道,「這三組關係是對應的,是吧?」

學霸張意馳點頭表示同意。

「那問題來了,既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誰是討債的不是一目了然了嗎?」

學霸張意馳驚呆了,三綱五常是這麼解釋的嗎?可是聽著居然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所以啊,既然欠債了,那隻能還債了。畢竟咱社會主義五好青年做不了老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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