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媽媽(1 / 2)
清晨,雞鳴聲聲。米欣睜開眼,腦海裡自動回想起了冰箱裡的食材,並在無聲的盤算著今天的早餐要如何搭配。直到一陣陣咯咯噠的母雞叫喚,才把她徹底驚醒。她現在不在家,她現在是某民宿的客人,犯不著她來做早餐。
翻身下床,落地時活動了下腳踝,隻剩下微微的不適。她昨天扭的不嚴重,張意馳又處理的及時,現在看來應該是沒有大礙了。走到衛生間裡洗漱,鏡子裡反射出她憔悴的麵容。
老了嗎?或許。兒子失蹤的半年,她覺得天塌了。焦慮到每天夜不能寐。頭發一根根的白,皺紋一條條的增,精心保養的皮膚垮塌,整個人像丟了魂。
見到兒子後,她原本有滔天的怒火想傾瀉,哪知她還未組織好語言,就被龍向梅一頓扁擔打地沒了蹤影。米欣閉了閉眼,還是沒法理解自己兒子的喜好。
走出房門,先迎上了拿著掃帚打掃院子的張意馳。
米欣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她捧在手心裡千嬌百寵的小少爺,為什麼要跑來別人家乾粗活?
「媽,你醒了?昨晚睡的好嗎?」張意馳揚起笑臉打招呼。
米欣又是生氣,又是心疼,氣急敗壞的道:「他們家開民宿不招員工的嗎?乾嘛要你來掃地?」
張意馳認真的糾正道:「我家。做生意不容易,不能隨便浪費人工成本。」
米欣倒吸一口涼氣:「你是打算氣死我?」
張意馳笑道:「媽,掃個地而已,你何必激動?」說著,他加速掃完飄進來的落葉,把掃帚放進雜物間,又拎了個掃地機器人出來放在地上,讓它清理院裡不多的灰塵。
不等米欣從氣懵中回神,張意馳繞過米欣,徑直走到她身後,三下五除二的整理起了房間。早在準備把家裡的偏廈改為民宿時,他與龍向梅就在網上學習了如何快速有效的整理客房。順時針繞一圈,從桌麵到床鋪,再到衛生間,打掃一氣嗬成,耗時不到十分鍾。其專業程度,堪比酒店服務員。
米欣硬生生的在大清早被親兒子氣哭了。
張意馳嘆了口氣:「媽……」
米欣抽噎著,沒說話。
「豌豆公主沒有生存能力。」張意馳難得犀利的道,「所以比較容易控製,是嗎?」
米欣腦子嗡了一下,不敢相信在兒子心裡,她的形象是如此的卑劣!巨大的委屈充斥著大腦,她想大聲尖叫!她辛辛苦苦、細致入微的伺候,換來的竟是這樣的結果?她重重的推了張意馳一把,怒斥道:「你有沒有點良心?你那麼愛做家務,你以後去當服務員好了!」
張意馳無奈:「媽,醫生可不是為人民服務麼?」
「你!!!」米欣呼吸急促,「我看你被狐狸精迷昏了頭,根本不想認你親媽!」
張意馳頭疼,掏出手機撥通了龍向梅的號碼,生無可戀的道:「求救駕。」
電話那頭的龍向梅聽到米欣的尖銳的聲音,咯咯地笑:「要你別親自上,你怎麼不信邪呢?都告訴過你,傳統父母,外人的話是寶,兒女的話是屁。看書去吧你,我把這擔細筍子送去廚房就回來。對了,咱媽吃筍子的嗎?吃的話我帶一把回來,在家裡的小廚房用柴火炒,更好吃。」
張意馳被「咱媽」倆字逗笑,明知龍向梅是特意哄他開心,他也挺高興。他畢竟是做兒子的,老婆跟父母水火不容,多少有些難受。聽出龍向梅有化乾戈為玉帛的意思,他緊繃的情緒立刻放鬆了下來。
被無視的米欣幾近崩潰,但二十年來,母子從未有過正常的交流。相處模式永遠是一個說一個服從,因此,張意馳的「反抗」,使得米欣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既然確實沒辦法溝通,張意馳果斷放棄。林師兄給的資料多的讓人頭皮發麻,像是特意懲罰他的逃避一般。他可不想返校後被林師兄吊起來打,索性隨口跟米欣交代了兩句,自己回房看書了。
孩子成長要學會斷奶,父母也是。
因此,半個小時後,從外歸來的龍向梅撿到了個坐在門檻上哭的女人,旁邊還有她手足無措的親家。
龍向梅先回屋脫下了塑膠套鞋和耐髒的迷彩服,換上了苗服。苗服是傳統的深藍色,立領、盤扣。兩層衣袖,袖口皆裝點著刺繡。外層的袖子將過肘部,呈喇叭狀;內層則是窄袖,遮了大半條手臂。露出的手腕,剛好戴銀鐲。亮白的銀鐲上纏著一圈圈的裝飾,並綴著三個小蓮蓬,可愛極了。
下身穿的是褲子,而非大家印象裡的裙裝。褲子口同樣有繡紋。
龍向梅沒戴耳環和項圈,頭發依舊是個長辮子。一如既往的利落簡約。等她換好衣服,走出房門的時候,門外正焦頭爛額試圖安慰米欣的龍滿妹眼前一亮:「我就說這身衣裳你穿著肯定好看!」
龍向梅對她豎起大拇指:「你的手藝棒棒噠!繡的好精致!等下網友們肯定誇上天。」說畢,她扭頭沖米欣道,「對了,老娘,我等下去直播,你要看熱鬧不?」
米欣???
屋裡的張意馳扶額,不愧是龍向梅!牛逼!是真的牛逼!
本地方言與廣州不同,子女對父母的稱呼,是隨著年齡變化而變化的。小時候叫爸爸媽媽;長到一定的歲數,突然會改成老爹老娘。對外的表述也會跟著轉換,從我爸媽,到我老爹老娘,再到老老子、老婆婆。總之是動態的,而非靜止的。現他們到了結婚的年紀,龍向梅管米欣叫老娘一點毛病都沒有,但能把米欣氣吐血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