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 61 章(1 / 2)
又夢到那個場景了。其實起床之後已經忘記了大半過程,隻是陳宇天仍然記得,那蜘蛛的螯牙如何重重咬在自己精神體的翅膀上,一口撕下,大口吞吃的模樣。雖然隻是個精神體,並不是真實世界,可那清晰火辣的痛感仿佛還殘留在自己的手臂上,耳邊也依稀回響起對方沾滿口水的咀嚼聲。
無法明說的一陣後怕或恐慌湧上心頭,陳宇天不由撫上自己完好的右手,狠狠一把掐下,好似就此可以更快確認自己身體的完好。灼熱的痛感並沒有辜負他的期待,這種更真實猛烈的疼痛很快取代了大腦裡的印象,也多少驅散了因為長時間沒有活動引起的肌肉麻痹。他長長籲了口氣,下床穿衣洗漱。
蘇嘉文搬走後,肖少華就不用說了,梁銘也開始了夜不歸宿。他打著電話跟不同的女人調|情,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去幽會,看也知道是怎麼回事。陳宇天不是沒鄙夷過對方的這種行為,然而梁銘一句話就打發了他,「你這種死同性戀怎麼知道女人的好?」當時除了他竟無一人在場,氣得陳宇天一把將手機砸了過去。機子失了準頭,沒打中對方,砸在牆上,算是報廢了。偏偏梁銘跳開後,理了理衣領,還來了句,「天鑒的q3,還挺貴的哈?」說完當沒事人走了。
陳宇天自覺遭了屈辱,要跟人拚命,但也不願跟人訴苦,讓人知道自己丟了麵子,就這樣一直憋在心裡,看到梁銘就心裡冒火。梁銘似有所感,找了個周末就迅速拎了個箱子跟外麵女人過二人世界去了,陳宇天沒能找到機會報復,除了時不時得應付哨兵的召喚,學校實驗室的事情也多,漸漸將這一茬忘在了腦後。
隻是有時,醒來或回來,看見空無一人的宿舍,陳宇天有種自己睡在巨大墳墓中的錯覺。無人能聽,無人能說。就連所謂的「靈魂伴侶」,也不能。
他刷著牙,看著鏡子裡臉色蒼白麵容消瘦的青年,漫不經心地想到,這一次是翅膀,上一次是腿腳,下一次會不會就輪到他的軀乾了呢?
如果重要的心髒或者大腦,被吃掉的話,會怎樣?
以前聽說過哨向死後,精神體會跟著消失。那麼如果反過來呢?似乎目前所有的記錄都指向於隻要哨向沒有失感或身亡,精神體便會一直存在,無限重生。可如果……精神體消失了呢?
他看向自己手掌。是切實的存在。
他看向自己的腳。也依舊完好。
可他仍然記得,這一次夢中,他的寒號鳥,的確少了一隻腳。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被那頭蜘蛛輕易抓到。
下一次,夢中,是不是就看不到他的翅膀了?
思及此,陳宇天忽然地打了個冷戰。
「你啊,就是太倔了。」
向芳楠,一名五十多歲的女向導,也是他的指導員,此時正坐在對麵跟陳宇天絮絮叨叨。五十多歲,早該是正常向導們失感退休的年齡,然因為她人緣好,待年輕的向導們如同自己的孩子,其精神力指數雖低,卻並非完全消退,加上向導之家殷殷挽留,退休前又多了陳宇天他們兩批。
「本來向導嘛,性子高傲點也沒什麼不好,可你這,分明就是跟自己較勁啊。呂峰那孩子我看過,挺精神一小夥子。就算有什麼不對,他賠了那麼多天不是,你也該消氣啦。」向芳楠說著,看到陳宇天聽到她提到「呂峰」,也就是他哨兵的名字,又轉過頭一臉煩躁不願多說的樣子,無奈地拍了拍年輕向導的手,嘆了口氣,「你們吶,還是太年輕。該讓的時候,還是退一步好。不過感情基礎不深,也有感情基礎不深的好處。」
見陳宇天聞言轉過頭表情吃驚的模樣,呂芳楠笑,「怎麼啦,覺得我就隻會逼你去跟哨兵好?沒那個道理。還不都是為了你好。」
陳宇天很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
呂芳楠卷起桌上的冊子作勢要打他,陳宇天連忙躲,老向導揮了兩下沒碰到人,將冊子扔到一邊,「算了。」她繼續道,「你也甭太較真,不還有個說法麼,哨向時感情越好的,失感後分的越快。」
陳宇天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大感新鮮。
呂芳楠笑道,「人吶,誰都不能陪你走一輩子。能走一段路也好。這就像熱戀時越恨不得黏在一起的,平淡期分手的就好像仇人,因為經不起那落差。你以為是靈魂伴侶,哪知道有一天就什麼都感覺不到了,精神體看不到了,情緒也扌莫不著了。沒了精神共鳴,彼此在各自眼中就沒了光環,就好像那唱大戲的卸了妝下台來一看,謔!好一個黃臉婆和滿是皺紋的老頭子!」
陳宇天一個沒繃住,笑了出來。
呂芳楠講得更起勁。
「前麵幾十年的感情基礎,那都是屁。男人變起心來,那叫個狠啊。一個男人一個女人,有了孩子還能忍忍。兩個男人,相看相厭,又沒了什麼解除綁定精神斷連的後顧之憂,分起手來還不是一拍兩散?當然,還是白頭攜手的多。」老向導說到這裡突然頓了一下,她看了眼手機,皺了下眉頭,其內容並沒有讓陳宇天看到,僅能捕捉到一點類似驚詫錯愕的情緒,但因對方也是經驗豐富的情緒大師,很快將這些外放波動重新封閉。
「怎麼了?」陳宇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