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第 80 章(1 / 2)
失感是什麼?
失感就是,當你一如既往地將感受傳遞給她了,而她毫無所覺。
當你伸出你的精神力觸,另一端落在了虛無。
當你站在距離她身後一百米的地方,在心中充滿感情地呼喚她的名字。
而她無知無覺地往前走,一點也沒有回應你的召喚。
她再也無法感應到你的情感思緒,也無法聽到你內心的聲音。
她再也無法,與你的精神共鳴。
然後就這樣,一步一步走出了你的感知範圍。
然後,你就意識到了,你們再也不是靈魂伴侶。
——摘錄自第五十章:失感
當答案隻剩下了一個的時候,所有的其它選項都將失去它的意義。
肖少華站在他與趙明軒住了四年多的租房客廳裡,一動也不動地望著牆上的一張裝飾畫,仿佛癡了。
那其實並不是一張標準意義上的裝飾畫,而是一張大前年某期的封麵。那是他生平第一次上這級別的學術期刊,在小夥伴們麵前還能裝裝淡定,回到家一見屋裡人兜不住地要樂暈飛起來,哨兵雖然各種學術用語聽得一頭霧水,但並不妨礙其理解肖少華話裡行間的中心意思。對方興高采烈的聲音如若盪漾在耳畔:
「快!你的論文呢!給我!我要裱起來!這特麼就是外公他老人家說的光宗耀祖啊!」
肖少華被逗得差點沒笑背過氣去。
他以為這人講講就算,誰料過個把日,趙明軒還真上網訂了一本紙質的送家裡,拆了封麵內頁要往牆上貼,肖少華當然不乾,兩人爭論一番相互妥協,又用別的雜誌拆拆剪剪,拚了個四不像的抽象圖裝上去,趙明軒還頗為遺憾道:「哎呀,你的名字都被擋住了。」
肖少華簡直無語了。哨兵從背後抱住他,半開玩笑地說:「酋長,如果有一天你成為了大科學家,隔三岔五的得飛去世界各地開會,我就申請調任,當你的貼身保鏢。」
肖少華斜睨之,「要是我一輩子都隻是個小研究員呢?」
趙明軒笑道:「那更好了!我就多多接任務,攢積分,換錢,你想做什麼研究就去做什麼研究!想做什麼實驗就做什麼實驗!不用擔心!盡管放手去做。什麼研究經費,基金來源,我當你的資助人!」
他這樣,倒讓肖少華想到一個流傳甚廣的經典生物學段子,於是他張口就來:
「那好啊,那我要一個至少一千五百平米的實驗室,nc-4級別,霍尼空氣淨化係統,帶地下室的,電泳暗室cr一個都不能少,牆壁地板全用fa納米高分子塗裝,最貴那檔,不要tfe的,培養皿要美國的costar,量瓶燒杯三角瓶試劑管要德國的s,移液器槍頭要raining的,全光譜的擬精神力磁共振波譜儀,建個鉛製負壓隔離倉專門放鎿原石,小鼠隻要瑞士種,品係嘛和balb、10s-g……」
他話沒說完已經被趙明軒打斷,「停停停停,」哨兵一邊手動迅速地扌莫出平板查價格,一邊被各種生僻名詞弄得腦門疼,「你慢點說,你都想要啥來著?咱一個一個買成不?」
肖少華大笑,趴去他身上看他用穀歌翻牆查價格,「別想了,一個你都買不起,」他伸出手指點了幾個英文單詞,按個確認,將頁麵拉到最下,給哨兵展示那一串零,「你看把咱倆打包賣了能不能夠著一個波譜儀?」
趙明軒頓時整個人都要不好了,「怎麼這麼燒錢?那我要乾到哪個級別才能把你這實驗室包下來?」
肖少華笑著去親他,「真不用,隻要你好好的,能健康平安的……」話語消失在唇齒廝磨間。
肖少華走了兩步,推開書房的門,靠牆四麵都是書櫃。一半是生物學相關的,一半是軍事相關的,牆上掛著些不知哪兒來的武器部件,零零碎碎的,幾個工具箱疊成人高,還有兩個玻璃櫃,一層放這幾年他們各自拿的獎章獎狀勛章等,二層放些手辦模型,偶爾過節互相送來送去的禮物,其中肖少華最期待的還是那個做了五年的魔獸模型,聽說設計公司都換了兩次方案,不知道弄成什麼樣兒了。
牆角堆了一摞的遊戲光盤,有拆封的有沒拆封,他倆雖然都喜歡收藏遊戲,可沒什麼時間玩,到現在還沒把前年的存貨打完。
他拿起最上麵的一張街霸2937,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肖少華走到臥室。床是他跟趙明軒一起開車去宜家拖回來的,因為覺得兩個大男人買一張兩公尺大床,怎麼看怎麼詭異,一路上都端著一張臉,沒怎麼敢說話,回來還被對方取笑:「瞧你那小媳婦樣兒!」肖少華上手毆打之。
趙明軒在新床上笑著邊躲邊滾,「別別,我給你講個笑話。」
肖少華停手,居高臨下,「不好笑就繼續揍你。」
趙明軒忙清了清嗓子,「咳咳,你知道哨兵們最討厭接到什麼任務嗎?」
肖少華半眯起眼看他。
「從前,有一小隊哨兵,隊長接到個任務,去疏通管道的,於是按編號找人,」趙明軒道,「結果一號說,『隊長,我感官過載』,怎麼辦呢,去找二號唄。二號說,『隊長,我失調還沒好呢』,隊長就去找三號,三號說,『我神遊症啊』,完了四號也來,說『我我、狂、狂躁症』。隊長沒法,隻好去找五號,心想這下該沒什麼借口了,可你知道五號怎麼說嗎?」他模擬語氣惟妙惟肖,期待地看向肖少華。
肖少華挑眉,「你說。」
趙明軒扌莫扌莫鼻子,隻好繼續,「哦,隊長找到五號,五號支支吾吾半天,末了非常神秘地跟隊長說了一句,『隊長,其實,我是個向導!』。」
肖少華先是愣住,一下沒明白這邏輯關聯,半晌才反應過來,笑得差點從床上掉下去。
也不是沒有吵架的時候,有一回肖少華趴枕頭上弄解算,本子反應慢他沒等住睡著了,趙明軒下了訓練回來將他的筆記本合上,人給攤平蓋上被子,肖少華一覺醒來卻發現好不容易做的推演過程沒了,因為哨兵按的常規保存快捷鍵,但他那軟件是另一套邏輯按鍵,起床氣加上心中煩躁,肖少華脫口而出:「跟我這麼久,連個提質粒都不會,你還會什麼!你還沒個線粒體機智!」
這段話裡哨兵一半名詞雖然有聽沒有懂,但還是成功獲得了其核心語義,當下也是怒道:「照你這麼說,我上你這麼多次你早該變成向導了!怎麼還是普通人!」
肖少華聽了一個沒繃住,哈哈笑出聲,什麼氣都煙消雲散。他去抱他的趙小二,「算了算了,快點把你家的祖傳染色體給我。」
這大概是他說過的,最任性的情話。
肖少華收拾完東西,蹲在客廳裡端著筆記本清點,其實東西也不多,滿打滿裝就兩個箱子。都是些必要的日用品、衣服證書等,書他挑了十幾本沒電子版的,其它都放了回去,再帶多了就是搬家,太麻煩。
給房東發完退租郵件後,將趙明軒給他的銀|行卡放在茶幾上,貼了個條。肖少華又踱去書房扌莫了扌莫那標滿紅點的地球儀,都是他跟趙明軒商量著以後失感退休了去哪兒玩的地方,從斯裡蘭卡到南美巴西、俄羅斯紅場,想著哨兵對他說以後要帶他去非洲騎大象的樣子,肖少華笑起來。
風吹起紗簾。是一陣沁人心脾的涼意。
這個房子,雖然不大,好賴住了四五年,每一處地方都是回憶。肖少華在出門前,回頭看了眼廳裡,不知怎的想起:那窗簾還是我掛的呢。
好啦,他拎著箱子,一邊給韓蕭打電話,一邊給自己鼓氣:這麼久了,也該給新人讓位了。至少對方是個向導,怎麼都比自己這個殘次品好。
他晚上在韓蕭家裡接到趙明軒電話的時候,韓蕭在洗澡。隔著牆都能聽見浴室裡嘩嘩水聲。
肖少華推開朋友家陽台的門走出去按下手機上的接聽鍵。哨兵一如既往帶著笑意的低沉語音響起。
「怎麼了?不想租那兒,突然想通了要搬塔裡?」
每一次聽到對方聲音,都有種融融暖意從心底淌過,這一回也沒例外,肖少華忍不住笑,「趙小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