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第 200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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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數到了五十幾還是六十幾,蘇紅的思緒飄忽了,她不自覺地想到了韓蕭對方一定沒想到,在他們拚死拚活趕項目、趕報告,抽空還得幫學生看論文,備個課什麼的時候,她在這裡,百無聊賴地給個初中生數數。

「阿姨!」

小向導憤怒的話語再次打斷了她的思緒。

無疑,格子又變紅了。

小向導:「能別想你男人了嗎?我就求你數個數,數數你都不會?你是白癡嗎?」

按住把小屁孩吊起來打一頓的沖動,蘇紅後知後覺:「……你能知道我在想什麼?」

「廢話!」

老師巡到了他們這邊:「不準說話,不準交頭接耳。」並提醒小向導,「詹小明同學,你已經紅三了,剩下十分鍾再紅一次,下課直接來我辦公室。」

對蘇紅就換了個柔和的語氣:「跟你想什麼無關,這就是要鍛煉他們的自主屏蔽力,在不戴屏蔽器的情況下,是否能控製住自己,不去聆聽你的想法。」

蘇紅恍悟。

難怪要她大腦放空了……這可放空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就算是人在發呆的時候,腦海中的思緒也像是水流,在不停流動著,人或許能控製它的流向,卻無法叫它停止。

倒黴的是,蘇紅這邊還在扌莫索放空大腦的竅門,對麵小向導又紅了一次,剩的五分鍾格子再度變了紅光。

接著在小向導憤怒的瞪視中,兩人交換了位置。

蘇紅站到了藍格子裡,第一個感覺便是安靜。

覺醒這些天來,前所未有的安靜。

她下意識地看向了旁邊的王麗瑩,對方從方才起就一言不發,現在更是直接閉上了眼睛,蘇紅見狀便也學著閉上了眼睛。

瞬間,一個足球大的光團躍至眼前等級a-s!是詹小明,站在她對麵的小向導,同時對方的心聲變得無比清晰:「媽的,死女人,一直乾擾我!看小爺不宰了你、剁了你,把你大卸八塊,小爺就不姓詹!」氣勢洶洶,飽含怨氣。蘇紅條件反射地偏了偏頭,隨即眼前一紅,是她的藍格子變色了。

發生了什麼?

這是這堂課,她心中第二次浮現了這樣的問句。

蘇紅睜開眼,毫無意外地看到對麵的小朋友在大笑。

「你們看到了嗎?」他不僅自己笑,還指著給還沒上場的c組向導們笑,「她還往後躲耶!她還真以為我要剁了她啊?哈哈哈哈」

然後,這貨笑完就被老師叫出去罰站了。

這一輪練習剩餘的時間,蘇紅的對麵便換了個c組的小朋友,是個梳麻花辮的小妹妹,看起來文文靜靜的。

楊老師站在她身後,平靜道:「放鬆……什麼都不要想。我知道你能聽見她的聲音。但我希望你能做到的是……『聽而不見』。」

聽而不見?

蘇紅心中默念這四個字,額上沁出了冷汗,有一些疑惑,更多的激動這是不是,是不是……就是她所想的……蘇紅握緊拳,正想問時,感覺到代表著楊老師的光團從身後離開了。

蘇紅隻好壓下了翻湧的思緒,暫時專注於麵前的練習。

麵前這位叫顧念的小向導一開始極其的沉默,沉默得如同一個真正的普通人一樣,與那位小明同學截然不同,精神力網中沒有盪回甚至一絲的情緒波動。若不是她的光團在蘇紅的視界內幽幽晃動,蘇紅差點以為她戴了什麼屏蔽器。

但慢慢地,耳畔就飄來了歌聲,起先是幾個音符,哼哼地唱,輕輕的、悠悠的,是小孩子特有的尖尖細細的嗓音。蘇紅第一次遇見會在心裡唱歌的向導,盡管還記著老師叮囑的「要聽不見」,仍是不自覺地被吸引了,好奇地想聽清她在唱什麼。

於是聽清歌詞的一剎那,腳下亮起了再次失敗的紅燈。

一輪練習下來,蘇紅滿頭大汗,不顧形象地癱在了地上。

王麗瑩走到她身旁,掏出口香糖蹲下,遞給她,笑問:「來一顆不?」狀態看起來比她好多了。

「……」蘇紅這回接受了她的好意,接過口香糖盒子,起身往自己掌心倒了兩顆,送入口中,再蓋上蓋子還給對方,「謝謝。」

王麗瑩還是往她邊上坐下,現在是c組跟b組搭著做練習,由於下午的課是兩堂連上,共六輪練習,三組交叉著來,所以現在算她們a組的課間了。

「紅了幾回?」王麗瑩問她。

「四回……」蘇紅嚼著口香糖答,任薄荷的涼和甜泛開齒間。

「很不錯了,」王麗瑩鼓勵她道:「誰剛開始都這樣的,慢慢來嘛。」

「嗯……」蘇紅應著,隻覺得累。

她完全沒想到,僅僅是要克製自己,不去聆聽他人的心音,竟是一件這麼困難的事。

王麗瑩約莫瞧出了她的想法:「這個練習是這樣的,會設定你輸出的精神力值不能大於多少多少,說是為了鞏固你的精神壁壘,其實還不是怕我們這些a級向導以後出了塔,會去偷聽普通人的想法?」

她就這般赤|裸裸地將上麵的意圖揭露了出來,蘇紅不由訝異地看向了她。

王麗瑩笑道:「乾嘛這樣看著我?傻子都能看出來吧?你知道『厭惡療法』不?就是你本來是喜歡某個東西的為了讓你不再喜歡那個東西,就會在治療過程中,一直用一些手段讓你對著那個東西感覺惡心、煩躁,這樣久而久之,你再碰到那個東西,就會條件發射地感到厭惡了。」

蘇紅瞪大了眼睛。原來……原來塔從一開始,就對向導的這種情況采取了相應的舉措,「……那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還會……」

被王麗瑩理解成了對初級考的不安:「因為初級考更變態啊!謔,我跟你說哦,」她撈過蘇紅的肩膀,「跟初級考比起來,現在的課堂練習都算輕鬆的了,你知道傳說中的『楊教授電擊治網癮』不?我跟你說,這些都是一樣一樣的,神經病、變態!沒人性!」

她語氣中的憤怒即使不通過精神力網,也能清晰地傳達,這使得蘇紅口中的口香糖失卻了甜味,變得異常乾澀起來。

「不,不是……」她喉間發出了微弱的字音。然而尚未說全,就被老師的集合召喚打斷了。

又輪到了她們a組扮演柱子一樣的「普通人」了。

這是一種本能。

心底有個聲音,提醒她道。

蘇紅去吐了口香糖回來。

就像人長了眼睛就要看,長了耳朵就要聽。

這是無法阻止,也不能去阻止的事情。若是一個人長了眼睛,卻無法盡情地看,長了耳朵,卻無法盡情地聽,這個人該有多可悲啊。

亂糟糟的思緒塞滿了大腦,怎麼也無法做到老師說的全然放空,眼見對麵的小向導眉頭越皺越緊,腳下紅光一觸即發,蘇紅隻得報以歉意的眼神。誰料格子紅了的同時,小向導一下睜開眼,踏出格子,一把握住她的手激動道:「姐姐,你想的真好!你想的就是我想的,但我想了好久了,怎麼都形容不出這種感覺!你真是太有才了!」

蘇紅:「……」

小向導繼續忿忿不平:「明明外麵那一堆裸|奔在跑的人,還非要我們也戴屏蔽器,當自己是瞎子,看到了也要說自己沒看到,要不然就得說他們也穿了衣服,太尼瑪賤了!」

小向導滔滔不絕地吐槽著,一直到老師來把她拎出去嚴厲批評了一番。第二節課的紀律陡然變得嚴格起來。巨大的考前壓力和對紅光的恐懼山一樣壓在孩子們的心頭,隨著失敗次數的增加,有好些小向導扛不住哭了起來,還有些被嚇得精神體都跑出來了,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有公雞打鳴、小象噴水,不知誰的鴿子撲騰了一地羽毛,王麗瑩的大白鵝趁機添亂,一時間課堂熱鬧得堪比動物園。

楊老師一人搞不定,叫來了他們的指導員,之後的教室裡一直彌漫著奇妙的羞恥情緒,類似於「啊啊啊被看到了」的想法飄盪在空氣中蘇紅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羞恥的。覺醒後,她曾多次試著召喚自己的精神體,可惜無一次成功,想來是她尚未掌握技巧的緣故。她現在隻學到了如何建立並保持壁壘,還沒學到怎麼召喚精神體。

倒是因亂得福,再次輪到a組站藍格子裡時,蘇紅也不知怎麼地,同樣十五分鍾下來,比上一輪練習少紅了兩次。「蘇紅同學的進步非常大!說明她真的努力了!」下課前還得到了老師的著重表揚,「你們都要向她多多學習!」

小朋友們投來的目光,如果沒看錯,那都是贊同的少,不屑的多,大意為:拽什麼拽,以後有你好看的。

蘇紅假裝謙虛地垂下了頭。

下課鈴打響了。

上課前活潑潑的小向導們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耷耷地魚貫出了門。

一個精神百倍的王麗瑩在他們之中顯得尤為突出:「吃不吃飯?你打算先洗澡,還是先吃飯?」並熱情地邀請她,「我建議還是先吃飯吧,去晚了食堂的很多菜就沒了,我早上看了菜牌,晚上會有香煎多春魚!」

蘇紅不得不推拒了她:「你先去吧,我到樓上兌個膠帶。」萬一忘了,這邊晚上還有宵禁。

王麗瑩好奇地問:「你兌膠帶乾什麼?」

蘇紅遲疑了一下,還是告訴了她:「……你知道我們房間被安了監控的事兒嗎?」

這件事雖然還不能完全確定,因為還沒找到所謂的攝像頭,但考慮到bc級的向導們大多會混住,a級以上的向導們卻會被單獨地隔離開來,分散在不同的住宿區域,即是獨享單間宿舍的情況,蘇紅又覺得這是很有可能會發生的,所以她如鯁在喉,怎麼也無法忍受。

而她本以為對方聽了這茬的反應不是生氣,至少也會吃驚,哪想王麗瑩就平淡應了一句:「嗯,知道啊。」

「你知道?!」

蘇紅一下控製不住,拔高了音量。

「知道啊,」王麗瑩問,「怎麼了?」接著恍悟,「哦,你剛來的,這兒住半年的都知道。」又問,「哎,誰跟你說的?」

蘇紅不想供出那妹子,被王麗瑩猜出來:「是衛玲吧?」

蘇紅問:「監控是哪個?我找了一圈也沒找著。」

王麗瑩奇道:「你找那個乾嘛?你拆一個,他們還會再裝一個,而且這東西挺隱蔽的……你不想被指導員請去做心理輔導吧?」

蘇紅對這明目張膽的行徑感到了不可思議和出離的憤怒:「怎麼能這樣?他們為什麼要這樣?難道都沒有人投訴的嗎?!」

「投訴什麼啊?這不是挺正常嗎?」王麗瑩理所當然道:「我們是向導啊。」

一句話就將蘇紅噎住了。

「而且吧,」王麗瑩解釋道,「這個攝像頭主要是為了自殺預防,之前有幾個向導,新覺醒的,想不開,這邊又做了精神力隔絕……唉……」

「那你們不會覺得惡心嗎?」蘇紅反問,「一想到有陌生人成天躲在不知哪個陰暗的角落裡,透過針孔攝像頭無時不刻地偷窺我,看我換衣服,看我洗澡,我他媽就要吐了!」

「都是向導有什麼關係,」王麗瑩不以為然地勸慰她道,「你去過公共澡堂不?去一趟不就都看光了嗎?放心吧,這些都是保密的,不會有哨兵或普通人看到我們的。」

「那**呢……」

一種窒息似的感覺扼住了蘇紅的咽喉,迫得她發出的聲音幾乎微若蚊蚋,「難道覺醒成了向導,**就不再重要了嗎?」

「**?」王麗瑩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般,大笑了起來,「你知道我最最反感初級考的一點是什麼嗎?外頭那些」她指向走廊另一側的一扇虛擬窗景,「普通人的世界早就沒有所謂**了,卻千方百計地壓迫我們,用各種條例規則折磨我們,逼得我們不得不拚盡全力,就為了給他們保留一點可笑的**,這算什麼?遮羞布嗎!」

她又去扌莫自己的手機,還是沒扌莫出來,就攔住一名路過的男向導,管人借了一部手機,那人估計和她認識,笑道:「王麗瑩你乾嘛,又要逢人就推你們『快拍』啊?」

王麗瑩接過手機,也笑:「去你的,幫我占個座,打份多春魚啊。」

那人擺擺手,表示知道了,就走了。

王麗瑩輸入密碼,解鎖手機屏幕,調出個a給蘇紅看:「我知道你沒用過快拍,那秒拍、x拍的你總用過吧?」

蘇紅看向她,不知道她想說什麼。

王麗瑩將她拉到走廊邊上,免得妨礙別人走路,打開該a的拍攝界麵:「我就跟你這麼說吧,凡是這種視頻類、圖像類的產品,你就甭管它是社交還是工具的,隻要你點擊拍攝,」說著點了下下方的小圓圈,邊錄邊道,「拍攝過程中它就能給你截幀、截屏,直接傳到人家產品後台,更別提你拍完了,點了保存,不上傳、不發布,就以為自己啥事兒沒有,全世界就你一個人知道自己拍了這段視頻,指不定人產品多少後台員工正一起圍著你這視頻笑呢。怕不怕?」

不待蘇紅回應,她直接退出這個a,打開了微信:「就算你不拍視頻不拍照吧,這個你用不用?我跟你說謔,這款產品的埋點可比我剛剛提到的那些視頻類多多了,人大概也就在你拍的時候偷偷截個幀,定個位記錄下時間什麼的,這款嘛,從你打開界麵的第一秒就開始記錄了,你給誰發了什麼消息,你點擊了哪些按鈕,你刷新了多少次朋友圈,你點進了誰的頭像,點開了誰的照片,什麼時候點的,點了多少次,使用了哪些功能……你以為自己乾的神不知鬼不覺,偷偷自己給自己發了幾張圖然後又刪了歷史記錄,其實這樣最蠢了,你刪的其實就隻是你自己客戶端的,你的源記錄還老老實實在人後台裡躺著呢,早被人產品經理分析得七七八八了。」

蘇紅忍不住了:「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偷窺用戶**很有趣嗎?」

王麗瑩無語了:「大姐,這不叫偷窺**好嗎?這叫分析用戶行為。你以為一款優秀的互聯網產品那麼好做的啊?我們不用這種海量的數據分析用戶行為,怎麼知道用戶到底喜歡哪個功能?接下來要改進哪些方麵的用戶體驗?……不過說起來微信都還算好的了,」說著她退出微信,又打開了微博,「這個才是真的賤。」

並給蘇紅展示:「你看哈,你第一次發微博帶圖的時候,是不是需要先點擊確認授權你的相機和相冊給它?」

蘇紅沒有點頭,她的後背已在不覺間冒出了冷汗。

王麗瑩道:「我跟你說謔,隻要你點了授權,你以為你隻是打開了相冊,其實就是默認它讀取了你相冊裡所有的照片和視頻,要不然它怎麼能在你每次登陸的時候,都提醒你最近拍了哪些照片,要不要發啊?」王麗瑩用手肘碰了碰蘇紅,「你注意過嗎?難道不會覺得奇怪,我都沒用它發布,微博怎麼知道我剛剛拍了什麼?」

王麗瑩興致勃勃地說完,等了一會兒,沒等來蘇紅該有的反應,正覺得掃興,一下注意到了手機上的時間:「我靠,都二十分了!」便急沖沖對蘇紅道,「不跟你說了,再說我的多春魚都要涼了,走了,拜拜!」

話落,抓著手機風馳電掣地跑了。

蘇紅被孤伶伶地留在了原地。

或許是大腦被猝不及防地一下塞入了大量的信息,又或許是方才那堂課、那兩輪練習的後遺症,當蘇紅回過神來時,第一時間想起的既不是她的膠帶,也不是王麗瑩的話,什麼「**」「監控」這些詞已經湮滅了……耳畔隻剩下了嗡嗡嗡。

「嗡嗡嗡……」

塔內獨有的白噪音,伴著身遭密密麻麻的人影,來回來去……一眼望不到頭,數也數不清的房間

她從未如此清晰地覺得:

這個地方像蜂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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