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詭辯(1 / 2)
「公主。」謝雲殊看著雲秋把瓷瓶拿出去倒掉裡麵的藥汁, 神情復雜,仿佛被欺騙了感情,「這是何必呢?」
景曦略感心虛。
謝雲殊嘆了口氣:「公主何苦騙我, 這又不是洪水猛獸, 我總不能, 也不敢強壓著公主餵下去。」
抓到謝雲殊話中的問題,景曦頓時昂起了頭,理直氣壯道:「本宮並沒有騙你, 更沒有告訴你藥喝完了!」
「……」謝雲殊回想片刻,發現晉陽公主確實從頭到尾沒有承認她把藥喝完了。
「公主。」謝雲殊氣笑了,「這種小事還要詭辯嗎?若是公主當真不願,臣當然不敢逼迫。」
景曦清咳一聲, 自覺理虧地低了低頭。
雲秋正拎著花瓶進來,聞言幽幽地回頭:「公主,這個官窯花鳥纏枝白瓷瓶已經沾上了藥味,一時半會是不能擺在屋裡了, 奴婢等會去庫裡拿一個換上。」
她頓了頓, 又道:「公主倒掉的那碗藥,奴婢守了一個半時辰才熬好。」
兩道譴責的目光同時投向景曦。景曦實在受不住, 舉手投降:「好了好了, 本宮喝就是了,叫雲容再去熬一劑來。」
謝雲殊這才轉嗔為喜,唇邊漾出一抹笑來:「公主吃髓餅嗎, 如果廚房的爐子方便, 我給公主烤一個嘗嘗——公主吃過嗎?」
景曦誠實搖頭:「沒有。」
她睜大眼睛:「你竟然會下廚?襄州裴氏不是該教導子弟遠庖廚嗎?」
「隻會烤髓餅。」謝雲殊解釋,「這是外祖父教我的,他年輕時遊歷到邊關, 那時候大齊還和荊狄做生意,外祖父朝一個荊狄胡餅商人學的。」
「你真賢惠!」景曦稱贊道,想了想又補上一句,「裴公也很賢惠!」
謝雲殊失笑:「公主要嘗嘗嗎?」
「嘗!」景曦雙手一拍,「你快去!」
謝雲殊趁機和她討價還價:「那公主要把藥喝完。」
「好。」景曦一口應下,「今天本宮一定把藥喝了。」
「那以後?」謝雲殊察覺景曦試圖繼續和他玩文字遊戲,「公主隻肯保證今天嗎?」
景曦假裝冷酷:「以後就要看你的本領,能不能打動本宮!」
謝雲殊失笑:「是,臣一定竭盡全力打動公主!」
他沒繼續討價還價,出門給景曦當廚子去了。
「駙馬對公主真是體貼。」雲秋抱著個新的青瓷花瓶過來,笑道,「尋常男子哪裡有願意下廚的,躲還躲不及呢!」
景曦莞爾一笑,並未反駁。
謝雲殊確實很好,所以景曦願意嘗試著接納他,讓謝雲殊能夠得到她的一部分感情。
她一手支頤,朝窗外望去,恍惚間想起年幼時,宣皇後對她說過的話。
「你要學會心硬,隻要你的心足夠堅硬,有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更加容易做到。」宣皇後長長的衣擺垂下來,拂在丹陛之上,她一手牽著年幼的女兒,薄而嫵媚的唇角挑起一點來,「但一味的心硬,會讓你成為孤家寡人,高處不勝寒,當你偏離方向時,沒有人敢為你指出這一點,會導致難以挽回的大錯。」
「凡事過猶不及。」宣皇後告誡景曦,「心狠手辣是成事必不可少的品質,卻不能超過一條界限,過了那條界限,反而會生出很多麻煩。心狠的君主是嚴君,隻知道心狠,不懂得寬嚴相濟,就是暴君。」
年幼的景曦似懂非懂,她抬起頭,神態天真:「可是母後,那條界限應該怎麼掌握呢?」
宣皇後神情悠遠地望向天邊將落未落的夕陽:「把你的信任有保留的交付給一個或幾個值得的人,如果有瀕臨失控的那一天,他們會是牽住你,讓你不越過那條界限的繩索。」
「我應該去哪裡找『值得』的人呢?」年幼的景曦發愁道,「我不知道怎麼選,才能選出不會背叛我的人!」
宣皇後扌莫了扌莫景曦的臉。她手指冰冷,動作卻很溫柔:「慢慢選,不著急——母後也是活了十多載,才找到了值得母後信任疼愛的人。」
「是誰呀!」年幼的景曦鼓起臉頰,有點妒忌地問。
宣皇後失笑。
她低下身子,在景曦柔嫩的臉頰上口勿了口勿:「是昭昭呀!」
年幼的景曦不大懂,但是聽到自己的名字,還是開心地笑了起來:「我也最信任最喜愛母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