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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春三月,春末的細雨淅淅瀝瀝。

北新橋外,一片紅漆大門拔然聳立,朱扉金釘,金色門釘縱七橫五,深灰筒瓦,海馬壓脊,梁棟包著數不清的金漆彩畫,高大山牆上一溜兒的排水溝滴,滴滴答答垂著清脆的雨簾。

踏踏踏——

馬蹄聲颯遝,一名武弁差官雨中飛馬而來,守在門口昏昏欲睡的隨侍被震雷怒吼般的馬蹄聲驚醒,大喊:「甚麼人,也敢在貝勒府門前跑馬?」

武弁差官勒住馬韁,高舉牙雕令牌:「奴才與四爺回話!快快打開阿司門!」

隨侍識得令牌,不敢怠慢,立刻放行,將四貝勒府正門旁的阿司門打開,供武弁官差出入。

武弁官差縱身下馬,來不及把馬匹拴在馬樁上,將韁繩往隨侍身上一扔,險些撞在貝勒府門口的燈柱上,一撩行袍的四開裾下擺,薄底軍機跑馬靴飛快敲擊著地麵,跨過轄禾木,沖入對著街麵兒的阿司門,踏踏踏一路點著四方大院地上的雨水,飛快向內疾跑復命。

阿司門也就是貝勒府正門旁的角門,凡是府邸,正門一般不開,有出入者均從阿司門通行。阿司門後立著一方巨大的通天雕仙人走獸影壁,繞過影壁,四貝勒府的概貌才可盡收眼底,府內一分為三,中央中路、右手東路和左手西路。中路東路各四進院落,西路稍小一些,隻有三進院落。

中軸路上堂屋五重,各闊五間,層層疊疊環抱。一年約二十左右青年坐在堂屋之中,手畔放著書冊,端起蓋碗茶,掀起茶蓋兒,輕輕吹了吹葉兒。

熱氣騰騰而起,微微打濕青年的眼睫,但並沒有讓他冷峻不苟言笑的麵容蒙上任何一絲溫度。

「四爺!」武弁官差跑到堂屋門前便止,一抖箭袖,單膝點地跪下請安:「奴才與四爺回話!」

青年聲音涼涼的,沒甚麼起伏,甚至惜字如金:「講。」

「回四爺的話,探清楚了……八爺病重,一病不起,因而八貝勒府才聚了諸多之人,聖上已經遣了總管太監梁九功去慰看。」

青年聽聞八弟病重,冷漠的臉麵仍舊沒有一絲表情,仿佛那病重之人是甚麼不認識,甚至不相乾之人:「是甚麼病,如此突然。」

武弁官差跪在地上回答:「回四爺的話,太醫院的吏目回話說,是脾胃失調,八爺素日思慮又細而沉,因而筋脈橫解,血流如注不可止,太醫院上上下下束手無措,已然請了洋人醫者利馬和盧依道,但八爺這回恐怕是……時日無多了。」

噠!

青年復又呷了一口熱茶,似乎覺得這茶葉索然無味,骨節分明的大手將茶碗往桌上一擱,用毫無起伏的嗓音,淡淡的道:「茶香雖芳,回甘卻弱,可惜了。」

……

「總監,咱們這次的產品……」

叩叩!

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敲響,秘書從外麵推門走進來,立在門口,麵色猶豫不定,躊躇再三,猶豫的開口:「雲總監,剛剛有電話打到您的手機上,因為您在開會,我就幫忙接了,是養老院打來的電話,說……說是您父親,剛剛去世了。」

竊竊私語的聲音立刻彌漫在嚴肅的會議室裡,今天是新產品上線的日子,大家為了這個產品準備了半年時間,雲禩身為產品總監今天必須親自坐鎮才行,卻偏偏碰上了這樣不可抗力的紅白事。

雲禩坐在會議桌的最上首,不到三十歲的年紀,身材高挑標準,長著一張極其溫柔的臉麵,一雙丹鳳眼略微有些狹長,因為長時間的加班疲勞,眼尾略微有些發紅,不會覺得頹廢,反而將雲禩的氣質襯托的更加溫柔。

一副無邊框的眼鏡架在雲禩高挺的鼻梁上,聽到父親去世的消息,雲禩左手將眼鏡摘下來,輕輕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他開口,嗓音也溫柔極了,和他的長相一模一樣,卻說了一句毫無意義的話:「是麼。」

同事們麵麵相覷,試圖安慰雲禩:「總監,別太傷心了。」

「節哀順變吧。」

「要不然……總監今天先下班吧?我們自己監控產品上線的問題就可以。」

「不必。」雲禩簡練的回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竟然笑了一下,那淺淺的笑容,溫柔到無以復加。

卻莫名疏離。

可能同事都不知道——今天,是雲禩人生中最高興的一天。

——老雲,你又打孩子了?雲禩眼眶怎麼腫了!?

——什麼打孩子,他不聽話我能不管教嗎?孩子你管過嗎?天天就知道往你們的研究所鑽!

——但凡我嫁給了一個靠得住的男人,我需要這麼拚命嗎!你一個大男人沒有事業,還不允許我有事業了!

——覺得我靠不住,好啊,你去找個有錢的男人,離婚啊!我還不願意在家裡看孩子呢!

——離婚?!我忍你很久了,離婚好啊,等我研究所的事情忙完了這陣,咱們就離婚!

——媽媽……我、我眼睛疼……

——雲禩啊,媽媽馬上要回研究所一趟,讓你爸帶你去醫院,乖啊!你最聽話了!

——去什麼醫院,男孩子嬌嬌氣氣的成什麼樣子?這孩子你帶過一天麼?要去醫院也是你帶他去!

——兒子,乖,媽媽真的要去單位了,來不及了!回頭再來看你。

——媽媽……我眼睛……

哢嚓!那是關門的聲音,雲禩永遠記得,自己的後半句還沒有說完,關門的聲音將他所有的痛苦沉吟,全部的吞噬殆盡。

——媽媽,我眼睛……看不清。

雲禩將眼鏡戴回去,輕輕托了一下鏡框。公司裡的女同事都覺得,雲總監戴眼鏡最好看,又溫柔又禁欲,但鮮少有人知道,眼鏡其實隻是一個偽裝的工具,雲禩的左眼因為幼時的損傷,視力很差很差,和失明幾乎沒什麼區別。

雲禩對什麼都看得很淡,對愛情沒有渴望,對親情也沒有奢求,若說唯一的執著,那就是奶奶家中的草莓。每次母親因為太忙,把他鎖在漆黑的房間裡,或者被醉酒的父親毒打之時,雲禩都想吃奶奶親手種出來的草莓。

甜絲絲的草莓,帶著點點的清香和微酸,化開在唇舌之間,觸覺是那麼溫柔……

天色黑下來,加班結束,雲禩一個人默默行走在繁華的街道上。

「歡迎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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