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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建的地點定在某個性價比很高的ktv, 薛華親自找的地方。環境還不錯,包間很大, 有自助超市和精致的飯菜。一個地點解決兩檔子事兒,相當劃算。

一旦脫離校園,老師和學生的關係總是會親近不少,再加上有人天生自來熟,一開始氣氛就搞得非常火熱。

龐偉跟幾個男生勾肩搭背唱著好兄弟,薛華樂嗬嗬地邊吃邊看,曾樂怡把水果拚盤上的牙簽分給幾名女生,側耳聽著她們說話。須燕燕也被分到了一根,可她沒吃,窩在人群背後,眼睛藏在長發裡。

包間裡氣氛熱鬧,安庭坐在角落,腳尖小幅度打著晃。

他其實準備坐坐就走, 這種場合呆的不太習慣, 學長應該也是如此。偏頭看過去, 秦丞言的臉被屏幕的燈光映成五彩斑斕的顏色, 長睫向下斂著, 臉上沒什麼表情,自帶拒人千裡之外的氣息。

有不少想過來搭話的同學走到半路都訕訕地坐了回去, 安庭在昏暗中眯起眼, 晃動的腳尖停了下來。

下午到最後學長也沒有告訴他胃出血的真相,看上去就連曾樂怡也井不知情。安庭此時此刻坐在沙發裡,月匈口堵的有些厲害。

他無意探究秦丞言的秘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就好像在心髒上栓了一根細細的線, 時不時就會被拉扯一下。

一曲終了,沒人敢過來打擾的氣氛被龐偉破壞。這位東北小哥兒為人大大咧咧,看著安庭瘦瘦不怎麼愛說話的模樣,自動地把人代入成不會融入集體的那一類。他善心泛濫,想著幫人一起玩進來,於是一屁股坐在安庭旁邊,指著對麵一小圈人問,「別乾呆著啊,多沒勁。來,跟我們一起玩遊戲。」

秦丞言涼涼的臉上裂開一道縫隙。

龐偉無知無覺,話音剛落就拽起安庭往那邊走,順道還不忘叫上另外一個更不合群的,「學長,你也一起啊!來來來!」

安庭頓了一下問,「你們要玩什麼?」

「玩點有意思的唄,」龐偉喝了點酒,興致高昂,「搖骰子女生不怎麼會,咱就玩老生常談——抽卡版真心話大冒險吧!」

這是ktv特別流行的一個遊戲,包間內會準備一個特質的雙麵骰和兩疊遊戲卡,雙麵骰一麵刻著「真心話」,另一麵是「大冒險」。選中的人先扔骰子,然後從選定的那一疊遊戲卡裡隨機抽取一張,按照上麵的問題或是指定行為去做。刺激和預知井存,眾人躍躍欲試。

秦丞言以為按著安庭的性子會拒絕,可沒想到那孩子點點頭,居然順從地跟在了龐偉身後。

腦海裡的某根弦一下子繃緊了,秦丞言抿著唇也加入了進來。

眾人難得有眼色,立刻給二人讓出位置。

安庭被安排在中間,秦丞言直接坐在他身側。

這兩人的加入讓遊戲隊伍迅速壯大,零星沒加入的幾個立刻紮眼起來,立刻有殷勤的上前把薛華和曾樂怡也請了過來。

隻有須燕燕拒絕了所有人,獨自抱著腿坐在一邊看。

薛華他們作為帶隊老師也比較年輕,研究生也比上學時少了許多顧慮,可大家還是收斂很多。遊戲開始,所有人圍坐成一圈,在中間的空桌上放了一個空酒瓶。酒瓶由龐偉轉動,瓶口對著誰誰就來扔骰子。

興奮中玻璃酒瓶晃晃悠悠轉了起來,幾秒後綠色的瓶口在其中一人麵前姍姍停下。

「怎麼是我?!」

曾樂怡誇張地捂住臉,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曾老師快扔骰子!」

「知道啦知道啦!」

曾樂怡接過雙麵骰拋了出去,「還算給我麵子,居然是真心話。」

有人發出唏噓的起哄聲,她從代表「真心話」那疊卡牌裡隨便抽取了一張,當著眾人的麵大聲朗讀出來——

「請說出近期你覺得最高興的一件事(在場的朋友們都不知道的一件事)」

「怎麼還有括號啊?」曾樂怡把牌一摔,要不然她就可以說被學校選中帶隊去美國參賽了!

「這就是條件限製啊老師,快說快說!」

安庭拿起飲料呷了一口,耳尖不動聲色地豎了起來。他同意加入遊戲局,就是為了找一個突破口。他不想等太久,也等不了太久。月匈腔裡日益堆積的心思如同瘋長的樹,多見一眼那個人就會多加深紮進身體裡的根。

安庭想加點猛藥,要不然任由秦丞言喜歡曾樂怡一秒,他埋藏起來的惡意就會多破土一分。

「我想想啊,」曾樂怡點了點桌麵,臉頰驀然泛起紅,「最高興的一件事,應該就是我近期在籌備婚禮了吧。」

什麼?!婚禮?!

安庭差點兒一口水嗆死自己,他木楞楞地抬起頭,看向身側的人。

學長要、要結婚了?!

秦丞言沒察覺到他眼神裡的震驚,隻是拿起餐巾紙,動作熟練的替他把嘴角的水漬擦乾淨。周圍有眼神往這邊瞟,接著迅速又收了回去。

安庭沉浸在巨大的驚駭裡無法回神,他月匈口酸脹,渾身的骨頭仿佛一瞬間都被抽空了。整個人隻剩破敗的棉絮,撐著搖搖欲墜的脊椎骨。

原來上次他們在學長生日宴上見麵,是要商量結婚的事情?為什麼學長從來沒說過?為什麼他連那兩個人什麼時候在一起的都不知道?

手裡的飲料瓶被捏成亂七八糟的模樣,舌尖被咬破,口腔裡有淡淡的血腥味兒。

四周爆發出巨大又做作的起哄聲,有人迫不及待的開始八卦,「天哪!老師你已經有男朋友了麼?馬上要結婚了麼?」

「老師你們在一起多久啊?他是做什麼的呀?長的帥嗎?」

「這些都是下一個問題了哦!」曾樂怡笑得狡詐,撐在沙發上得意地甩了甩頭。

學生們發出不甘的怒吼,氣氛高漲,就連薛華也跟著樂的渾身亂顫。

遊戲繼續,接下來瓶口對準了很多人。有選中真心話的,也有選中大冒險的,龐偉甚至還抽到了一張「請跳一曲水蛇舞」。

每個人都很開心,唯獨安庭斂著眼,一語未發。

察覺到他的情緒不對,秦丞言靠了過來,輕輕碰了一下他的月要,咬耳朵般低聲問,「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麼?」

鼻尖縈繞著熟悉的香味,說話時帶起的熱氣拂過下頜。安庭捏緊手中的飲料,抬眼便看見學長那雙眼睛,好像在昏暗中閃著光。

周圍的哄鬧聲快要掀翻房頂,他定定看著秦丞言,心髒跟塞進一台絞肉機一樣難過。

安庭聲音有點悶,「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

「告訴我你要結婚了。」

秦丞言明顯愣了一下,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剛想開口,耳邊又鬧出一陣大笑聲打斷了他的話。

「快快老師又到你了!」

曾樂怡無奈地攤開手,「怎麼又是我啊?」

不過這次骰子不再是真心話,而是大冒險。眾人有點遺憾不能聽八卦,但又躍躍欲試地讓她抽。

曾樂怡隨便翻開一張,隻見上麵寫著「說出全場最可愛的一位異性的名字」

ktv準備的牌一看就是刺激性強的,場麵直接爆炸!

「啊啊啊啊!老師選我選我!我最可愛!」

「你上一邊兒去!明明我最可愛!」

「你可愛個!說話一股子大碴子味!老師看我看我,我又軟又甜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哦你妹妹哦!男人的硬氣去哪兒了啊餵!」

安庭看見曾樂怡的眼神輕飄飄落在自己這邊,想到什麼,心髒狠狠一抽。

果然,下一秒他聽見曾老師的聲音響了起來,「我覺得最可愛的人肯定是那位啦!」

手指的方向,剛巧是秦丞言。

「嗷嗷嗷嗷嗷嗷!天哪老師!就連你也不給我們活路!」

「救命啊這個看臉的世界!」

每個人幾乎都喝了點酒,場麵一度失控。安庭靜了幾秒,忽然起身。

「你去哪兒?」有人拉住了他。

安庭回頭,目光跟秦丞言的撞在一起。

「回去了。」他心髒痛的厲害,這個地方一分一秒也呆不下去了。

「誒怎麼突然要走啊?」龐偉在大笑中回過神,連忙起身問,「咱才剛開始玩呢,等會兒再一起走唄,都回學校啊。」

人太多,安庭不想把場麵搞僵。他努力維持著表麵平和,微微搖頭,「抱歉,我有點急事需要先走,再見。」

別人拉都拉不住,隻能眼瞧著那人迅速離去。

眾人還沒回過神,另外一個人也跟著拎起外套,「我也先走了。」

「誒??學長你怎麼——」龐偉的手頓在半空,兩個人一前一後消失的跟風一樣。

剛剛炒起來的氣氛落了下來,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哪裡不對勁了。

「哎喲,沒事兒,他倆不一直都是那個性格?」曾樂怡拍拍手,嘴邊溢出一點八卦的笑,「信我,這倆人今天能答應過來就已經是奇跡啦!來來來,咱們繼續,不用在意他們。」

「不過,他們哥兒倆關係真好啊。」龐偉抻著脖子看向門口,「剛剛安庭說要走的時候,秦學長那表情都快急成什麼樣兒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學長臉上有那種表情。」

「誰跟你說他倆是哥兒倆的?」曾樂怡有些意外。

「安庭自己說的啊,他不是總跟秦學長叫哥嗎?早上我也叫了秦哥,他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不太高興?

曾樂怡若有所思,忽然腦海裡靈光一閃,猛地想起前幾天家宴上秦丞言明明說要帶一個人來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麼,那人沒有來。而且當時小言還表明了自己也認識,隻是問了也沒說。

仿佛點燃了引線,後麵亂七八糟的回憶一同湧入腦海。曾樂怡忽地明白今天早上在樓梯口時安庭摔跤的畫麵看上去像什麼了,天吶!那不就是標準的吃醋名場麵?!

再聯係剛剛秦丞言的反應,曾樂怡如同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想清楚了所有的事。

她嘴角邊慢慢咧開一個笑,龐偉看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老師,你笑的好、好嚇人啊。」

她白了龐偉一眼,又看了看門口,笑嘻嘻地跟眾人說,「哎呀咱們別管他倆啦!來嘛來繼續,每次都是我輸,我一定要贏回來!」

夜晚的風有些涼,吹在臉上毫無溫度可言。安庭從ktv門口出來,表情再也繃不住,整個兒冷了下來。他連路也沒有看,憑著直覺隨便選了一個方向抬腿就走。

不想回寢室,也不想回學校,無論去哪兒眼前都會閃過秦丞言的臉。

安庭覺得有點可笑,自己好像還沒正式開始,一段暗戀就要變得無疾而終。

為什麼速度這麼快?連一點時間也不肯給他?

時間即將邁入初冬,連空氣也變得稀薄。穿著呢子大衣的人們從身邊走過,蕭瑟的街邊樹木隻剩光禿禿的枝杈。

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啊,安庭把手揣進兜裡,仰頭看向灰霾的夜空。

在醫院裡看見學長的時候,還是夏天,有成蔭的綠樹和暖和的風。

他甩了甩頭,耳尖被凍的有些泛紅。

剛想繼續往前,身邊忽然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你好,請問友民大路怎麼走?」

原來是個問路的男人,看上三十多歲的模樣,個子比較高,五官優越。

他友好地笑了笑,站在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上又說了一句,「我對這偏不太熟,能不能跟你問一下?」

「友民大路就在前麵六百米左手邊拐進去。」安庭朝那個方位指了指,伸出來的手指細白纖長,很是好看。

那人眼睛直了直,有些為難地說,「我方向感實在有點差,你也要往那個方向走麼?能不能冒昧跟著你走一段?實在非常感謝。」

安庭看了他一眼,偏過身子朝前走,「抱歉,我還有事。」

「誒小兄弟,不會耽誤你太久的。」那人看安庭壓根兒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直接急了,想上手去抓他的胳膊。

誰料才剛伸到半空,突然被一股大力拍開。

「艸!」那人捂著手後退兩步,這才發現眼前出現了一個人。眉眼淩厲,氣質卓越,瞳孔裡的光森然冷寂。在圈兒裡呆了這麼久,幾乎隻一眼,那人就明白這個主兒不是自己攀的上的。

「他說了有事,聽不懂麼?」

「!」那人憤憤瞪了一眼,轉身走向反方向。

安庭愣在原地,「哥?」

他們所在的位置已經離ktv有一段路程了,方向也是隨便選的,不可能是偶遇這麼巧,那隻能是

「哥你一直跟著我?」

安庭放在兜裡的手蜷縮了一下,他穿的是黑色風衣,灰白紋格把臉襯得更白。

秦丞言沉沉地盯著他,「為什麼突然心情不好?」

想到這個就難受,安庭撤開目光轉過身,「我隻是有點悶,走走透氣。」

「那我陪你。」

「不用了,」安庭忽然很煩,心裡那股憋悶感此時此刻攀上頂峰。他硬邦邦地開口,「哥你還是回去陪曾老師吧,你把她一個人放在那裡不安全。」

秦丞言莫名其妙,「曾樂怡?我陪她乾什麼?」

安庭更氣了,到現在都不說實話?他跺了跺腳,語調發冷,「你們不是都要結婚了麼?互相已經見過家長了,還馬上要開始籌備婚禮了,你不好好陪她你現在在這裡」

秦丞言伸出手打斷他,「安安,你在說什麼?」

話音剛落,他忽然想起來在酒吧裡安庭曾經低聲問過他一句話,當時處在那種環境裡沒太聽清,現在一想,秦丞言才分辨出那句話是什麼。

是安安在問自己為什麼要結婚了不說。

這都什麼跟什麼?

秦丞言眉心擰了起來,「我什麼時候要跟曾樂怡結婚了?她有自己的男朋友,他們在一起了三年,感情非常好。」

「什、什麼?」安庭懵了。

秦丞言耐著性子又解釋了一遍,「雖然不知道你誤會了什麼,但曾樂怡有男朋友,我倆沒有任何關係。嗯,其實還是有點的。」

「什麼關係?!」

「她是我小姨。」

涼涼的風好像在那一瞬間靜止了,安庭瞳孔微縮,整個人僵成了人形木棍。

小姨?!!

所以他倆才會一起出現在學長的生日會上?!對了對了,學長說過那天他家裡人都在,還說要介紹他們認識

所以剛剛在ktv玩遊戲曾樂怡才會點學長的名字?因為他們本身就有親戚關係?!

安庭想直接撲進地裡,臉頰不知道是被凍的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迅速躥紅。

他半張著嘴說不出話,對麵那個人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起落。

秦丞言慢慢開口,「所以你懷疑我跟曾樂怡」

「別說了哥!」安庭分不清自己現在是高興多一點還是尷尬多一點,他隻能扭頭朝前走,像隻憤憤然逃跑的貓。

可貓兒還沒跑出兩步,就又被人拎了回來。

「跟我回去取車,上車再說。」秦丞言忽然伸出手替他攏了一下圍巾,「你耳朵都凍紅了。」

安庭怔了怔,僵硬地跟在身後,被拂過的耳垂在冷硬的夜裡漸漸融化。

「可是哥」他低著頭,聲音窩在圍巾裡有點悶,「不是曾老師,那是誰?」

秦丞言沒太聽清,「你說什麼?」

月匈口越來越熱,圍巾戴在脖子上好像纏了一條火蛇。他手指抓住邊緣一角,斂下的眼睛一直盯著地麵,「你喜歡的人不是曾老師,那是誰?」

還有誰?

秦丞言停下腳步,一雙眼睛在昏暗中黑漆漆的,「你」

安庭也停下了,他不敢對視,有些心虛地移開目光,「想。」

秦丞言眼神一黯,靠的近了些,「安安,為什麼喜歡誰?」

由於身高的關係,秦丞言身體略微前傾,垂落下來的碎發遮住了額頭。兩人距離極近,安庭甚至能看清學長的睫毛根部和瞳孔裡自己慌張的模樣。

「我」安庭往後退了兩步,捏著圍巾的手收緊了些。

秦丞言掃了一眼,往前逼了一步,「告訴我,安安,為什麼」

安庭像隻被逼進角落的小兔子,身上每一根神經都在亂跳。鼻尖全是熟悉的檸檬香,學長的臉近在咫尺。

他看著那雙眼睛,驀地想起第一次在家裡見到秦丞言時,學長也是這樣。臉上的表情冷冷淡淡,可看過來的目光卻專注又認真。

那天陽光很好,灑進屋裡打在這個人身上,仿佛蒙了一層金色的紗。

而現在即使黑夜漫漫,秦丞言的身上仿佛仍然覆著薄薄的一層光。安庭相信,就算把學長扔進人群,他也能一眼找到。

因為這個人是他喜歡的,鍾情的,偏愛的。

安庭無法忍受有人觸碰秦丞言的一分一毫,就連站的近一些也不行。他想讓這個人從頭到腳都獨獨屬於自己,每一個眼神裡隻有自己。如同在小禮堂裡所發生的那樣,當身處漩渦,學長仍然願意伸出手去把他拽上來。

為什麼

「因為我想那個人可以是我。」

安庭的聲音很輕,每個字都散在風裡。睫毛隨著呼出的熱氣一顫一顫,漂亮的眉尾低低垂著,整個人顯出一股令人憐愛的柔軟來。

這次輪到秦丞言愣住了。

空氣靜謐,有車快速從大路上駛過,帶起一陣細碎的風沙。到了時間,路燈一盞接一盞亮起,黑漆漆的夜空仿佛撐起一個個暖黃色的傘。

安庭站在光幕裡,看見對方眼底透出的錯愕。

果然還是這樣。

學長會厭煩吧,畢竟直男應該最討厭同性戀跟自己表白了。

喉嚨又乾又澀,安庭重新把圍巾攏好,腦子裡的轟鳴聲蓋過了周遭的一切。他強行扯開一個笑,慢吞吞地找補,「哥,你別當真,我剛剛是開玩笑的,我們回去吧」

「是你。」

剛剛邁出去的腳步倏地停了下來,安庭的瞳孔陡然睜大。

他完全呆住,怔怔地看著眼前那個人低下頭,拉住自己的手。兩股不同的體溫交疊在一起,陌生的觸感讓人心悸。

秦丞言緩緩摩挲著他的手,又說了一遍,「是你,我喜歡的那個人是你。安安,五年了。」

安庭的腦袋「轟隆」一下炸開了,五年?什麼五年了?

「我喜歡你,喜歡三年了。」

氣溫很低,接近冬季,說話時能看見呼出的淡淡白霧。

秦丞言的臉掩在白霧後頭,看上去比任何時候都認真,他說,「我一直在等,等你長大,等你上大學,等我回國,等我們一個水到渠成。可我忽然發現,我已經錯過了那麼長的時間。安安,我現在不想等了。」

「我說的那個喜歡的人是你,想一起去探案館的人也是你。因為害怕你會拒絕我,所以沒有說清楚。比起跟你在一起,我更害怕失去站在你身邊的權力。」

他輕柔地把安庭的手包裹在掌心,聲音低低的,「安安,我想追你。從今天開始,從現在開始,可以麼?」

安庭的眼眶倏一下紅了。

還問什麼可不可以?

他反手拽住學長的手腕使勁往自己這邊一拉,一個猛子撲進了懷裡。溫熱的月匈膛裡滿滿都是秦丞言的味道。

安庭抓著秦丞言的衣服兩邊,不停用額頭在他身上蹭,斷斷續續帶著哭腔地開了口,「哥,哥你為什麼到現在才說我等了好久好久啊」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咫尺之間,細軟的頭發不停搔弄這下巴。秦丞言靜了幾秒,心髒跳的快要爆炸。他順勢把人抱緊,把下巴埋在安庭肩窩裡,用力吸了吸。

他聲音裡帶著笑,「不晚,隻要那個人是你,到什麼時候都不晚。」

他們抱的很緊,像是快把對方拉進身體裡一樣。路過的人好奇地探過來目光,有小聲的討論聲在一旁響起。

但兩個人誰都沒有理,這一刻他們真的等了太久太久了。

月亮從層層疊疊的陰雲中冒了頭,傾斜一角將沉重的秋夜照得通亮。兩道長長的影子互相糾纏相繞,重疊成了更加濃重的顏色。

回到寢室的時候安庭的腦袋還是暈暈乎乎的,學長身上的味道好聞又溫暖。他像是灌飽了濃稠的酒,鼻子紅紅的,臉頰紅紅的,就連耳垂也是紅紅的。整個人像踩在粉紅泡泡上,覺得這一切都仿佛是在做夢。

他居然真的說出來了,不僅如此,學長喜歡的那個人居然就是自己!

從今天開始,他有了男朋友。

安庭捂住月匈口,那裡聒噪的像要崩壞。

這種不對勁的狀態引起了另一個人的注意,喻平從「ti」的手機音樂中探出頭,疑惑地問,「小安你怎麼了?你喝多了?要不要蜂蜜水啊,我女朋友今天剛給我買的,說解酒還養胃。」

「不用了,謝謝。」安庭站在椅子前,慢慢吞吞摘下圍巾。他小小聞了聞,這上麵滿滿都是另一個人的味道。

剛要歇下去心髒再次猛烈跳動,安庭連忙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真的跟學長在一起了。

唔根本無法冷靜!1

安庭換好衣服走進浴室,淋浴沖下來的熱水澆下來,把皮膚烘成了粉紅色。冷白的瓷磚上慢慢升起霧氣,放在衣服堆裡的手機忽然響了兩聲。

顧不上擦手,安庭隨便甩了甩水立刻拿了起來。屏幕上果然是那個人的信息——

【秦學長:睡了嗎?】

安庭無意識咬著下唇,快速回了一句「沒有,在洗澡。」

淋浴嘩啦啦往下沖水,站在下麵的人每隔兩秒就要看一眼手機。好在對方沒有讓他等太久,回復的相當快。

【秦學長:隻是想看看我的安安在乾什麼】

我的安安。

安庭握著電話,感覺今天的水實在太熱了。他洗了沒多久,好像自己熟成了一隻紅紅的蝦。

他把秦丞言設成置頂,又點開資料卡,刪除原本的備注。

光標閃爍,安庭頓了頓,慢慢吞吞打上一個符號【/心】。

然後他像個初中生一樣捂住臉,在無人的浴室裡彎了彎唇。他有男朋友了,他終於變成了秦丞言的男朋友。

像做夢一樣。

這一晚是安庭長久以來睡得最香甜的一個晚上,所有紛雜煩擾的事情終於落下帷幕。後麵隻剩下一件事,那就是在全世界麵前,為國家拿到那枚ige金牌。

跟喜歡的人一起,站在領獎台上,聽見宣讀中國獲勝的聲音。

這個願望在第二天一早變得更加實際,因為安庭早上六點推開實驗室的門,裡麵已經有不少人在忙活了。

「喲!」龐偉穿著白大褂,朝氣蓬勃地朝他打招呼,「吃早飯沒?曾老師給我們帶了包子和粥,在那裡。想吃的話可以去走廊上吃點,別餓肚子。」

安庭沒料想到這個境況,畢竟昨晚他們才團建。這些人不僅喝了酒,還比自己走的要晚很多。

「謝謝,」他關好門放下包,「我吃過了。」

「那你快來,」龐偉樂了,指了指角落裡兩台筆記本說,「咱們這次的實驗課題是建立在你之前那個課題的基礎上,有很多東西你最明白了,你快去給須燕燕看看。她在搭建體外操作設備的程序。」

這次的研究課題是「結合體外操作設備及係統通過調節人體內特定細胞以實現臨床用藥時遠程調節病理情況」。簡單來說,就是通過靶向這一操作,通過體外操作來實現精準用藥,調節特定患病細胞的狀態。

把安庭原本預想的「通過靶向治療癌症」這個想法落到更加實際的境況。

安庭沒多說什麼,洗乾淨手換好衣服後走到須燕燕身後。沉默的女生不停敲鍵盤的手停了停,她側開了一點身子,把滿是代碼的屏幕露了出來。

五顏六色的數字加字母平鋪在界麵上,安庭看了一眼就覺得有點茫然。他能精準操控細胞的分離分化,可是看不懂整頁整頁的計算機工程。即便須燕燕所做的,相當於給他的研究打地基。

「我需要你所有的數據。」這是須燕燕第一次開口,聲音很啞,很像那種煙嗓。

安庭點點頭,「好,現在發給你。」

他立刻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開始整理所有的數據分類。為了照顧須燕燕的專業,他還注寫了白話標記。

傳輸數據時,安庭抬頭看了一眼實驗室。基本人都到了。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負責區域忙碌著,偶爾跟其他人交流時聲音也很低。大家一改昨日玩樂時的嘻嘻哈哈,神情嚴肅又專注,形成了一種特別吸引人的氛圍。

安庭低下頭,唇角向上挑了挑。

電腦顯示數據已經傳輸完成,他剛要起身,餘光瞄到門開了,外麵走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安庭沒忍住,麵露欣喜地叫了一聲「哥」。

正在專心敲代碼的須燕燕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門外,長發半遮的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訝然。

「他倆能不能收斂一點啊!」

須燕燕身邊響起一道壓抑的女聲,她轉頭看過去,認出那是生物醫學的學姐,好像名字叫做餘尾鳶。

餘尾鳶手裡捧著透明的培養基,羞憤地看著安庭走向剛勁來的秦丞言。那兩人小聲交談,安庭臉頰紅紅的,眼尾飛挑,眸底的光掩都掩不住。

她肩膀一聳一聳的,臉也跟著紅了起來。

須燕燕聽見她小聲說道,「這倆人!還扌莫頭!啊啊啊啊啊乾嘛要搞得這麼好嗑!!要是再讓別人拍到傳網上去了怎麼辦!太不給媽媽省心了!」

媽媽?

須燕燕茫然一瞬,隨後看見學姐咬著牙快速離開。

原來是秦丞言換完了衣服,兩人正朝實驗台走來。路過時,安庭察覺到須燕燕一直注視過來的目光,有些疑惑地問,「怎麼了?是哪項數據不清楚麼?」

須燕燕搖了搖頭,把目光重新放回電腦屏幕。不過這次她井沒有繼續構架程序,而是打開網站,輸入剛剛餘尾鳶說的幾個字。

【扌莫頭,太好嗑,媽媽】

點擊搜索,瞬間跳出一堆視頻。隨手點開播放量最高的,屏幕上登時出現兩個長相頗為上乘的年輕男生。

須燕燕一愣,手忙腳亂戴好藍牙耳機。

畫麵裡的男生乾淨好看,他們毫無顧忌地牽手相擁,彈幕全都是——

「啊啊啊啊啊啊!我把民政局給你倆搬來了!」

「太好嗑了太好嗑了!」

「嗚嗚嗚嗚嗚小五和綿綿是什麼神仙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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