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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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懿趕回家,老師在門口迎他,說剛才在住宅區門口偶遇被保安攔在外麵的趙瑾珊,接著就給他打了電話。

進屋時趙瑾珊正在沙發上喝茶,見到隋懿就站起來噓寒問暖,「小隋怎麼瘦了」、「吃晚飯了嗎」、「最近過得好嗎」……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才是他親媽。

三年來,隋懿沒少被她以各種名義騷擾。他存著寧瀾說不定會回老家看看的念想,留著趙瑾珊的聯係方式,靠譜的線索沒得到過一條,錢倒是被她套走不少。

至此他才切身理解了寧瀾那些年的辛酸。總歸是親生母親,寧瀾又嘴硬心軟,很難坐視不管。

這回趙瑾珊依舊擺出一副「不救我就要死在這裡」的表情,邊擠眼淚邊說拆遷款拿去買了新房,房子還沒下來,現在流落街頭,身上最後一點錢用來買了車票,幾天沒能好好吃頓飯了。

隋懿把身上所有的現金都掏給她,趙瑾珊不太滿意似的數了數,數完眼珠一轉,神秘兮兮地說昨天晚上寧瀾他爸給她托夢,說孩子來墓地上看他了,講了很多話,其中一句是想回學校讀書。

隋懿從前不信這些虛無縹緲的鬼神之說,這回卻病急亂投醫,信了個七八分,當即拿出手機給趙瑾珊轉賬,得到寧瀾高考第一誌願的學校名稱,飯也沒吃就風風火火地驅車前往。

路上,他記得自己那年第一次拍戲,寧瀾從首都飛過來看他,冒著雨非要去大學校園裡走一走。當時隋懿不懂,現在回想起寧瀾問起他為什麼不繼續念書時的語中的惋惜,和看著操場、圖書館、林蔭道時滿眼的艷羨,其實無一不在訴說他的向往和渴望。

老師幫他找人調學校門口的監控進行排查,隋懿把車停在門口,看著晚飯時間勾肩搭背、談笑風生的學生,忽然明白了寧瀾想上學的理由。至少校園的空氣比外麵清新純淨,他的命運還能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被那些條條框框的合約和無窮無盡的欠條,束縛到連自由呼吸都成了奢侈。

深夜,老師給他打電話:「學校監控隻保留一個月,初步排查沒有找到寧瀾,你快回去睡吧,別在那兒待著了。」

隋懿錯眼不眨地盯著大門緊閉的校園,啞著嗓子喚了一聲:「老師。」

「嗯?」

「我……是不是很傻?」

老師沉吟片刻,道:「是挺傻的,二十啷當歲的年輕人,比我這個年逾不惑的老頭子還要迷信。」

隋懿抬手捂住眼睛:「……對不起。」

「錢是你出的,跟我說什麼對不起?不如留著等他回來對他說。」

隋懿的喉結滾動兩下,有些難以啟齒地問:「爸爸當年也是這樣向您道歉的嗎?」

「當然,不然我現在應該在y國,而不是在這裡給你爸疊衣服。」老師故作輕鬆道。

隋懿扯開嘴角,轉瞬又收起笑容,沉聲道:「老師,對不起。」

「怎麼又來了?今天是什麼『國際道歉日』嗎?」

隋懿深吸一口氣:「對不起,曾經誤會您,把您當成……」那個詞終究沒說出口,「我還欠您一個正式的道歉。」

去年從許久不來往的長輩口中得知塵封多的真相,那一瞬間的沖擊無異於世界觀被重塑。他所以為的一切都是錯的,真相就藏在背後,稍加追問便可得見全貌,可他一葉障目,隻相信自己看到的,還固執地做了許多蠢事。

就跟他對待寧瀾一樣。

電話那頭的老師笑了:「好啦好啦,還『正式道歉』……大晚上的別把我這個老人嚇得家睡不著覺。真有這個心,有空的時候多錄幾支曲子,讓老師拿出去給學生家長聽,還能省下一筆招生廣告費。」

「好。」隋懿一口答應。

末了,老師語重心長道:「你得好好地過,別把自己弄得一團糟。等他回來了看你這副樣子,覺得自己當年走了眼,扭頭就走可怎麼辦?」

隋懿聽了老師的話,第二天早早起床,跑完步又洗了遍臉,挑了件休閒短袖搭黑色直筒褲,對著鏡子仔細打理了頭發才出門。

京郊體育場附近小賣部的老婆婆都看出他今天精神麵貌不錯,笑眯眯跟他搭話:「小夥子是在那邊的飛碟裡工作嗎?平時都乾些什麼呀?」

體育場外觀設計別具一格,遠看就像個不明飛行物。

隋懿笑道:「是啊,研究生化武器,準備消滅人類。」

婆婆不以為意地撇嘴:「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會嚇唬我這個老太婆。」

隋懿突然有一點好奇她口中的「你們」還有誰。

婆婆這次沒沖裡屋喊「臭小子」,她已經學會使用咖啡機,滿上一杯遞給隋懿,接著從櫃台裡拿出一張名片大小的卡紙:「喏,滿五杯送一杯。」

隋懿把那張寫著「泉西小賣部至尊vi咖啡卡」的紙片正過來翻過去看了兩遍,哭笑不得道:「謝謝老板。」

婆婆一揮手:「別謝我,是臭小子做的。好好收著這張卡,還能喝四杯呢。」

距離演唱會隻有不到一周,時間緊張,工作任務繁重,隋懿沒再有時間去小賣部買咖啡,漸漸把那張隨手揣在口袋裡的手作咖啡卡忘到腦後。

轉眼便到演唱會當天,白天進行最後一次彩排,隋懿看著空盪盪的台下,再過兩個小時,下麵會坐滿觀眾。他不禁想,一萬個人裡麵會不會有他?他會不會聽到自己為他演奏的曲子?

然而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隻能在腦中稍作停留,但凡深想,便會被撲麵而來的後悔和自責壓得喘不過氣。

當年寧瀾孤身一人承受黑海,他見寧瀾沒有哭,便淺薄地認為他足夠堅強,並不需要自己的安慰。

那個時候,他不知道有些事情唯有設身處地才能體會。比如被視若珍寶的人拋棄時,有如冰涼的血液在身體中逆行的痛苦,以及身體在黑暗中不斷下墜,卻找不到落點的絕望。

那個時候,他沒有保護好寧瀾,最後的絕望也是他親手施與的。

所以,他連妄想寧瀾現在出現在他麵前的資格都沒有。

這是老天對他的懲罰。

此時場外人頭攢動,炎熱的天氣完全沒有影響粉絲們散發熱情,清晨天還沒亮,就有各家站子在門口拉橫幅發應援。

寧瀾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兩隻眼睛在外麵,走到人群中還是有些緊張,周圍易拉寶橫幅上那人的臉都不敢多看,攔住一個從黃牛聚集區擠出來的一臉頹喪的妹子,壓低聲音問:「要票不?」

他思來想去,終於在一個小時前決定把這票賣了。

在屋裡翻找十幾分鍾,才想起來把票隨手夾在書裡。三年來他的記憶水平稍有回升,然而因為一直在用藥的關係,恢復到從前的過目不忘是沒有可能了,偶爾丟三落四,不影響正常生活,他已經很滿足。

被攔住的姑娘看他這身古怪裝束,匆匆扔下一句「不要」,就拔腿跑開。

寧瀾又問了幾個在黃牛堆裡徘徊的妹子,她們都被他這在逃嫌犯似的打扮嚇得連連擺手。現在的黃牛業務水平極高,賣票都帶身份證明,還提供買票親自送進現場的一條龍服務,寧瀾跟他們比起來的確毫無優勢,畢竟他連身份證都不敢往外掏。

兜了一大圈票還在手上,寧瀾蹲在路牙邊思索,到底把票爛在手上,還是掏出身份證等著明天上頭條?

頭條標題他都想好了——aow前成員寧瀾現身隊長隋懿演唱會現場,化身黃牛賣票遭粉絲圍毆。

寧瀾在熱辣的太陽底下打了個寒顫,甩甩腦袋將這個可怕的念頭拋出腦海。

要不……自己進去算了?票這麼貴,不聽白不聽。

這個念頭剛出現苗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掐滅。

他不想見他,也不能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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