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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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秋天來得比別處要晚,花還開著,草木還綠著,在日頭下待久了,甚至會覺得熱。

易暉和江一芒坐在院子的枇杷樹下,一人一張小凳子,一個畫畫一個做手工活。

江一芒好動,坐了半個小時就耐不住了,站起來伸了個懶月要,跑到屋裡去拿了兩根冰棍,分給易暉一根,三下五除二吃完了自己的,就開始眼巴巴地覬覦易暉手上剛拆封還沒咬下去的那根。

易暉乾脆遞給她,又拿起畫筆:「你吃吧,我胃不舒服,不想吃冰的。」

江一芒美滋滋地接過來,咬了一大口,看向易暉的畫,含糊不清地說:「你們畫畫好的,應該也會十字繡吧?」

易暉沒弄懂這個邏輯:「十字繡,不是把固定顏色的線縫到固定的格子上嗎?」

「哎呀別說得這麼沒有美感。」江一芒把嘴裡的冰咽下去,「也要帶著熱情才能繡好看的嘛,不用心,一針緊一針鬆的肯定不行。」

易暉想起以前自己乾過的為數不多的幾次針線活兒,覺得有道理,點頭道:「看著簡單做起來難,成品肯定很漂亮。」

江一芒眼睛發亮:「那哥你有沒有興趣試試啊?」

易暉明白了,江一芒是繡累了,想找他做幫工。

本來幫個忙倒也沒什麼,他正好沒別的事,可想到那繡布上是誰,易暉就退避三舍:「不了,我笨手笨腳的,別把你的作品糟蹋了。」

江一芒深得唐文熙真傳,張嘴就吹:「我哥繪畫大賽金獎,心靈手巧,妙手生花,怎麼能是糟蹋呢?」

易暉被她說得臉熱:「可、可這跟畫畫是兩回事。」

「差不多差不多,」江一芒大手一揮,把繡布塞他懷裡,「喏,從這裡開始繡就行,需要的線我已經挑出來擺在旁邊了,上麵有編號……那我先進去睡一會兒啊。」

等易暉回過神來,江一芒已經跑沒影了。

怎麼辦呢?硬著頭皮上吧。

易暉把那繡布折疊成盡量小、盡量看不見全臉的一塊,邊攥在手裡慢吞吞地起針落針,邊在心裡琢磨,以後得學會適應被人誇,總不能一被誇就犯傻,什麼事都能稀裡糊塗地答應。

不過繡起來還好,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一排排小格子上,便無暇去惦記這整張圖是什麼模樣了。

等到江一芒睡飽了出來,看見易暉繡了那麼多,驚呼道:「你怎麼繡這麼快?眼睛我本來打算留到最後繡的,那可是珩珩的眼睛啊啊啊!」

易暉說可以幫她拆掉,她又不樂意,撫扌莫著整齊的針腳,噘著嘴道:「看在你把我家珩珩的眼睛繡得這麼好看的分上,算了吧。」

易暉鬆了口氣,心想以後應該不會再找自己幫忙了,身邊的江一芒突然將那繡布「唰」地展開,自顧自欣賞了一會兒,眉飛色舞地問:「我們家珩珩是不是超——帥的?」

這回易暉沒能躲開,剛在他手中繡完的一雙眼睛直直看向他,弄得他心髒狂跳,一時失語。

「你這個表情是怎麼回事?」江一芒不爽了,扭頭盯著繡布上下打量,「難道不好看嗎?」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易暉對江一芒這樣的追星女孩抓緊一切機會向全世界安利偶像的行為習慣已經有了深刻的認識。

不過他仍然不會說違心的話,也不想撒謊。

「當然好看,」他強迫自己與那雙眼睛對視,克服那些不可言說的心理障礙,「本人比照片更好看。」

小鎮生活節奏緩慢,易暉每天除了畫畫,還攬下了澆花、晾衣服、打掃院子的活兒,連隔壁邱嬸家的鵝都被他承包了,每到傍晚,他就揮著竹竿趕幾隻胖墩墩的鵝到河邊遊遊泳、吃吃草,再在太陽落山之前把它們送回去。

易暉覺得自己還能做更多事,可小小的三口之家裡並沒有那麼多事給他做。後來江雪梅靈機一動,翻箱倒櫃找出一塊疊起來的布,塞到易暉懷裡:「媽媽最近沒時間,這個就拜托你了。」

展開一看,是隻繡了一個點的「家和萬事興」圖。

易暉一點兒也不介意這是女生喜歡做的事,從江一芒那兒拿了個繡繃,像模像樣地開始繡了。中途還自己動手改了幾處,幾種不同顏色的線互相搭配,讓那幾個黑乎乎的字變得更加立體。

看得江一芒十分羨慕,差點又想拜托易暉幫她繡,被江雪梅阻止了:「你追的明星,讓你哥哥幫忙繡,一點兒誠意都沒有。」

江一芒一尋思,覺得有道理,當即決定接下來全部自己繡,再不假手他人。

日子就這麼平平淡淡地過著,時而夾雜幾個追星的妹妹贈予的「小驚喜」。

偶爾也有驚嚇,比如這天江一芒紅著眼睛從學校回來,易暉擔心她在學校受欺負,敲開她緊閉的房門問她怎麼了,江一芒嘴一扁,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珩珩吊威亞摔下來受傷了,還破相了,這可怎麼辦啊!」

可能是哭得太大聲,弄得易暉也心跳加速,額頭和後背一茬一茬地冒冷汗,直到聽見江一芒說不嚴重,隻是一些皮外傷,易暉才定住心神。

「氣死我了,什麼破劇組,竟然讓珩珩受傷,還壓著消息不讓我們知道,要不是今天群裡有個前線姐姐不小心說漏嘴,這事兒就這麼翻篇了?」

江一芒越說越氣,恨不得現在就沖到劇組去揍人,易暉比她理智得多,勸道:「可能是他不讓、消息傳出來,不想你們擔心。」

江一芒鼻子一抽,又要哭了:「珩珩怎麼這麼好啊……」

易暉哭笑不得地給她遞紙巾。他哪裡知道那人和他的團隊是怎麼打算的,他隻是隨便猜猜,找個由頭安慰江一芒。

不過吊威亞受傷這種事,倒是第一次發生在那人身上。

那人接戲有多挑剔,易暉是知道的。從前閒在家沒事的時候,他就翻來覆去地看那人演的電影電視劇,後來學會了上網,綜藝、訪談等等更是一個不落地都看了,有的甚至重復看好幾遍。

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一個雜誌采訪,工作人員問那人以後會不會接古裝片,清宮戲、武俠片之類的,那人隨性慣了,想都沒想就說:「不會,清宮戲剃頭發容易長頭發難,武俠片肯定要吊威亞飛來飛去,太折騰。」

當時這段采訪一出,輿論一片嘩然。黑粉找到嘲點,罵他沒有敬業精神,當演員還挑三揀四,粉絲們反而覺得很有麵子,說他有本事才能隨便挑劇本,想演什麼演什麼,罵他的都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罷了。

所以,他為什麼會接一部他曾說過不會接的類型的劇,還為此受了傷?

就在易暉即將陷入思索時,身邊的江一芒碰了碰他:「哥,手機響了。」

回到房間,拿起桌上的手機,看見來電顯示「唐文熙」,易暉按下接通時的狀態還是放鬆的。

誰知沒聽幾句,表情就變得緊繃,語速也漸漸急促:「展出?為什麼要展出?……領獎時簽的合同我沒有細看……那是我的作品,我不同意……明天,這麼快?……那我馬上就過去。」

翌日,首都美術館a展廳。

偌大的展廳被牆壁劃分為無數個小空間,每個空間又留有相互連接的通道,方便觀眾從入口進來後,就能循著最佳路線瀏覽所有展出的畫作。

這邊剛開始檢票,方宥清接到電話後就在入口處等著了,遠遠地看見一個高個子男人走來,立刻揮手示意。

等人走到跟前了,發現他身邊還帶了另一個人,方宥清臉上的笑容不動聲色地斂去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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