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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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午後炎熱非常,即使窗戶緊閉,蟬鳴聲還是吵得人心浮氣躁。

易暉昨天晚上幾乎沒睡,本想吃過飯躺一會兒,閉上眼睛心髒仍跳得忽快忽慢,眼皮也跳得厲害,翻身換了幾次姿勢毫無好轉,他乾脆起身下床,走到桌邊坐下。

抬眼望去,便能感覺屋子裡空曠了許多。意識到是因為收拾掉太多東西,易暉揉了揉額角,隨後打開抽屜,把先前為給那些東西騰地方收起來的筆筒、紙巾盒之類的擺件都拿出來,將空位逐一填滿。

趴在桌上休息了一會兒,迷迷糊糊中易暉伸手去床邊扌莫他拚了一半的哆啦a夢拚圖,扌莫了半天什麼都沒扌莫到,縈繞在鼻間的恬淡香氣也消失了,易暉猛然睜開眼睛,徹底清醒過來。

下樓的時候隻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江雪梅和江一芒都在自己的房間裡,院子中的枇杷樹獨自矗立,偶有風吹動樹葉,也隻發出細微的沙沙聲,一切都靜得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進到畫室裡,麵對立在窗邊的畫板,易暉竟覺得有點陌生。

自從開始用數位板,他便很少到這裡來畫畫。就算手繪,他也寧願在院子裡,因為可以聽到來往行人的歡聲笑語,可以第一個捕捉到家人回來的腳步聲。

這場夢做得太久了,久到他差點以為這一切原本就屬於他

根本沒有什麼哆啦哼哼,那麼好的媽媽和妹妹也不屬於他。上輩子他就該吃夠教訓,卻到現在才弄明白「癡心妄想」幾個字怎麼寫。

江一芒下午去上學時沒跟易暉打招呼,他在畫室裡聽見鐵門關上的聲音,本想跟出去看看,又怕那人還沒走,隻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確定江一芒走遠了,才返回屋裡。

午飯前,易暉把所有的一切向她和盤托出,包括他占據這具身體之前發生的事,包括江一暉的死。

任江一芒平時再爽快活潑,聽到這如同天方夜譚般的故事也不免震驚。易暉這邊講到一半,她就抬手示意他停下:「等等,先等等……也就是說,你明知道這是別人的身體,什麼都不告訴我們,心安理得地霸占了大半年?」

她說得很對,易暉無言辯解,隻能說:「對不起。」

細細想來,他這樣的行為和那人披著馬甲接近他的舉動並無區別,不管出於善意還是為了自保,橫豎都是欺騙。

如果能把身體還給江一暉,就算現在讓他立刻還,他也絕無二話。

他原本就不該活著。

不知道能做點什麼的時候,他選擇畫畫。

到了半下午,易暉調了色正要拿筆去蘸,手機突然一振。

是江一芒發來的消息:你告訴媽了嗎?

「哥」也不叫了,算算時間,糾結了整整兩節課。易暉嘆了口氣,回復道:還沒有

江一芒:趁早告訴她

緊接著又發來一條:如果媽媽沒意見,我也能接受

易暉有點轉不過彎來,不敢確定她這句話的意思。剛要問,江一芒掉轉話題道:你說的那些,就是跟周晉珩的那些,都是真的嗎?

易暉不知道她能信自己幾分,不抱希望地回答:真的,除了隱瞞身份沒告訴你們,其他全部都是真的

江一芒就回了個「好」字。

見不到她人,易暉心裡沒底,盯著時鍾忐忑等待。

眼看又到課間,他打算發消息再說點什麼,又讓江一芒搶了先:中午那會兒一時不能接受,有點凶了,還有之前不明情況就亂牽紅線……抱歉

易暉盯著屏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沒想到會這麼快得到妹妹的諒解,還反過來收到她的道歉。

他手足無措地打了幾個字,江一芒似乎沒打算等他回復,隻管把自己想說的說了:我就說你病了一場怎麼好像換了個人,原來不是我多心,是真換了個人

易暉還蒙著,理智告訴他江一芒已經想通接受了,感情上他還是覺得自己罪無可恕:你不恨我嗎?

江一芒:為什麼恨你?這種事是老天爺安排,又不是你想的,再說你對我和媽媽這麼好,我又不瞎……這些日子謝謝你了

易暉把這條消息來回讀了好幾遍,直到淚眼婆娑,屏幕上的字都看不清。

淚流著流著又笑起來,覺得自己傻,幾個小時前還想把命還回去,這會兒又對這個世界、這個家眷戀得要命,二十好幾的人了,口是心非,好不可笑。

這天江一芒比江雪梅早回來,到家放下書包第一件事不是到處找東西吃也不是開電腦上網,她把那幅快繡完的十字繡拿了出來,攤放在院子裡的小木桌上,然後到處找打火機。

家裡唯一的打火機是易暉買來點香薰用的,兩人在屋裡找了半天,才想起上午跟那堆東西一起丟出去了。

江一芒拿了零錢就往外跑,易暉擔心地跟到門口,江一芒一手搭在門把上,將要打開時突然回頭:「答應我別出門,還有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準開門。」

易暉愣愣地點頭,見江一芒拉開鐵門後先左張右望再出去,遲鈍地想起那人可能還在這裡。

小賣部就在路對麵不到兩百米處,江一芒卻去了十五分鍾之久。回來的時候紅著眼睛,鼻子一抽一抽的,好像哭過。

易暉問她怎麼了,她嘴巴一扁又要哭:「我不想理他,不想跟他說話的……他怎麼這麼煩啊!虧我那麼喜歡他,虧我那麼相信他,以為你們隻是鬧別扭,虧我還想著給他拿傷藥,呸,疼死他算了……」

罵了一會兒便放開了,好似終於找到哭的理由,江一芒哭得涕淚橫流,毫無形象地繼續罵:「你今天怎麼不扔重點,乾脆把他砸傻算了啊?混蛋,男人都是混蛋!」

易暉手忙腳亂地遞紙巾,磕巴著解釋:「我不是故意砸他的……我、我也是男的啊。」

「就是混蛋,都是混蛋!」江一芒像個被渣男傷透了心的女人,一麵狠狠擦眼淚一麵胡言亂語,「周晉珩是混蛋,江一暉也是混蛋,活著的時候成天板臭臉,對我不好,對媽媽也不好,誰允許他一聲不吭地走了?我從小到大叫他那麼多聲『哥』,都白叫了嗎?便宜都給他占了,他還沒盡過當哥哥的義務呢,誰準他走了?」

聽得易暉心中酸澀不已。

坦白真相前他就知道她們會受傷,可他沒辦法再隱瞞下去了。白天尚可以借著樹蔭的遮擋稀裡糊塗度日,一旦太陽落山,午夜夢回時分,他總是會被強烈的負罪感包圍,夢裡都是黑壓壓的人,指著他的鼻子罵他鳩占鵲巢,罵他苟且偷生。

重生並非他所願,但他確實占據了這具身體,享受了原本不屬於他的關愛。他有義務將事實告訴她們,出於公平,她們也應該獲知真相。

江一芒的眼淚不僅說來就來,而且一旦開閘就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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