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鬼胎（1 / 2）
我出生的那天，村子裡的雞狗慘叫不停，直到我落地的那一瞬間，村子突然寂靜，雞鴨像被人扼住喉嚨一樣，發不出聲音。
村子裡人說，我出生那天，莫名其妙刮起了大風，風裡麵還有慘厲的笑聲，山上的老獵戶說：「那天，亂葬崗的墳都炸開了不少，屍骨都出來了。」住在村頭的傻子張成跛著一隻腳、提著一把刀跑到我家門口，尖利的說「我是山上的怨鬼化成的胎，天生就是要克死全家、全村的，要把我打殺了去。」結果被我爺爺趕了出去，我爺爺是老紅軍，上過戰場的那種，手上一把刀，殺敵無數，拿過一把椅子坐在門口，兩眼一瞪，「誰敢打擾我兒媳生崽，我劈了誰。」爺爺長得凶，一條刀疤從眉心一路延伸到嘴角，唬人的很，村口的張成不敢進門，嚇到把手上的刀一扔，邊哭邊笑，往遠處跑走道：「天要滅我張家村啊，都要死啊，都要死啊。」聲音尖利，令人毛骨悚然。
爺爺說，我剛落地，就有奇怪的事情發生，院子的大門，被風吹的砰砰作響，天也突然陰沉了下來，無數的黑乎乎的影子在風裡發出嘯聲，村尾的柳婆被奶奶請了過來，到我家門口，心一沉，就要走，被奶奶抓住。
「大妹子啊，不是我不幫你，這個孩子留不得的，你看，這麼多冤家都要來討你家孩子的命啊，這是他欠的債，得他自已還啊。」說罷，擺過奶奶的手就要走。
奶奶撲通跪下來了，聲淚俱下：「姐啊，不是我不懂道理，實在是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家絕後啊，你知道的，我們一脈單傳，他爹走的早，就我們兩個老人啊，這個孫子沒有了，我就算死了，也不好跟我家強子交代啊，姐，你可憐可憐我們吧。」
「唉。」柳婆沉思，沒有辦法，隻能應著，「唉，老婆子，我隻能盡力而為了，罷罷吧，這一條命交代在這裡，也算是活夠了。」
兩個人迅速進了家門，院門口，爺爺的衣服被風刮的獵獵作響，大刀在風中發出簌簌的聲響，還伴隨著慘叫聲。
「老頭子，我把柳婆請來了。」奶奶輕聲說道。
一絲鮮血順著爺爺的嘴角流了下來，「請來了就好。」
柳婆看著眼前這一幕，眼神復雜，「何必呢？不值得的。」
「我老張家的孫子就沒有什麼不值得的，麻煩你了，柳婆，幫幫這個孩子，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既然落在我家，我拚死也得護著他。」爺爺爽朗一笑，向柳婆輕輕作揖。
柳婆輕輕嘆息，從包裡抽出陰魂幡和一個小缽，「它們都來了，門神擋不了太久了，讓你家媳婦注意點，別讓孩子被抓了。」
爺爺奶奶互相對視一眼，抿唇道：「這個孩子是私生子。」
柳婆臉上的皺紋一下子被嚇的一抖擻：「什麼，屍生子，七月半，好好好，這種大凶的場麵都被我碰上了，也算是我命中該有一劫吧。」
突然，門破了，已定紅色的軟轎飛了進來，身後跟著四對紙紮的童男童女，柳婆將銀缽扔了出去，重重的砸在軟轎上，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我以為是誰，原來是後山的趙四娘子，怎麼不去好好修煉你的鬼道，來這裡做甚？」
「他欠我一條命，他必須還。」轎子裡的趙四娘子怒吼出聲，顯然那一擊讓她受傷了。
「現在不行，他被我保著了，要想讓他償命，等我死了吧。」柳婆淡淡的說。
「阿哈哈哈，你以為你能護他幾時？後山裡的都來了，我隻不過是離得近，先到一步罷了，我要剝了他的皮。」
「他隻是一個小娃娃。」柳婆的眉毛豎起。
「那又怎麼樣，柳婆，你是一個修行人，難道你不知道三世因果這個說法嗎？都是他，無所謂的。」趙四娘子輕輕吹走手上的灰塵，臉色一變：「阿哈哈哈哈，他們都來了，柳婆，我倒要看看，你能護他到什麼時候。」
說話間，整個村莊陡然又暗了三分，像被一大團的濃墨汁包裹，是地獄吧，在這一團黑中，幾道亮光朝著柳婆襲來，爺爺正要去擋，卻被趙四娘子打倒在地，柳婆將黑狗血哆哆嗦嗦的灑在自已身上，亮光見狀，換了個方向，打在地上。
是灰鼠，它們臉上還留著小胡子，幾個人弓著月要抱在一團，在它們之後，灰仙飛了過來，它長得比較矮，尖而小的臉上，豆芽般的眼睛滴溜溜的轉，「嘿嘿，大妹子，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何必鬧成這個樣子嘞，你把孩子交給我，我保你們平安，以後，你們的生計我都包了。」
「嗬，沒有必要。」柳婆硬氣道。
「哎呦，我的孫啊。」眼尖的奶奶見到兩隻大老鼠將她的孫子搬在身上，就要運走，一個猛撲，壓在老鼠身上，坐死了一隻，將娃娃奪了回來。
卻見那灰仙眼睛一下子變得血紅，「小子，安敢，為我的子孫賠命。」
說著，就要上來取奶奶的性命，被柳婆攔住，她從布兜裡麵掏出打狗棒，無畏的迎接上去，雙方招招致命，盤旋在空中的黑影也要沖下來，卻被引魂幡嚇住，不敢第一個下去，這個引魂幡是猛鬼華桂表降世時，為了鎮壓它而做，已經縕養了千年了，普通的鬼下去直接會被斬殺。
撲哧，柳婆到底年紀大了，氣力跟不上，倒在地上，一隻蛇在暗色中，趁眾人不備，咬了柳婆一口，然後迅速溜走，外麵一大圈水鬼淌著水走了過來，遠處的屍骨也趁機跑了回來，都想要喝一口湯，柳婆本就體弱，昏死過去。
爺爺扛著大刀，無奈的望天，淒厲的喊道：「怎麼，我一生為國為民，守衛疆土，難道連後都留不下來了嗎？我不服啊。」
說著，將舌尖血噴在大刀上，朝著群鬼撲來上去，「來啊，上一輩子殺日本鬼子，現在殺鬼，都一樣，隻要我還活著，誰都不能傷害我家乖孫。」
猛鬼們都被嚇住，紛紛往後退，要知道，上過戰場殺過鬼子的的人，身上都自帶一股煞氣，一般的鬼鎮壓不住，反而害怕，人死為鬼，鬼死為湔。能站在這裡的鬼，都已經修了上百年，才會有了靈智，都不想出力，隻想要撿肉吃。
「來啊，來啊。」爺爺此時袒月匈露乳，反而更似惡鬼，提著大刀，隨意亂揮，所到之處，哀嚎聲音不斷。
「老人家，不用心急，再這樣下去，你會沒命的。」白衣道爺從後院跳牆而入，拂塵輕輕掃過爺爺的臉，念了一段靜心訣，接著道：「老道從終南山遊歷而來，諸位可否給我一個麵子，給這位人家一條生路。」
「啊哈哈哈哈，你算老幾啊，你的麵子幾毛錢？」鬼群中，有鬼大笑。
「老道拚死也等的到天亮，他遇見我就算他命不該絕。」老道慈悲一笑，手上的拂塵寸寸變長，挽住剛剛說話的鬼，捶死在地上，「不服就乾，不然，老道，道心不穩。」
一時之間，眾鬼都不敢上前，灰仙的眼睛滴溜溜一轉，冷笑道：「今天算你們走遠，這小子的命，我要定了，先放你們一馬。」
從後山來的幾位，能力越大，越不敢上前，萬一跟老道拚一個你死我活，修為沒有了不說，反而被其他人踩了去，就不劃算了，隱身在一旁也不說話，雙方形成了僵局。
「唉，走吧，他的魂魄歸位了，沒有辦法了。」黑暗中，一名老者蒼老的聲音充斥著無奈，說完，往後山走了。
其餘人麵露不甘心的神色，但也沒有辦法，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