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1 / 2)
與其說秦禾不信,不如說難以置信,攥著唐起衣領,粗暴地把人拖拽到屍床邊:「這是貞觀輿圖嗎?」
唐起被拽得腳下不穩,差點栽到屍床上,疾速迅猛地抬手撐住擔架的邊沿。
如此近距離看著那片斑駁皸裂的後背,沖擊實在巨大,唐起想退,被秦禾押著,逼迫似的命令他:「看清楚!這是貞觀輿圖嗎?!」
「我不知道。」唐起極力壓製內心的恐懼,但被人如此對待,他是非常抵觸甚至惱怒的,「放手!」
秦禾沒放,有些僵持地看著他。
「放開我!」唐起音調拔高了,整個人強勢起來。
即便如此,他也還是克製的,克製著不跟眼前的女人翻臉,掰著秦禾的手腕,把自己的衣領領帶扯出來。
襯衫皺了,他沒功夫管,轉身就要走,卻被那隻冰涼的手抓住胳膊。
「抱歉。」他聽見秦禾道歉,然後深吸一口氣,對他的態度即刻轉變了,變得有求於人,「你再看一眼,這是貞觀輿圖嗎?」
唐起吃軟不吃硬,何況讓秦禾這麼惡劣的一個人服軟。
他閉了閉眼,像是下了巨大的決心,再睜開,目光就落在那具屍背上。
每一條裂隙,在他眼底,就彷如一條筆墨刻刀般的走勢,在人皮上貫穿延展,繪成這幅恐怖瘮人的地域圖形。
「我並不清楚。」唐起說實話,「我隻是一看見,就覺得它是貞觀圖。」
「你又是怎麼知道貞觀輿圖的?」
「我不知道,我隻是覺得有印象。」
「你是不是曾在什麼地方見到過?」
「沒有,」這麼令人惡寒的東西,唐起怎麼可能見過,他之所以有印象,「可能是我以前夢見過。」
然後口不擇言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荒謬,秦禾卻沒提出任何質疑,她從一旁的置物架上拿起一份遺體基本信息單,又找出一支筆。
唐起掃一眼,驀地掃見遺體信息單上的死者姓名——龔倩月。
他心口劇烈地跳了一下。
秦禾已經把紙張反轉過去,在背麵構圖。她進到殯儀館的時候,正好跟那位車禍身亡的逝者家屬對接上,核對完信息,簽完委托書,然後雙方確認整容修復的方案,還沒來得及過來檢查龔倩月的屍表變化情況,僅讓工作人員將遺體暫擱在擔架上。
她以為隻是沒有封存好,從而令屍體腐壞,但沒想到……
「你乾什麼?」唐起其實是明知故問的。
秦禾剛勾出幾條線,像是被突然打斷,才反應過來似的,放下紙筆,手扌莫進衣兜,卻掏了個空。
她便問唐起借手機,新機子還沒設置密碼,她借過來拍照。
在這種低溫陰冷的空間,麵對一具麵無全非的遺體,唐起早就待不下去了,秦禾卻不打算放過他,拿起兩副橡膠手套,遞給唐起一副,自己戴一副。
「幫我搭把手,」秦禾一手固住遺體的頭顱,一手把在遺體肩上,幾乎凍硬了,冰塊兒似的涼,「把她翻過來。」
唐起光是站在這兒看,就已經鼓足了絕對的勇氣。
現在居然還想讓他搭把手!
秦禾察覺身旁人紋絲不動,扭過頭,才想起這人不是自己平日的搭檔,更不是殯儀館的工作人員。
她沒勉強,而是自己小心翼翼的扶住遺體翻轉。
唐起從頭發絲到腳趾蓋兒,都充斥著緊張和驚懼。
在秦禾將龔倩月翻過來的一剎那,唐起終於看不下去,也一眼都看不了了。
他奪門而逃,背影倉皇。
毋庸置疑,龔倩月高墜時麵部朝下,所以那張臉是麵目全非的,秦禾見慣了,垂目盯著,竟是有些發怔,對那些顯現在遺體身上的裂紋,是什麼時候出現的?而遺體凍在冰抽中,今天才被工作人員發現。
既做了冷藏防腐,又為什麼突然出現皸裂?
這也排除為自然腐爛的表現。
秦禾在裡麵瞧了這麼久,都沒瞧出來這是一幅貞觀輿圖。
或者說,她壓根兒就沒將這些醜陋且可怖的裂隙跟貞觀輿圖聯係在一起。
但是唐起為什麼一眼就認出來了?他甚至隻看見屍背上的半幅裂隙,就立刻得出判斷。
他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或者跟貞觀輿圖有什麼牽連嗎?
秦禾不得而知,更不知道貞觀輿圖為什麼會顯現在一具女屍身上?
當她目睹這副場景的當時,腦子刷一下一片空白,她是反應不及的,連被唐起拽倒,都忘了應該爬起來。
秦禾仔仔細細拍了好幾張照片,將遺體重新用白布蓋上,費了番力氣推進冰抽,合上門,迅速追出去。
那輛瑪莎拉蒂還停在原先的位置,旁邊一束陰慘慘的燈光,打進擋風玻璃裡。
唐起就坐在車內,乍一看,臉色煞白。
副駕的車門拉開了又關上,秦禾坐上去,良久才開口:「能說說你那個夢嗎?」
唐起側頭看她:「你信?」
不太信,但她別無選擇,即便不是,也得給她編一個吧:「看你怎麼說。」
「記不清了。」他沒說謊,夢是紛亂的,第二天醒來就會忘乾淨,偶爾餘下一點殘存的片段,唐起模模糊糊地回憶,「有這麼一副畫麵,勾著山川河流,卻不是靜止的,它好像會動,活了一樣,河水在流淌,淹沒過來,」唐起試圖去想,身臨其境地想,「山也慢慢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