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1 / 2)
貞觀老祖埋的祟靈, 本身就是一團怨煞及重的死氣,死氣出,樹根下剛萌芽的那片嫩尖兒最先枯黃,緊接著人也開始氣喘, 乏力, 這是奪生之像。
秦禾看見了, 用香火在林間布下一個招邪的香陣,並且用鮮血在手心畫上符文, 以自身為靶子,將怨氣歸攏入香陣。
見愣在外圍的三人, 秦禾的語氣重了:「還不快走!下山, 有多遠跑多遠!」
周毅完全緩不過勁來:「秦禾……」
「沒看見嗎!」秦禾的聲音在颶風的呼嘯聲中冷厲了幾分,差點就要喊人滾。
周毅看見了,在秦禾周圍的草木,已經由黃轉枯, 短短幾分鍾之內,那一片區域直接由春入秋。
一時間天地變色, 這一方寸之地春去秋來,落葉紛紛揚揚卷入濃黑的旋風之中, 飛旋著, 竄起幾丈高樓,幾乎就要看不清秦禾的身影。
三個人誰都不敢動,仰著臉,全被麵前的景象攝住了。
秦禾能拖延的時間並不多,奈何外頭三個傻子不知死活,都要老命了,還不知道屁滾尿流地逃, 跟這看稀奇呢。
殊不知這三人是因為丟不下她自己逃命。
秦禾手上那一炷殘香被滔天的煞氣壓滅了,青白的煙霧罩在周身,薄如蟬翼,像隨時都可能消散。
它是承不住這一波滔天煞氣的,最多能護住一時不被侵蝕,就在香火熄滅的間隙,秦禾從如墨般的怨氣中撞出來,恨不得把三個不知死活的踹到山下去,大喝一聲:「跑。」
四人拔足狂奔。
區區幾炷香,攔不住這團積了千年的怨煞,黑色風暴般滾滾而來。
棲息在樹上的飛鳥隻來得及抖落幾下翅膀,就被怨煞之氣風卷殘雲而過,落下時變成乾癟的鳥架。
而身後的場景,草木凋零,可以說是生靈塗炭,直咬到他們腳後跟。
那些鳥就是他們的下場。
唐起隻覺腳下一痛,煞氣已經漫上小腿,那隻腳像被什麼東西拖住了,再也邁不出去,然後整個人往前撲倒,撲倒之時唐起大力一搡,把離他一步之遙的周毅推下了斜坡。
周毅始料不及,滾下去的瞬間看見瘴氣彌漫而至,卻因為被人猛推這一把,再度與生死擦肩。
司博是自己往斜坡下跳的,因為跑不及,滾總比雙腿跑得快,摔殘了都不打緊,隻要撿回一條命。
大難當頭,沒有誰會顧上誰,可唐起臨死前,還顧及著把周毅搡出去。
這人真是——
秦禾掃了眼被煞氣裹挾的唐起,急奔的步子漸漸慢下來。
能跑去哪兒呢?
如今死氣奪生,照這樣一寸一寸卷過去,什麼雞犬人畜,都將無一幸免。
逃不掉的。
這就是貞觀後人要守的祟,它不是傳言,也並非子虛烏有。
責任一直都在,隻是祟靈被鎮壓在地下,人間才得以享太平千年。
也許是太平日子過久了,又經過代代更迭,以為安穩,守祟就不再被後世當回事。
然後這些個不爭氣的後世傳人,非但弄丟了貞觀輿圖,連埋祟之地都找不見了,若要往前倒騰,都不知道應該怪罪哪輩兒祖宗?甚至把貞觀老祖的交代拋諸九霄雲外,觀香斷事和打棺就成了貞觀一脈安身立命,哦不,混口飯吃的技能。
秦禾驀地調頭,覺得唐起還能搶救一下。
雖然心底有個聲音在提醒她:做人不能太心軟,會死的。
死就死吧,但又覺得,不一定。
唐起被煞氣侵吞之際,朦朧間,看見秦禾義無反顧朝他沖過來。
那一瞬,像停止許久的心髒驟然跳動,也像早已窒息的人重新喘進第一口氣,這種體會他曾經有過,在鬼葬山的崖壁裡,他死去活來了一回,模模糊糊看見的,就是秦禾的臉。
她好像在說什麼,但是唐起聽不清,眼皮也重似千金,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有模糊印象的時候,是秦禾給他餵水,用一片荷葉兜著,全灑進了唐起衣領裡。
然後她就失了耐性,把荷葉扔了。
唐起當時特別渴,嗓子乾到發疼冒煙兒,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隻能沙啞地喊她:「姐……姐姐。」
然後換來一口活命的水,唐起終於緩過來一些,說的第一句話卻是:「姐姐,你救救我吧。」
秦禾當時愣愣地看了他許久,然後說:「放心吧,你死不了。」
從此唐起再也沒有忘了她。
到這一刻,秦禾再次沖過來,他是無比抗拒的。
但是沒容他開口,煞氣已經漫過口鼻,呼吸變得隻進不出,好似麵對著一個巨大功能的吸氣筒,不斷在將他的氣息往外抽,命都要抽沒了去。
這比窒息更加可怕,導致大腦分分鍾缺氧,身體止不住痙攣。
咚——
咚——
咚——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如擂鼓,一下下砸在月匈腔上,強烈到近乎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