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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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世早已不復當年,每一寸山河都令向盈感到分外陌生,即便山還是那座山,水還是那處水,卻早已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她隻能來挖千年之前的遺跡,還與她沾親帶故的先祖仍被鎮壓在鬼葬之墟。

向盈其實早就在香案前窺見過這麼一天,早在一千三百年前,隻是她沒算清此間會歷經的生死。記得那是她第一次在貞觀的教導下學習觀香,貞觀還曾毫不吝嗇的誇獎她有悟性,比唐虞更有慧根。向盈因此沾沾自喜,夜裡就在香案前看見過鬼葬之墟重見天日,說的正是:

「沅水升,山鬼出。」

「洪河渡,山鬼出。」

向盈本以為這兩句讖言是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所以她曾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還以為自己能有本事振興族人,成就一番大業。

她自以為是天命之人,是可以通達天地之神喻的巫,能與萬物交感,窺見天機。她心高氣傲,這一生都沒服氣過誰,唯獨敬重一個貞觀。

那人心事重重,也鬱鬱寡歡,總是悲天憫人,卻溫柔如水。

貞觀去到的每一個地方盡是腐臭熏天的屍山血海,時時穿一件披麻戴孝的白衣,為慘死的人撫一曲挽歌,然後寫魂幡送靈。

那個時期,在死亡、血腥和殘酷麵前,貞觀是她見過最溫柔的人,他不是救世主,卻盡全力想給這些逝去之人一個歸屬。

貞觀當然是好人,可她不是,人們常說,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她拜貞觀為師,打一開始就沒安好心,也從來沒安過好心。

貞觀臨死前說:「我收你為徒,是我犯過最大的錯。」

這句話真是讓向盈難過極了,甚至記恨到如今,她也曾在貞觀身邊做過很長很長一段年歲的好徒弟,並且乖得言聽計從,處處貼心,那都不是假的。

她自認為,不是假的。結果臨到頭,這個人不記千般好,隻記一朝惡,她也不必顧念什麼師徒情分,甚至於把事情做絕。

可她死也不甘心,所以在最後的彌留之際,向盈再度窺見了天機,像一場荒唐的癡夢,到今時今日才得以應驗,因為沖破鬼葬之墟封印的,是貞觀埋下的那一棺祟靈,所以向盈和她的族人需要等上千餘年。

向盈「寄居」在張老爺的軀殼裡,緩慢抬起一條瘦骨嶙峋的胳膊,樹皮般蒼老的手背滲著黑色詛咒,顫巍巍接過她心心念念的東西。

輿圖和陰陽尺都是貞觀留下的,這幅輿圖更是耗費了貞觀長達數年的心血,是他走過千山萬水繪製而成。多少人為了各種目的想要得到它,卻沒有一個人知道貞觀輿圖裡真正藏著的秘密。唯獨向盈知道,她跟著貞觀學習術數這麼些年,確實很有天賦和慧根,也有不少人誇過她天資聰慧,僅僅得到四幅輿圖,就參透了其中玄機。

當然,這也基於她知道貞觀有過怎樣一段過往,還有貞觀毫不藏私的教導。而她勤奮好學,才會沒費多少心力,就看得懂貞觀部署的陣法和用意。

她學藝精湛,應該是貞觀最得意的門生才對。

可是……誰在乎呢?

都過去一千多年了,向盈不想再為那些陳年往事耿耿於懷,她盯著秦禾,冷冷勾了一下嘴角:「我還要你背上這幅。」

秦禾直挺挺站著,毫無懼意:「打算扒了我的皮?」

「不至於,」向盈說,「你不是一直都想把它從身上剝離出來嗎,恐怕這世上,也隻有我知道用什麼方法來拓取這幅輿圖,而不至於扒了你的皮。」

秦禾一愣:「你知道……」

向盈笑了一聲,帶幾分自得:「吃了不少苦頭吧?!走到祭壇上來,我能讓你從此解脫。」

秦禾隻猶豫了半秒鍾,上台階的時候被唐起扼住手腕,她偏過頭,對上唐起擔憂的目光。

他顯然是不相信這個蛇蠍心腸的向盈。

秦禾用眼神安撫他,然後用一種平常的口口勿,也沒刻意壓低聲音,反倒光明正大的囑咐唐起:「一會兒她要是敢耍花招,你就跑。」

當著反派的麵說出這種話,秦禾的聲音不高不低,引得向盈笑了一聲。

唐起搖頭,剛要拒絕,秦禾說:「然後幫我把夏小滿救出來,如果我糟了她的道兒,那夏小滿和她肚子裡那個小的,就隻能麻煩你了。」

向盈插嘴:「你不跟我耍花招,那個孕婦自然會安然無恙。」

秦禾也是痛快人:「那就好。」然後掙開唐起的手,幾步登上儺壇。

向盈朝旁邊招了招手,儺麵人便走向前,在供桌上鋪開集齊的七幅貞觀輿圖,其中一張還是從龔倩月背上剝下的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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