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1 / 2)
「薛公子,今日並非我有意為難你,隻是你上回來我府上,聲稱願意娶我妹妹,可回去之後又音訊全無,別說沒有請官媒來提親,甚至還引得整個翰林院對我妹妹議論紛紛,」張深麵上雖然掛著微笑,語氣也算溫和,但薛螭卻聽出了幾分責問之意,「你若是不願意娶我妹妹,上回登門的時候,大可直言不諱,我家並非不講道理的人,你實在沒有必要騙我們,是嗎?」
薛螭終於明白張深今日越他出來是為何了,這是來質問他的。
上回他已經和張深互通了表字,為表親近,張深上回就已經改口稱他的字,可今日卻是一句客客氣氣的『薛公子』。
不滿之意溢於言表。
「世子,我所言句句是真,沒有半句虛言,我說願意娶縣主,是認真的。」薛螭一頓,「隻是家母尚且還不能接受,我不希望縣主將來在我母親這裡受委屈,再則因為翰林院近日流言紛紛,我覺得縣主的聲譽還是有必要澄清一下。」
張深臉色微變,吸了口氣,板著臉,「你若是介意,實在不必……」
「世子誤會了,」薛螭截斷張深的話,道,「我並非介意縣主去過青樓,我也不覺得縣主去過的青樓是什麼汙穢之地,這幾日我四處探查,據我所知,縣主此前所去的青樓,與這些人議論的青樓有些不同。」
張深的表情緩和許多,聞言一嘆,「確實如此,這青樓也有三六九等,第一等的青樓,一位女子獨居一座閣樓,其餘都是伺候的下人,這位姑娘本身,精通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尋常的大家閨秀都遠不如她們。文人雅士想見一麵都難於上青天,絕不是有錢就能見到的。」
「正是,據我所知,想要見到這些文才斐然的姑娘,先得寫詩,再由樓裡能識文斷字的丫鬟摘抄下來送給樓上的姑娘看,人家看得上,才能進入下一關。品茶,展示自己的才華,賣弄文學,並且還得有錢。」薛螭說著嘲諷的笑了笑,「將這些青樓女子貶低得豬狗不如,不過是那些暴發戶、土財主和窮酸書生對青樓的詆毀和醜化,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嘛。」
薛螭原以為張蘭真的女扮男裝去了妓院,哪知他聽說的和事實有著本質的區別。
張蘭當初去的那家青樓,有一位赫赫有名的才女,雖出身青樓,但在京城十分受人追捧,張蘭當時去的,便是這位姑娘的閣樓。
古往今來,才華橫溢的青樓女子亦有不少,唐朝四大女詩人魚玄機便是青樓女子,玉堂春周玉潔,怒沉百寶箱的杜十娘,都是青樓女子,但她們的才情低俗嗎?
並沒有,隻是生於這個時代,被迫害至此。
這個時代大多數的男人,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恨不得將這些有才情的女子全都當金絲雀嬌養起來,但那又如何,真正有才華的人,是無法埋沒的。
比如張蘭很同情的那位青樓女才子,祝麗娘。
祝麗娘原也是官宦小姐,因家道中落,不慎遇到了人販子,被賣到了春意樓。
也幸虧春意樓並非那種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的下等妓院,祝麗娘才能憑著自己的才智,營造出這樣一個才女的形象,保護她自己的清白。
雖然在許多骯髒的人眼中,祝麗娘就是一個低賤的青樓女子。
但薛螭了解她的過往之後,也對這位身世淒苦的女子很敬重,任何努力生活的人,都值得尊敬。
「你倒是同那些人不一樣,」張深聽了薛螭這一番話,心裡的不滿盡去,「文龍,你既然查清楚了這些,那也應該清楚,當許多人都認定了一件事的時候,以你一人之力,是改變不了大勢的。」
張蘭當初去青樓又如何?
她隻是進去了一炷香的時間,什麼都做不了。
春意樓並非妓院,若不是有人給你介紹,初次路過的人,隻會當這是什麼文人雅士聚會的地方。
靖安侯府曾對外宣稱,張蘭隻是看有許多人在樓裡作詩,才進去看看。
可人家聽你的澄清嗎?
有些人就喜歡聽這些八卦,事實的真相,他們不願意去聽,甚至不願意多看一眼。
如果張蘭不是公主之女,又頗得太後的喜愛,信不信她的下場比顧家那位被甄琰逼死的姑娘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個世道,用清譽逼死一個姑娘的事,難道還少嗎?
也就是因為張蘭是現代穿越來的新時代女性,她本質上就不覺得這是什麼丟人的事,才沒有被這些議論給弄崩潰,但凡換個人來,遭到這種言語暴力,早就尋死了。
「這件事,完全可以從祝麗娘這裡下手解決。」薛螭神色平靜的道,「祝麗娘精通棋棋書畫,詩詞歌賦,若她是男兒,說不定能重振門楣,可她是女子,被賣到這種地方,也隻能由人擺布,任人詆毀。選她下手,一則我同情她的遭遇,想幫她一把。二則,若是她這裡的問題解決,縣主這裡的一切麻煩都將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