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黑狼番外(1 / 2)
【久睽——番外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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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有人剛和異性通上電, 就把對方畫到自己未來的生活圖景裡頭?
到底是她魅力太強讓他一見鍾情一啪即合,抑或他其實是個結婚狂什麼的?又難道是……他沒睡夠她,還是他另有圖謀?
聽了坦白局的關瑤心緒紛擾, 邏輯失靈。
一場應付後本以為可以歇口氣了, 哪知第二天的晨會之後她打開手機, 微信好幾屏的【恭喜】字樣跳進眼裡, 還幾乎都是老家的同學朋友發來的。
關瑤劃了兩下,還以為自己被人盜號或者手機中病毒什麼的。
直到點開置頂秦伽容的微信後, 她才在長排的感嘆號間,知道了起因。
她可愛的爹,在朋友圈裡曬「女婿」了。
關瑤怎麼也沒想到,一個謊要用十個謊去圓的這種咒語, 這麼快就應驗到她身上。
晚八點,甫一上車,裴和淵就看著她彎起唇角。
「換了件衣服而已,有什麼好笑的?無聊。」
裴和淵笑意不減, 開車溜出一段路後才盯著前麵誇了聲:「很好看。」
關瑤扭頭看街景,沒搭腔。
車道由窄及寬,車流從密到疏, 明顯是到了郊區地帶。
音樂放了一首又一首, 秒數不多的紅燈前, 裴和淵語帶安撫:「別緊張, 我們家老爺子人還算溫和。」
他出聲打破沉默,關瑤才發現自己無意識在摳手。
半小時後,車子駛入一處私宅中。
是三層的小莊園,樓體分主幅兩棟,庭院中還修了個許願池。
主樓的羅馬門柱前, 穿著咖色薄夾克的長輩出聲招呼:「來了。」
裴和淵牽著關瑤的手上前:「爸,這是瑤瑤。」
孟寂綸敷衍地應過兒子,眼神已注視上關瑤:「你好。」
突然被安排見長輩,關瑤聲音稍稍發緊:「伯父好,我是關瑤。」
孟寂綸連連點頭,又歉道:「孩子,突然邀來家裡,還請你不要怪我唐突。」
「啊?不會不會……」
「表姐!」高高的嗓門響起,紀雪湛呲著口白牙,拎了個鳥籠大步出來:「你們可算到了!」
「——靚女!靚女!」粗嘎的聲音來自那提籠裡的灰鸚鵡,而叫喚的對象,自然是關瑤。
關瑤眼神復雜地看了眼那隻灰鸚鵡,心道這應該就是促成她爸和這位孟董事長成為鳥友,因而保持溝通有了交情的八哥。
偉大的鳥。
許是見關瑤多看了那鸚鵡幾眼,孟寂綸笑著介紹道:「公司一位老同事送的,他們全家出國定居,鸚鵡年紀大受不了長時飛行,就送我養著逗個悶子了。」
「——老頭子配食,大爺餓了!餓了!」這鸚鵡年歲跟脾氣一樣大,聽見孟寂綸的聲音就探著脖子朝他叫喚。
孟寂綸麵部線條冷雋,但眼神溫和如春,看著平易近人沒什麼距離感,更沒有所謂上流人士成功階層的倨傲和怠慢。
他待人如此,待動物亦然,且明顯對灰鸚鵡這口癖也頗為習慣,隻笑著招呼管家處理餵食。
幾人往裡走。除了紀雪湛外,二樓的廳裡已坐了關瑤舅父舅母,還有剛從洗手間出來的關霈堂。
一片喧鬧中,關父猶不知自己女兒有多強顏歡笑,還拉著給展示那張照片下頭老家叔伯親戚們的熱情祝福。
關父發在朋友圈的照片,是偷拍關瑤跟裴和淵昨晚離開的身影。
長長的走道盡頭,裴和淵正抬了手體貼地幫她擋著電梯門。男人高大的伏影落在她的背,而他專注的視線,也盡數聚焦在她身上。
長輩們的彩虹屁高端文雅,什麼芝蘭玉樹清雅無匹之類的話不要錢似地往裴和淵身上砸。
也有接地氣兒的,一水兒誇這小夥子英俊帥氣看著就是婿中精品,羨慕她爹有福氣能得這麼一未來女婿。
而照片發出去後,又立馬被來京市偶然識得的鳥友,亦便是孟董事長看見,並驚覺當中的男方竟是自己兒子……
總之就是這麼個露餡的過程,而後一方試探著發出邀請,而另一方則立馬樂嗬嗬應下,於是關瑤就被她爹的一通親情來電給安排到了這裡。
孟寂綸看著關瑤,眼中有藏不住的笑意:「孩子,我那時就覺得你很合眼緣,我跟關老兄平時聊天也起過心思想給你們小輩搓和的,可你們分別都不樂意相親,倒沒成想,原來是有這道緣分。」
關霈堂感慨:「怪不得我們去寺廟給她求姻緣,解簽的老和尚說不用插手孩子的私事,說是都有正緣,當父母的操心是多費神。」
紀舅父舅母也在旁搭腔,便在幾位長輩大談玄學之際,關瑧到了。
「不是說小宋也在?他怎麼沒一起來?」關霈堂問。
關瑧答:「他過不了多久又要進組,怕時間緊說要回去背新戲的台詞。」
「怪可惜的,好久沒看到他了,你們媽媽跟外婆還讓我好好看看孩子瘦了沒有。」關霈堂有些失落,又囑咐道:「瑧瑧啊,你別給他安排太多工作,錢總是掙不完的,差不多嗦就成了,他這個年紀能就有這份名氣和成就,已經很了不得的。」
關瑧無奈:「我也心疼他連軸轉,可在工作上頭他比我還著急,通告讓經紀人一茬茬地接,我也不好硬斷他資源。」
「小娃娃太要強了,天天這麼拚命,他現在是年輕顯不出累來,以後就知道身體上的虧吃在哪頭。」關霈堂搖頭嘆息。
這麼小段插敘後,家宴開了。
因為常老太去了國外參加航遊,因而比起孤單單的孟家父子,關家這邊的人,多得跟在入侵這宅子似的。
一頓飯吃完,怕小情侶尤其是關瑤不自在,幾位長輩倒沒有把他們拘在旁邊問東問西,而是自然而然分了區活動。
紀雪湛被關瑤的微信和電話劈頭罵過幾回,已知自己惹了禍,甩著手嬉皮笑臉湊過去:「表姐……」
前庭的許願池旁,關瑤特意扌莫出枚硬幣扔進去,故意念念出聲:「願姓紀的小子永遠追不到喜歡的姑娘。」
紀雪湛臉一垮:「臥槽太狠了吧表姐?我這也不是完全壞事呢吧?你看未來表姐夫這身家,那一看就不是好把握的男人。我歪打正著給你倆曝光下,今天見過家長就當過了明麵,以後搶手的表姐夫要變心跟你分手,你還能來找他爸爸給你作主哎!」
聽他句句把自己往弱勢踩,關瑤彎月要掬了捧水彈過去,凶道:「你胳膊肘怎麼盡朝外拐?誰變心還不一定呢?分手那肯定是我甩他好不好?」
「對對對,是我說錯話了,臣錯了臣錯了!」紀雪湛一邊乾笑著找補,一邊躲避非固體攻擊。
表姐弟倆人在下頭貓捉老鼠時,關瑧正好走到樓上的露台。
露台中已站了個裴和淵,此刻他雙手隨意地收在兜中,視線一直追隨著樓下的聲源所在。
關瑧走上前,看裴和淵回過身便微笑著說了句:「公司的事,謝謝裴總了。」
心底某些疑團解開,關瑧總算知道前些日子,自家藝人能競爭上某些代言跟角色的原因。
同行還說她們懷星娛樂是行大運了,卻原來是受了妹妹男友的照切。
不是察覺不出妹妹有紅鸞星動,畢竟幾回都見她抱著手機翹唇偷笑,時又對著屏幕翻白眼,或是躺在沙發上朝空中蹬腿,十足小女生情態。隻奈何每回問得到的都是躲閃式的否認,抱著尊重妹妹隱私的想法,關瑧也就沒多在意了。
可沒想到,妹妹找的男朋友竟然是這位。
聽到關瑧的謝,裴和淵禮貌地回了個笑,並沒做具體回應。
樓下的六國大封相戲碼暫停,關瑤這會兒坐在把藤椅裡頭,而紀雪湛則沒骨氣地雙手合十在拜關瑤,眉目相當誇張地說著什麼話,似乎在求她幫忙攢局。
而關瑤則好像正因為什麼而餘怒未消,不斷從鼻子裡製造冷哼唾棄紀雪湛。
身邊人看得格外專注,視線像黏在關瑤身上似的,唇角的弧度也是生意場上或新聞資料中從來沒有見過的柔和。
關瑧跟著靜視了會兒,開口道:「裴總,能問個問題麼?」
裴和淵收回目光:「請說。」
「裴總……為什麼喜歡我妹妹?」
裴和淵攏下眼瞼:「因為我很想她,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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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叫到樓上吃個水果的功夫,關瑤沒能頂住舅父舅母的打趣,尤其那灰鸚鵡本來被逗得在喊「恭喜發財」,後來可能嫌長喊累了怎麼地,自動簡化成「恭喜」。
囂張板硬的聲音既鬼畜,又莫名切合情境。
廳中眾人樂不可支,連管家和收拾衛生的仆人臉上都隱有笑意。
看出關瑤發窘,裴和淵便以帶她參觀房子為由,領著離開了八卦現場。
這房子確實大,庭院花園各功能區走得關瑤腿都發脹。
過了會兒,她被帶到裴和淵的房間裡,並被一箱子畫框所吸引。
「這是什麼?」
「都是我小時候畫的。」
「能看嗎?」
「當然。」
為了方便關瑤看,裴和淵直接抱著那儲物箱放到自己床上,並將箱中的畫一冊冊給她擺了出來。
近乎鋪了滿床的鉛筆素描,畫的都是同一個人。
修頸秀眉,五官冷中含艷,姿容動人。
不同著裝,不同場景,就連頭發的長度都不盡相同。畫中人始終微笑,神情溫軟。
描的是誰,已然不言而喻。
關瑤從來都知道父母雙全是一種幸運,也知道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很不容易,可當這一幅幅陳年的素描擺在自己眼前時,她的心立馬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似的。
腦中仿佛聯想出了場景,他是怎麼一筆筆勾勒出這些畫,五官、衣著、頭發絲……
無關技巧,而是當時的心境。
「你會想伯母嗎?」關瑤問。
「小時候曾經幻想過,但畢竟沒見過麵也沒相處過,後來長大了,慢慢也就放淡了。」裴和淵聲音很平靜。
雖然早聽說過他的身世,可「沒見過麵」四個字,還是讓關瑤心跳驀地一滯。
這證明不僅是缺少了母親的陪伴,出生後更是連媽媽的懷抱都沒待過……
須臾,關瑤乾巴巴地誇了句:「你畫得挺好的,人像很生動。」
「是麼,那給你畫一幅?」
「嗯?」
畫板架起,模特就緒。
「很多年沒畫手生了,不能保證質量。如果畫得不好,你多擔待。」裴和淵拿著鉛筆在紙上構了個圖,半真半假地給關瑤做心理預防。
他重新戴起了眼鏡,室燈之中畫架之前,不開腔的時候,像個氣質清冷的藝術家。
而作為靜物模特,過程中難免要與畫師的眼神接觸,尤其畫師打的還是正麵圖。
適當的觀察本來也沒什麼,可裴和淵的手腕在紙上正常操作片刻後,好像每回抬頭都故意盯住關瑤的眼看。
次數多了,關瑤有些發毛:「你乾嘛老看我眼睛?」
「那我看哪裡,比較不會讓你不自在?」明明是帶著謔意的腔調,裴和淵展著嘴角微笑,看起來卻像位脾氣溫吞的好好先生。
關瑤嘴角一頓,出聲反駁:「誰不自在了?你畫快點,我困了!」
還是這招比較好使,磨磨蹭蹭的畫師終於提了速,也終於沒再猛盯著關瑤的眼睛瞧。
應該也就半個多小時,線稿出來了。
看著後,關瑤意識到自己剛才凶那一嘴多少冤枉了人,因為他畫的就是臉部速描,而那整張畫中最吸晴的,就是她的眉眼。
刷得根根分明的上下睫毛,打在下眼瞼處一層薄薄的眼影,眼底微漾的波光,甚至連那一絲困倦感都很好地復刻到了畫中。
「還可以嗎?」
「好看哎!你真會畫!」關瑤驚喜地答著,側過頭去。
裴和淵這會兒是彎著月要站在旁邊跟她一起看,倆人的臉離得過分近,視線相接幾秒都快看對眼了。
裴和淵歪了歪頭,忍住扌莫她發頂的沖動,笑笑:「你喜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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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霈堂來京這遭,本也沒打算短時待一待就走的。除了打探女兒戀情外,他公事上剛好也要參加順湖最後的標會。
關瑤要上班,裴和淵主動攬下作陪的任務,陪著關霈堂瀏覽京市各地,甚至把司機連車一起借給老丈人,或是親自帶著考察京市的膳食承包市場。
甲乙方的身份不變,地位卻是倒了個個兒。費心討好的成了甲方,所幸關霈堂本身對裴和淵滿意度就高,不到幾天時間,倆人就處得跟父子似的。
而關瑤這頭,在紀雪湛的軟磨硬泡之下,她還是出麵攢了個局邀岑田一起玩。
對社畜來說,周五晚上的幸福度要遠高於周六日。酒吧各式燈組一照,人放鬆得像提前休起年假。
岑田頭發半束,戴著單隻的蝴蝶耳掛。外套一脫,綁背式的吊帶露出來時,紀雪湛眼睛都直了,直跟猴一樣圍在人身邊耍寶。
奈何微信裡聊得熱火朝天,見麵後,岑田卻好像對他興趣寥寥,隻顧跟關瑤聊天。
不是沒有接收到表弟的瘋狂暗示,但關瑤隻當視而不見。可哪知聊著聊著,又聽到個新消息。
總裁辦新來的主任方舒,竟然就是岑田的媽媽。
而這會兒,鬱悶到東張西望的紀雪湛好像終於有個理由打斷關瑤。他擠來關瑤耳邊出聲提醒她:「表姐!我看到表姐夫了!」
順著紀雪湛的示意,關瑤在一片紫紅色的燈光中,看見了裴和淵。
他正坐在高靠背的歐式沙發上跟人喝酒,旁邊的酒搭子她見過,是這家酒吧的老板。
發光的茶幾上擺著醒酒壺,幾支貴價紅酒和一圈酒杯。
坐在那麼個低消不低的區域,兩個寡老看得也不是太像一對兒,那當然怎麼都是紮眼的存在,關瑤視線打過去這麼會兒,就有幾個姑娘結伴過去搭訕了。
「沒想到裴總也泡吧。」岑田纖長的手指敲了敲下巴,若有所思地扒肩問關瑤:「在同間酒吧卻分開坐,你和裴總是在玩什麼新情\\趣嗎?」
「……沒有。」
見關瑤無動於衷,紀雪湛狂眨眼:「表姐,你不過去嗎?」
「不去。」關瑤心裡掂量著要是前腳跟他說實情,保不齊他後腳就要滿世界宣揚,還扯淡說是夢話泄漏的。
紀雪湛抓耳撓腮,跟岑田找不到話頭,幫約不幫做ngn的表姐又不搭機會,他隻能起身去遛達了。
大概二十來分鍾後,紀雪湛拎著幾瓶好酒回來,樂顛顛往桌上一放就招呼著服務生來開瓶分酒。
關瑤瞥了眼裴和淵的方向,跟他同座的人已經離開了,剛剛那幾位搭訕的姑娘也沒了蹤影。
看他一口接一口一杯續一杯的,岑田靠在關瑤肩上調侃道:「裴總喝得有點猛啊,悶酒可最傷身了……你倆難道鬧什麼別扭了?」
撐著腮看了會兒,關瑤起身。
打從她出現在那片區域,裴和淵就抬起了眼,幾乎是看著她走過去的。
「帥哥,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
聽著這句佯作搭訕,裴和淵沖她揚了揚手中的酒杯:「一起?」
看他眼睛裡已現了酒意,關瑤皺眉:「你為什麼在這裡?可別跟我說是湊巧。」
裴和淵笑了笑,沒表態。
關瑤在對側坐下:「難道是我誤會了,裴先生大晚上衣著光鮮地坐在這裡,純粹是來獵艷找消遣的?」
「坐坐不行麼?我也沒有過去打擾你。」裴和淵給她倒酒,答得從容。
「但你想乾擾我。」
「那你有被乾擾到嗎?」
「當然沒有。」關瑤斜眼睨他:「我隻是過來告訴你,酒量不行就少喝點。我雖然欠你一回陪病的人情,但如果你猛喝悶酒把自己喝出個胃穿孔什麼的,我隻會笑你活該。」
「很好的思路,很獨特的關心方式,我收到你的心意提醒了,會注意的。」裴和淵著嘴角,笑意溫寧純良,浸了酒意的眼瞳琉璃珠子一樣清透。
關瑤沒想到自己還有點烏鴉嘴的天賦,不到兩天,裴和淵還真就進了醫院。
接到姐姐關瑧打來的電話時,關瑤正在公司樓下的便利店打泡麵。
等麵開的空隙,從下樓就開始言語試探的夏枚碰碰她的肩:「你不會真跟裴總有點什麼吧?」
關瑤張嘴打了個嗬欠:「我猜你這流言來源存疑,可信度還沒有今天的氣溫高。」
夏枚吸了口酸奶,眨眨眼:「可我聽她們說,裴總前幾天把你堵在辦公室門外,還拎你進去待了好久。咱們辦公室的人分析了下,也都覺得裴總看你的眼神……深情。」
關瑤掀起蓋子,頭也不抬地答道:「你們不知道他近視嗎?沒戴眼鏡的時候,看狗都深情。」
信口胡縐完,手機就有了來電。
關瑤接起,才叫了聲「姐」,剩下就隻有聽的份了。
也就不到兩分鍾後,關瑤的臉色剎那變白,跟著起身離開便利店,慌不擇路跑了出去。
趕到醫院時,手術室的燈已經亮了有一會兒了。
除了關瑧關霈堂外,還有個眼熟的中年男人。
賀淳靈的五叔,賀景良。
關瑤小跑過去時,關瑧正紅著眼睛看賀景良:「以前靈靈在,我顧慮他到底是靈靈的爸,不想讓靈靈傷心才沒有追究,可他現在越來越不像個人了!」
停下咽了口氣,關瑧目光銳利且突刺:「我打算收集下他這些年敲詐我的證據,你要真有心幫我,就把你手裡頭的證據也歸整歸整一起去警察局,別聽你媽哭嚎幾聲就軟了心腸!」
賀景良低頭應道:「你放心,我全聽你的。」
還不曉得事情全貌的關瑤緊張地看關霈堂:「爸你沒事吧?」
關霈堂搖頭:「乖乖我沒事。都怪我,是我沖動了……老天保佑,小裴不要有事才好……」
醫院的氣氛本來就偏沉重,手術室門口一排紅字的提示醒目又揪心,搭配上長輩作揖的手勢,關瑤聲帶都在發顫:「到底怎麼回事啊?」
關霈堂捏緊了拳,咬牙切齒:「是賀宸那個渣滓……」
因為缺錢缺得厲害,知道關瑧在京,賀宸便特意跑她公司去要錢。而剛好碰見賀景良在時,他一看就氣得失了理智且氣焰高漲,當即掏手機給關霈堂打電話,故意說關瑧跟他弟搞到一起之類的話,罵語不堪入耳。
擱以往關霈堂人在丘市,頂多就是掛他電話完事。可人在京市聽見那些汙蔑的話後,老關心裡積了老鼻子氣,當即就堅持去了關瑧公司。
到時正好看到關瑧氣不過在還嘴,話裡犯著賀宸要害了,賀宸冷不丁甩了關瑧一巴掌。
關霈堂護女心切,趕在賀良景回護的空檔,上前就踹了那無賴兩下。
挨了兩腳,賀宸更像發瘋一樣在公司打砸,嚇得周圍人紛紛後退。
跟中氣十足的關霈堂對吵幾句後,估計是知道拿不到錢,又聽到有人在報警,他一時鬼迷心竅膽氣沖天,在辦公桌上操起把美工刀就朝關霈堂捅去,卻招呼到了去擋的裴和淵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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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失去知覺的狀態中沉了許久,麻藥過勁後,裴和淵被鑽心的疼喚醒。
睜開眼,對上一雙微微泛腫的水眸,濕漉漉的,仿佛裡頭還蘊著清露。
「別哭,我……」才欲抬手,便有針挑刀挖的痛感沖襲而來,裴和淵的後背立時冒了冷汗。
「別動!」關瑤虛虛摁住他:「醫生說讓你好好躺著,少用力氣免得扯到傷口。」
裴和淵喘了兩下,應她道:「嗯,我不動。」
見他醒了,病房內外等著的人都擁了上來。
問情況看知覺一言一語,當中話最多的還屬關霈堂,把人親爹存在感都比下去了。
關瑤伸手扽衣角,小聲提醒道:「爸,你少說兩句,讓他歇歇。」
孟寂綸倒是心大得很,也沒多關心自己兒子幾句,這會兒還想著給兒子造機會。
聽過醫述後,他招呼著關霈堂等人回去休息,獨獨拜托了關瑤幫忙照看。
人都走了,病房裡頭隻剩了關瑤和裴和淵。
私人醫院裝潢一般都比公立的好,益華這間獨立病房更是軟硬裝都跟酒店房間似的,還是個高等套房。
這會兒都是晚上了,夜色漆得外頭隻看得見空曠搖晃的樹影。
關瑤去把露台的門拉上,這才重新回到病床邊。
關瑤:「你臉好白,是不是很痛?」
裴和淵掀了掀唇:「我以前很黑嗎?」
沉默了會兒,關瑤眼神落在被麵:「謝謝啊,你好英勇。」
裴和淵並未承她的謝,隻道:「是我沒能攔住伯父,我不該讓伯父去的。」
剛打手術室出來,虛弱成這樣還要攬責。關瑤唇角向下壓了壓,要不是知道賀宸是個不受控的瘋子,她可能都要懷疑是這人故意使苦肉計了。
「男友」為了救自己的父親而受傷,不管是哪種原因哪個角色,關瑤都該貼身照顧,可她想請假的舉動,卻被裴和淵給拒絕了。
他沒說什麼傷得不重別影響她工作之類的客套話,而是轉著眼笑道:「我現在太虛弱,下個床都要人扶,怕影響在你心裡的完美形象。」
關瑤失語片刻,爾後嘀咕:「什麼完美形象啊,又不是沒聽過你打呼嚕說夢話……」
慶幸的是裴和淵創口不長,沒有傷到髒器和主動脈,手術清創後留院觀察一段時間即可。
關瑧和關霈堂忙著把賀宸送進監獄以及應付賀家人,而關瑤則在每天下班和周末,會來醫院陪護裴和淵。
說是陪護,其實別的都有護工忙活,她也就是幫著關個窗戶削個水果,而且水果還經常進了她的肚子。
益華醫院的夥食不是一般的好,營養全麵味道也賽過餐館,裴和淵住了十餘天的院下來,倒把關瑤給養胖了幾斤。
這天下班後,關瑤一如既往到了益華,卻被告知裴和淵已經出了院。
病房裡清理得乾乾淨淨,連她的衣服化妝品什麼的也一起給收拾走了。
電話打過去,裴和淵聲音溫溫的:「醫生讓在家休養幾天,得麻煩你了。」
護工沒有跟著去,而公司正好放五一的假,還真是方便了關瑤照顧休養的裴和淵。
住過的房子裡到處都是熟悉感,居家休養的病患沒那麼難伺候,關瑤也就每天幫著量量體溫提醒吃藥,再煲湯炒兩個清淡的菜。
這天的湯料下的是豬骨核桃裙帶菜和枸杞,營養豐富且關瑤自認煲得火候到位,味道也足夠鮮美。可裴和淵卻在舀起一勺核桃後,盯著看了幾秒。
「怎麼了?不喜歡吃核桃?」
裴和淵盡力斂著眼中興味,搖頭道:「隻是想起些事來。」
關瑤:「什麼事,你被核桃噎過?」
裴和淵沒有立即答,而是在這餐快要吃完的時候,突然開口說了四個字:「以形補形。」
關瑤當時沒當回事,直到晚上洗澡的時候才反應過來,那廝跟她開黃腔呢?
天氣漸熱,人身上的衣裳越穿越薄,而裴和淵久沒打理的頭發也越長越長。
tony關重操舊業,可這回卻失了手,修鬢角的時候不小心把裴和淵前額鏟禿一塊,還留了道傷口。
手忙腳亂找來創口貼,裴和淵卻伸手擋住那道傷,說什麼也不肯貼。
「沒事,敞著吧,讓它透透氣。」裴和淵嘴角噙著抹溫柔笑意,還誇了句:「挺好看的。」
關瑤沉思:「你這是審美出了問題,還是本來喜好就有點病態?」
裴和淵笑意未減,眸色癡纏。
「因為,是你留的。」
……
轉天起床後,關瑤和秦伽容打著視頻。
那頭熱熱鬧鬧,正是歡歡小朋友的三歲生日。
秦伽容存心搞事,問女兒還記不記得過年帶她玩仙女棒的裴叔叔,成功帶得女兒嚷嚷起要看裴叔叔。
自己老爹都在朋友圈廣而告之了,也沒什麼好避嫌的。關瑤端著手機敲開隔壁書房的門,問裴和淵有沒有時間。
裴和淵接過手機視頻時,關瑤坐在飄窗隨手翻著他的一本書。
厚厚的陌生的書籍,內容枯燥晦澀,沒看幾行她心思就飄走了。
看得出來,裴和淵真的很喜歡小女兒。麵對小歡歡時,他慢聲細語,眉眼也柔和得不像話。
小娃娃說話沒有邏輯,總是前言不搭後語,孩童趣言也層出不窮,但他格外有耐心,不僅會認真聽完,還總接得上話。
這一大一小對話間,關瑤姿態逐漸鬆弛和隨意,很快就由坐改成躺,撐著額頭思緒無遠邊方,腦子裡出現個對女兒寵溺無度的父親年輕形象。
聊天的最近,裴和淵認真地對著屏幕說了句:「生日快樂,小姑娘。」
掛斷視頻後,裴和淵問關瑤:「出去逛一逛嗎?給小壽星選個禮物。」
「你又沒好全,出去再吹風來個感冒。」
聽了關瑤的拒絕,裴和淵也沒再堅持。
大概半小時後,換他去敲關瑤的門:「方便幫我選一下麼?」
他所求助於關瑤挑選的,是幾條輕盈蓬鬆的公主裙和俏皮可愛的洋裝和沙裙。
關瑤接過iad翻來翻去看花了眼,兩人湊在一起比了又比對了又對,最後選了件綠色泡泡袖的蛋糕裙,月要上一圈鈴蘭花,裙擺撐得很夢幻,像條仙氣滿滿的晚禮服。
關瑤心生好奇:「你為什麼這麼喜歡女兒?」
裴和淵看她:「你不喜歡?」
「我喜歡別人的。」這回關瑤反應很快,答完她甚至在心裡為機智的自己點了個贊。
裴和淵輕如流雲地笑了笑,沒多說話。
下午的時候益華醫護來換藥,關瑤站在旁邊,頭回看見裴和淵拆了線後的創口。
斜斜的,魚骨一樣觸目驚心。
關瑤看似紋絲不動,實則心一直縮著,思緒已揉成團團亂麻。
垂著的手被碰了碰,裴和淵看她:「沒事,好得差不多了。」
關瑤咧了咧嘴:「你腹肌沒了。」
「是嫌棄的意思嗎?」裴和淵從善如流。
關瑤看了下正在忙活的醫護,使眼色讓他停嘴。
晚上的時候,關瑤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後,她終於放棄逼迫自己入睡這事兒。
抱著以毒攻毒的心思,關瑤打開手機刷來滾去,最終選了部一直不大敢看的泰國恐怖片。
調到視頻界麵時,才想起沒扒拉到的耳機忘在樓下客廳了。
怕吵醒睡著的人,關瑤沒有開燈。
她打著手機的電筒貓著月要才下樓梯,客廳的燈就亮起來了。
被醫生叮囑早睡的裴和淵看了眼關瑤踩在地板上的赤腳:「怎麼不穿鞋?」
關瑤直起身:「你怎麼還沒睡?」
「睡不著。」
四目交匯,關瑤轉了轉眼:「你膽子大不大?」
大屏亮起,燈光調低。裴和淵被關瑤抓壯丁,坐在客廳陪她看那恐怖片。
比手機和平板都要大的屏幕,加上身臨其境效果的音響,關瑤汗毛凜凜,被劇情和畫麵給揪得死死的,陰暗處突然出現的人像更是嚇得她像兔子一樣蹬了下腿。
獨處從來都是男女間最天然的催化劑,也不記得是放到什麼進度時,關瑤蜷進了裴和淵懷裡,被他拿手半擋著,看完了那令人皮緊毛豎的恐怖片。
過了兩天,關瑤借口約了同事,出門半天才回。
那天的晚餐過後,倆人坐在沙發看了會兒電視後,關瑤起身說是去洗水果,卻捧了個小蛋糕給裴和淵。
「帶傷在身,還是個病患,別期待什麼酒會arty了,隻有這個,湊合吃吧。」
裴和淵看著那蛋糕上的裱花:「你親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