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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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秋時節,正是雲高氣爽的好時候。魏州城外的官道上,青帷罩著的馬車緩緩駛過,晃得四角小銅鈴輕響。夾道老樹都已轉衰,風裊裊而木紛紛,橙黃的落葉打著旋兒飄下來,被風輕輕一送,便從側窗飛入車廂,落在一方棋盤上。

棋盤擱在梁靖膝頭,上頭黑白棋子各自列陣。棋子做得古拙,因故意雕得粗糙,也不易打滑,梁靖雙腿紮得穩當,任憑車身輕晃,棋盤也是巋然不動。

玉嬛坐在梁靖對麵,手裡拈著棋子,瞧著那已無力扭轉的敗局,苦惱地蹙眉。

對麵梁靖瞧她束手無策,唇邊便堆了笑意,「怎樣,認輸麼?」

「哼。」玉嬛沒理他,接著琢磨。

梁靖也不著急,慢條斯理地往後靠了靠,目光垂落,隻在她眉眼間打轉,一副好整以暇,隻等她認輸求饒的模樣。

玉嬛偷瞥了一眼,又拿鼻子輕輕哼了聲。

她平時在府裡很少碰棋,這回不自量力地挑釁梁靖,也實在是因為閒得——

後日是武安侯爺七十大壽,人生七十古來稀,更何況老侯爺在魏州地位尊崇,碰上這等大事,梁家自然要風風光光地操辦一場。她和梁靖常年在京城,為了壽宴特地告假回魏州,賀壽之外,也抱了孩子同行,一道瞧瞧長輩。

因帶著孩子,趕路便比平常慢了許多,她在車裡閒坐無事,從屜中翻出棋盤,才想著拿來消磨,誰知道連著四盤都被梁靖殺得丟盔棄甲……跟這種老謀深算的狐狸下棋,她還下了那般賭注,分明是自取其辱!

玉嬛氣哼哼地咬了咬唇,目光落在那片黃葉上。

而後,取黃葉的手抖了抖,撥亂旁邊幾枚棋子。

「呀。」她佯裝無辜,抬眼覷著梁靖,「棋局亂了……」

那點小心思被梁靖輕易洞察,他強壓笑意,作勢去整理棋子,「無妨。我還記得。」手指還沒伸過去,便被玉嬛拍開,那端正擺在膝頭的棋盤也被打翻,黑白棋子嘩啦啦落了滿車廂。而後,便是玉嬛得逞狡黠的笑聲,「呀,擺不回來了——這局算平手。」

梁靖眉峰微挑,半跪起身子,徑直將她圈住,「賴賬呀?」

玉嬛不認賬,捏了拳捶在他肩上,「才不是,隻不過……」

「不過什麼?」梁靖湊得更近,幾乎碰到她鼻尖,「不想把賭注給我?」

當然不想了!開局前兩人打賭,若是玉嬛能贏梁靖一局,到魏州後他便聽憑玉嬛差遣,可若是五局下來,玉嬛全都落敗,就得換她聽憑擺布。她也是興致一起昏了頭,覺得不至於連敗五局,便一口應了,誰知道……

若真認了輸,梁靖會如何擺布她,拿腳趾頭都想得到!

玉嬛對上梁靖那熱辣辣的目光,更覺麵紅耳赤,趕緊往後縮了縮。

「指不定能平局呢。」她別開目光,心虛氣短,強作鎮定,「未必就是你贏。」

「是麼?」梁靖低聲,鼻息已經挪到她頸間。玉嬛被他嗬得癢,又覺這賬賴得著實小氣了點,自己先撐不住笑了,一個勁往裡縮。梁靖得寸進尺,那嬌軟身軀在他懷裡輕顫,笑聲柔軟,嬌憨得誘人,索性探手到她月要間嗬癢癢。

玉嬛受不住又躲不掉,笑得身子都軟了,情急之中道:「好了好了,別吵著暮雲!」

這話倒是管用,梁靖下意識動作微頓,待想起車廂裡沒旁人,才反應過來,暮雲那小家夥跟奶娘坐在後麵那輛馬車,哪會被吵著,分明是她急中生智騙他呢。對麵玉嬛卻已趁著這間隙坐起來,眼底笑意未消,纖手捋著頭發,趕緊探身出去,叫了仆婦過來,問是到了何處。

這一打攪,才算是逃過梁靖的魔爪。

後麵的馬車裡,暮雲正趴在奶娘膝頭玩一串鈴鐺,渾不知剛幫娘親躲過一劫。

……

暮雲的名字是梁靖起的。

玉嬛素日裡保養得不錯,懷孕後甚少害喜,吃的苦頭也不多。隻是臨產時痛得厲害,抬進產房裡兩個時辰都沒生出來,急壞了滿院的人。梁靖兩生殺伐,槍林劍雨中從未露過懼色,卻在那日懸心焦灼,生怕玉嬛有半點閃失。

熱鍋螞蟻般擔心了許久,產房裡響亮的嬰啼傳出時,正是傍晚。

梁靖被關在門外外,在聽到孩子啼哭和產婆報喜的話後,腦海裡緊繃著的弦總算鬆弛,回過神才發覺單薄的衣裳捂出了滿身的汗,這數個時辰間擔憂揪心,像是經歷了數番生死。抬頭一瞧,金烏落後暮色四合,天際雲煙如織,樓台外平林漠漠,安寧而美好。

那一瞬的景致與滿腹心思交雜,梁靖銘刻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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