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第七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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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靈閉上眼睛, 昏沉沉睡去,因為缺乏睡眠,他的眼眶發青, 模樣也顯得憔悴。

站在寢室外,衛平靜靜等待昭靈醒來,不敢弄出聲響, 這三天來因為刑徒造反的事,昭靈很久沒有休息。

要是累壞公子靈, 使他在雲越故地染病,衛平就必須告知許姬夫人, 到那時,太子恐怕要被許姬夫人責備。

當年,融國令尹出征雲越, 便就是在雲越染病去世, 許姬夫人很忌諱這件事。

唉,公子靈何等尊貴的身份, 卻偏偏跟一個造反的雲越賊目有過特殊的關係。

別看公子靈對越潛下手又狠又猛, 身為一位敏銳的旁觀者,衛平瞧得出來, 公子靈舊情未了。

到時處死越潛(如果他沒戰死的話),必須盡快將他的屍體處理掉,不能讓公子靈見到。

更不能將越潛的頭顱高懸在孟陽城上, 那樣會刺激到公子靈。

鄭信可真是個庸才,沒有管理刑徒的能力,天天就想將反賊的頭顱懸於城門。

衛平輕輕嘆息:「唉……桓司馬怎麼會任用這麼一個庸人。」

桓司馬有不少幕僚,他將幕僚鄭信留在孟陽城管理事務,不是因為鄭信才能出眾, 而是因為這人是他的親信。

衛平隻是在呢喃,不承想聽見床幃內傳出昭靈的聲音:「衛卿嗎?」

大步上前,站在床幃外,衛平應答:「是屬下!」

床幃內傳出衣物窸窣聲,昭靈正在穿衣。

南下雲越,昭靈身邊沒有侍女,穿衣動作總是慢吞吞。

「餘城的援兵抵達金穀渡口了?」

衛平連忙回道:「剛剛探子前來報信,餘城的援兵已經駐紮在金穀渡口。」

衣物的窸窣聲忽然停止,昭靈顯然停下穿衣的動作,又過一會兒,衛平才聽見昭靈問:「金穀關那邊的情況呢?」

衛平匯報:「已經探明金穀關的刑徒大約八千人,刑徒中披甲的青壯在金穀關的北門與南門外駐紮,反而將老弱婦孺送入城關裡頭,將他們保護起來。午時,我方士兵見有不少刑徒在北城門附近取水伐薪,離刑徒營地近,我方士兵隻是觀望。」

床幃掀開,昭靈穿戴整齊站在衛平跟前。

衛平發現,他的眼中仍布有血絲,眼眶周圍的青色也還沒消褪,即便是這樣,公子靈的儀容仍是端雅。

衛平後退一步,低頭行禮。

「有桓通將軍那邊的消息嗎?」昭靈走到書案前,案上擺放著一副雲越南部地圖,他入睡前顯然還在研究地圖。

公子靈落坐,他手一抬,示意衛平:請坐。

衛平在門外站得腳酸,立即坐下,他正襟危坐,恭敬回道:「桓通將軍的援軍後天能抵達孟陽城,人數隻有五千。」

桓通將軍在雲越北地平亂,與賊目常貴作戰,自顧不暇,派出五千援兵已經很夠意思。

稍作停頓,衛平又道:「餘城四千援兵,桓通將軍五千援兵,近一萬精兵,對付這幫刑徒綽綽有餘。」

衛平整理衣袖,望著窗外飛舞的融兵旌旗,悠悠道:「經過昨夜的金穀關大戰,刑徒死傷不少,現在刑徒中能作戰的人應該不足四千,其餘不是婦人孩子,就是老弱病殘。」

這些老弱婦孺,不僅不能作戰,還會成為越潛巨大的負擔。

「越潛如果拋棄老弱婦孺,或許能夠突圍成功,在金穀渡口搶條船,帶幾個悍卒倉皇逃回雲越南部。」衛平認為但凡是合格的將領,在戰場上都會遺棄拖後腿的百姓。

昭靈靜靜聽衛平分析,他低著頭,細心收拾地圖,忽然抬起頭,幽幽道:「他不會這麼做。」

被糾正後,衛平陷入思考,他信公子靈的判斷,因為越潛曾是公子靈的枕邊人。

收拾好地圖,昭靈起身,把地圖放在書架上,當他轉過身來,那布滿血絲的眼睛很深邃,他緩緩道:「如果越潛無法南下,刑徒又死傷大半,到那時,危險的恐怕不是金穀關,而是孟陽城。」

這句話驚得衛平猛地站起身。

雲越西部是山地森林,養活不了近萬名刑徒,但能容納四千人。

想到一個從不拋棄弱者,深受部下愛戴的賊目,帶領四千賊眾,流竄在西部山林,頻繁騷擾融兵,那融國的礦場和冶煉場將永無寧日。

金穀關融國守將的寢室裡好幾份雲越地圖,越潛熟練地取出一份,將地圖鋪開,手指沿著一條河流移動,落在一處地點,說道:「彭震來報,一支融兵隊伍剛剛在南夷水北岸的金穀渡口駐紮,人數約莫四千。」

要想從金穀關返回雲越南部,最便捷的一條路,就是途徑金穀渡口,再在金穀渡口乘船過南夷水。

風顯道:「融兵截斷我們南下的道路,肯定是想將我們困在金穀關裡。」

他將地圖仔細端詳,忽然抬起頭來,目光如炬,說道:「四千融兵不多,在其餘援兵還沒到來前,我願意率領士卒拚死將金穀渡口奪下。」

風顯性格剛烈,在他看來,不反抗就會坐以待斃。

「莫急,還沒到這一步。」

風伯益的手指向金穀渡口對岸的一座縣城——彭縣,他問越潛:「張軍師可靠嗎?」

今日早上,金穀關曾開啟過南城門,放一支二十來人的弓兵小隊入城,正是樊春的隊伍。

樊春到來,攜帶一個消息:越潛的軍師張澤正在攻打彭縣。

越潛道:「可靠,張澤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能讓青王這麼誇贊,可見是個人才。

風伯益道:「金穀關中的米糧足夠吃上十天,高大牢固的城牆也足以應對融兵的討伐,正好在這裡整頓一下。昨日大戰,有不少士兵受傷需要養傷,咱們也兩三天沒合過眼了。」

瞥眼青王的模樣,經過昨夜激烈的戰鬥,再加上傷痛折磨,他的身體狀況讓人擔憂。

再堅毅的人,也會有支撐不住,倒下的時候啊。

原先就意料到金穀渡口可能有大批融兵,如今真得被圍困,越潛的反應很冷靜,他命令風顯:「你率領一支隊伍到城北巡視,確保大夥出城伐薪,捕魚不會受到孟陽城官兵的侵擾。」

「是,青王!」風顯領命。

經過昨夜的並肩作戰,他對越潛打心底佩服,對越潛的命令很順從。

風伯益叮囑:「阿顯,把能動的人都喊上,得多伐些木材,多捕些魚。到時融兵要是從兩麵夾擊,咱們就得緊閉城門。」

風顯道:「我曉得。」

見兒子火急火燎離去,風伯益起身,向越潛作揖:「正讓人加高西邊的城牆,我去看看修築得怎樣。」

這座固若金湯的關隘,有一處致命的薄弱點,就是西麵的一堵城牆修築在懸崖峭壁上,因為位置特別險峻,所以城牆比別處低矮。

隻要有人敢冒著死亡威脅,以溜索的方式抵達懸崖,就能攀爬上城牆,進入城樓。

昨夜,他們用這種方式攻入金穀關,驅逐融兵,成為金穀關的主人,如今當然得堵上這個漏洞,讓後來者沒有同樣的機會。

越潛起身回禮,說道:「城關守卒養有家畜,剛有人向我上報,說有羊四十五頭,今日就將它們宰殺,好好犒勞大夥。」

風伯益已經很久沒吃過羊肉了,想到它們的肥美的味道,也饞得咽口水,何況平日裡吃糠咽菜的刑徒。

能有一口肉湯喝,對刑徒而言已經像似在做夢,何況還有實實在在的羊肉吃。

「哈,這些融國守卒可不隻養羊,還釀酒!咱們今晚正好喝酒吃肉!」風伯益激動地搓著手。

金穀關的融國守卒逃跑時什麼都沒來得及帶走,城關內有不少庫錢,大量的甲胄武器,還有滿坑滿穀的米糧。

午後,金穀關北門外支起數口大鍋,把柴火燒旺,烹煮羊肉。

所有的刑徒,無論男女老幼,都能分到一小碗羊羹湯,沾沾葷味。

除去羊羹湯外,還有香噴噴的蒸米飯吃,人們歡聲笑語,像在過節那般。

越潛登上城樓,望向城外如晝的燈火和熱鬧的人影,他第一次看清楚追隨他的隊伍,之前要麼太匆忙,要麼沒有這麼大的空地,將這麼多人容納在裡頭。

靜靜地在燈火闌珊處坐下,越潛見大食案上擺滿食物,食案旁還坐著幾位親友,有風伯益父子,有樊魚,樊春,彭震。

他們的食物和其餘人相同,唯一不同的,隻是多出一壇酒。

一人倒上一碗酒,一壇酒便倒得一滴不剩。

美酒淺嘗輒止,可不能喝得伶仃大醉,倒頭就睡,有敵報都不知道。

樊魚手捧一碗熱滾滾的羊羹湯,他用木羹勺攪拌美味的羹湯,說道:「我剛被押到礦場那會,什麼也還不懂,就被監工塞進礦井裡。真倒黴,才來幾天就遭遇礦井塌崩,壓在土裡。壓了兩天,我就向神明許願啊,死前就想喝碗肉湯,那就無憾了。不想沒死成,肉湯沒有,倒是挨著監工一頓毒打,責怪我們挖塌礦井。」

呼呼喝下手中的羊羹湯,整個身子暖和起來,樊魚口齒留香,回味無窮,覺得說不出的舒暢。

風顯揶揄他:「死了嗎?」

樊魚道:「不想死了,想以後經常能喝上羊羹湯。」

眾人發出一陣笑聲,樊魚也跟著大笑,笑著笑著眼中有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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