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潛逃(4K)(2 / 2)
密集的枝杈折斷聲響起,
帶有鋒銳葉片的活化樹杈,與縈繞不去的有毒蟲霧,都被一股無形力量強製推開。
學宮念學司業,奚陽羽。
學宮劍學司業,崔逸仙。
兩人淩空疾馳而來,追逐著那似有若無的、屬於君遷子的靈氣波動。
「找到了。」
奚陽羽表情陰鷙地低語一聲,手掌在空中一抓,仿佛虛握住了某根線條。
不用多言,一旁的崔逸仙,身化為一道快得看不清的劍影,朝著線條方向疾馳而去。
嗡!
燭霄境修士釋放靈力造成的震盪波,將周遭蟲霧盡數碾斃,空氣為之一清,
無數花葉、枝杈碎成碎屑,漫天飛揚,
在樹梢層,清出一條筆直的、近千丈長的圓形隧道。
轟!!
身化劍影的崔逸仙,將山壁外的一塊攔路巨石轟得粉碎,筆直刺入山壁之中,來到一處寬闊隧道。
君遷子的氣息在這裡。
崔逸仙麵無表情地張開手掌,月要側長劍脫鞘飛出,分化為百道劍光,籠罩住隧道的每一處角落。
奚陽羽也趕至此處,與崔逸仙並肩站立。他的嘴角肌肉帶動八字胡輕輕顫動,視線牢牢鎖定著站在隧道盡頭的那道人影。
「君遷子,好久不見。」
奚陽羽從牙縫中吐出了冷若寒冰的詞句,隱藏在寬大袍袖中的左臂,難以抑製地傳來陣陣刺痛。
「好久不見。」
隧道盡頭的男子緩緩轉過身,在封鎖了四周的劍光的照耀下,露出一張儒雅溫和的中年男子麵龐。
「是你自願跟我們走,還是我們押著你走。」
崔逸仙麵無表情地從懷中拿出一件件學宮異化物,語氣中帶有不可抗拒的壓迫力。
「我更傾向於,我自己走出去。」
名為君遷子的男子微微一笑,「大家都是同窗舊識,難道不應該先敘敘舊麼。」
「還是去東君樓地下的鬼牢敘舊吧。」
奚陽羽用意誌壓製著刺痛難耐的左臂,一向盡可能維持仙風道骨姿態的麵龐,因為強烈仇恨與疼痛,而變得扭曲起來。
「陽羽兄還是和以前一樣啊,活在自己認識的世界裡,隻會想別人想讓你想的事情。」
君遷子搖頭嘆息,「還記得我們理學課上學到的東西麼?沒有什麼事情無可置疑,沒有什麼真理顛簸不破。
你們把我視為學宮與虞國的叛徒,卻從沒想過更深層的東西。
比如我為什麼要叛逃,比如我為什麼能逃過山長的追索,比如我為什麼會站在這裡。」
「比如勝業坊那個被你蠱惑的槐睿?」
崔逸仙冷然問道。
「嗬。」
君遷子莞爾一笑,「那隻是個實驗而已。我真正想要的,是像這樣。」
他輕抬起手臂,隨意地打了個響指。
嘩——
烈火在指尖爆裂燃燒,迅速席卷君遷子的袖口,露出了隱藏在衣袖下的、由無數張符紙構成的身軀空殼。
「把這個骯髒腐朽的舊世界,燒成灰。」
烈焰吞噬了君遷子的符紙傀儡,隻剩下平靜回音在隧道中激盪。
崔逸仙的瞳孔劇烈收縮,下一瞬,整座山體震顫起來。
轟轟轟轟轟!
同一瞬間,岩層中發生了成百上千次劇烈爆炸,令整座山體無可挽回地崩毀坍塌。
碎石爆裂迸發,狂風裹挾沙塵朝四麵八方擴散,
天崩地裂般的異變,甚至令荒山中的頑強生靈們,都下意識地四散奔逃。
轟——
山體頂端的岩層自下而上裂開一條縫隙,
兩位學宮司業,在山崩的最後一瞬間,從裂縫中飛出。
奚陽羽臉色難堪地俯瞰著下方緩緩崩解的山峰,
崔逸仙則深吸了一口氣,撣去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眯著眼睛朝遠方眺望。
————
「祝好運。」
虞國劍南道曲州城的街頭食攤,一個儒雅溫和的中年男子,朝西南方向舉了舉酒杯,致敬兩位同窗舊識,再將酒水一飲而盡,於桌上拍下五枚銅錢,起身而去。
他行走在曲州城街頭,觀察著熟悉的虞國景象。
二樓的婦女將自己頑劣貪玩的孩子按在膝蓋上打他屁股;
街邊涼棚下的說書先生喝了一大口茶水,慢慢悠悠不急不緩地,用劍南道口音講著前代學宮行巡的傳奇經歷;
穿著絲綢的錢莊掌櫃弄著算盤,嘆息今年行情不如往年,
屋外的乞丐抓撓著身上的跳蚤
君遷子嘴角掛著微笑,穿過坊市,來到了一處閉塞宅院前。
宅院的上鎖木門自行開啟,露出了庭院中一眾驚愕的壯漢。
他們是長安鬼市寇家的下屬,而人群的中心,則是寇家的二當家寇淮安,以及他推著的輪椅中的寇巫魁。
君遷子的目光掃過人群,在寇巫魁的臉上稍作停留。
這位與現任山長連玄霄同一個時代、曾經是燭霄境念師的強者,
現在已經因家族繼承的病症折磨,失去意識,變成癱在輪椅中的人偶,被不肖子孫當做武器。
可悲,可嘆。
「修士百年,最後還是會化為一抔黃土。」
君遷子感嘆了一聲,手掌輕輕擺盪了一下,就釋放出狂湧靈力,構成虛無符籙,將庭院中的眾人牢牢鎖在原地,無法動彈。
包括那位寇家的二郎,巡雲境修士,寇淮安——他麵容扭曲,手掌還插在月匈膛衣襟內,伸向保命用的某件異化物。
「你們,是因為釋醒僧異變走丟一事,被鎮撫司追查,最終潛逃至這裡的吧。」
君遷子語氣輕鬆,「考慮到你們在鬼市裡乾的那些醃臢爛事,我倒是有個比潛逃至南周更好的去處。
一起去挖山,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