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黑魚(4K)(1 / 2)
昊天鍾聲愈發急促,那些村民跑進屋子,轉身就將房門門栓拉上。
啪啪啪。
關門關窗聲此起彼伏,連村落中的家禽家畜,都仿佛感覺到了什麼,慌不擇路地回到畜棚,瑟縮躲藏起來,不發出聲響。
「快過來!」
刻意放輕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隻見一對穿著樸素褐衣的中年夫婦,站在門邊,朝李昂二人招手。
「走。」
李昂見狀,立刻跑了過去,關安雁緊隨其後。
中年夫婦將大門拉開,等李昂二人進屋後,立刻關上木門,拉上門栓,拿鑰匙鎖上門鎖,後退數步,轉頭去關窗戶。
透過窗戶縫隙,能清晰看見窗外的夕陽餘暉正在逐漸變暗,深沉夜色如厚重而不詳的幕布一般,朝這片山區籠罩過來。
「都關上了麼?」
「都關上了。」
中年夫妻確定了一番家裡門窗都已緊閉,這才鬆了口氣,轉頭看向不明所以的李昂二人,笑著問道:「二位是村外來的客人吧?」
「是。」
李昂點點頭,指了指緊閉房門,「這是」
「哦,這是我們棲水村的宵禁習俗,」
中年男子說道:「天一旦黑了下來,就必須回到屋子裡麵,不能外出。」
棲水村
關安雁心髒一繃,這個村落三百年前就已破滅消失,沒有活人。那現在出現在這裡的,又會是什麼「東西」?
「是麼?」
李昂假意應和了一句,以剛才那些村民如同逃命般拔腿狂奔的速度,怎麼看也不像是正常宵禁的樣子。
不過他也沒有追問下去,而是自我介紹道:「在下名為路飛,長安人士,這是舍妹。不知閣下是」
中年男子雖然也穿著蓑衣,腳邊拄著鋤頭,但臉龐偏白,沒有多少皺紋,談吐氣質也不似前隋時期的普通農民,像是讀過書的樣子。
「卓文柏,也是長安人。這是我家內人,賴秋。」
卓文柏介紹著妻子,後者先是局促地朝李昂和關安雁行了一禮,再伸手輕輕拉了拉丈夫的衣袖,小聲對丈夫道:「大郎,露兒還沒回來。」
「她在祠堂和朋友們玩,沒事的。等天亮了我就去接她。」
卓文柏柔聲對妻子道:「你去廚房準備點菜,招待一下客人吧。就燒魚好了,缸裡的那條。」「啊,缸裡那條不是去年就被城裡的侯舉人預定了麼」
賴秋表情有些猶豫,似乎他們口中的魚非常珍貴,但還是拗不過丈夫的溫和目光,抿了抿嘴,轉身去了廚房。
「剛才聽到二位口音,就猜你們也是長安人。」
卓文柏笑著招呼李昂二人坐下,熱情道:「我離開長安也已經好多年了,棲水村交通不便,因此很難看到長安同鄉。二位如果不嫌棄的話,今晚就在我家用飯吧。稍待片刻,我去拿壇自釀的酒來。」
他轉身走向廚房,背影消失不見,李昂與關安雁對視一眼,抬手示意對方稍安勿躁。
這個村落的問題不止一處,其他村民都是一呆板遲滯的模樣,唯有卓文柏夫妻看起來更加「智能」。
而且李昂現在還保持著鬥笠、蓑衣、圍巾的古怪搭配,不露出樣貌,
如果放在長安街上,分分鍾被鎮撫司以「形跡鬼祟」為理由,抓起來審問。
但卓文柏夫妻,竟然沒有任何阻礙的接受了這一點,怎麼看怎麼可疑。
很快卓文柏就拿著一壇酒,返回屋內,打開酒壇,倒了兩壺酒,和李昂閒聊起來。
卓文柏自稱是長安城南人,十幾年前機緣巧合來到並州棲水村,被這裡風景吸引,隱居於此,還娶了妻子,共同育有一女。
李昂旁敲側擊,從對方的語言用詞中,發現確實附和前隋人士的說話風格,比如稱並州有河北道行台尚書省尚書令之類——這個官職隻有前隋時期才有。
談話期間,廚房裡不斷響起鍋碗瓢盆碰撞聲,菜刀猛剁骨頭的聲音,以及
「哇,哇——」
淒厲哭喊聲從廚房傳來,關安雁和李昂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廚房方向。
「嗬嗬,這是我們村黑魚的叫聲,二位沒有聽過吧?」
卓文柏笑著說道:「我們棲水村的黑魚在被宰殺時,會發出啼哭聲,這都是正常反應,不用太過驚詫。」
伴隨著他的話語,一股誘人的食物香氣,從廚房方向飄了過來,香得仿佛不像魚肉。
「二位難道不是為了後天的棲水村慶典來的麼?」
卓文柏微笑。
慶典?
李昂心底疑惑,表麵依舊不露聲色,如常說道:「對啊,我們兄妹就是為此慕名而來。不過來的路上,聽到了好幾個版本的解釋,還是不太清楚慶典由來。不知卓兄能否幫忙解惑。」
「哈哈,當然可以。」
卓文柏笑著說道:「棲水村慶典是為了紀念棲水神的。相傳在古時,有一群流民,為了躲避亂軍而逃進山中。由於沒有食物,流民們飢餓難耐,不少人活活餓死。
就在此時,一個人在山後方,發現了一片圓形湖泊——也就是棲水湖。
那座湖泊周邊混圓無缺,水質清澈透亮,能清晰看見裡麵遊動著的黑魚。
每條黑魚體型都在二十寸以上,肥碩無比,並且數量龐大。
流民們狂喜不已,紛紛試圖釣上,或者直接捕撈湖中魚群。
但那些黑魚不屑於吃投進去的餌食,並且無比機敏靈活,無論是用魚竿釣,還是漁網撈,都無法撈上來。
有人嘗試直接跳進湖中,直接抓魚,但湖水冰冷刺骨,待在裡麵不出半刻就會被活活凍死。
同樣,在湖中築壩圍堤的方法也是行不通的——棲水湖的水極深,再多石頭丟進去也探不到底,一些人甚至懷疑湖水連通了地下暗河。
眼看數百流民,明明守著這處滿是魚群的湖泊,卻要活活餓死,一個自稱熟悉水性的青年站了出來——他脫下上衣,冒著嚴寒跳入湖中,從湖中抓上來了一條肥碩黑魚。
借著是第二條,第三條
很快湖岸上,就堆滿了黑魚,流民們終於活了下來,但那位青年,則在上岸不久後,因失溫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