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座位(2 / 2)
送葬隊伍穿過朱雀大街,從西側城門駛出城外,前往霞山,最終停在了霞山腳下的一片墓園當中。
「維載乾七年,歲次丙午」
遵循古禮,祭酒、虞帝依次念誦完悼詞,當棺木沉入地下,墳塋蓋上最後一抔土,連玄霄的一生便就此完結。
百姓最先散去,接著是學宮與其他書院的弟子,虞帝站在墳前緬懷許久,這才按下悲戚神情,帶著群臣返回長安。
墓園中隻剩下最後五人。陳丹丘,澹台樂山,薛徹,奚陽羽,崔逸仙。
「以後,學宮就靠你們了。」
陳丹丘緩緩抬頭,人群散去的墓園很冷清,一座座墓碑靜默佇立,無聲訴說著學宮的歷史。
「師兄」
澹台樂山目光復雜,即便做好了心理準備,真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做好分內事,別讓老師失望。」
陳丹丘笑了笑,解下身上喪服,輕輕放到澹台樂山手中,「走了。」
剛剛擔任山長不到十日的他,瀟灑地轉過身,大踏步向著霞山深處走去。
雲遮霧繞的深山中,一座恢弘的無名廟宇無聲無息地敞開了大門,仿佛巨獸張開陰森巨口,迎接著陳丹丘的到來。
閉死關,突破臨淵。隻有這樣,他才有庇護學宮、庇護虞國的力量。
————
劍學司業崔逸仙,沿著垂雲湖的隱秘小徑默默走著。
這是他的小習慣,每當心緒煩躁,或者在劍學上有所困惑時,就會來此處走走——這條小徑飛蟲頗多,因此很少碰見那些悄悄談戀愛的學宮學生。
連玄霄溘然長逝,陳丹丘進死關不問世事,短短十天時間,世事突變。
自己手中的劍,還不夠鋒利。
「崔司業?」
呼喚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一名穿著學宮製服、衣袖掛著白布的高年級男學生,小跑著過來。
「緒儒?」
崔逸仙眉頭皺起,來者也姓崔,同是清河崔氏,輩分上是他的遠房侄子。
不過崔逸仙為人灑脫,比起講究繁文縟節的家族,更喜歡簡單樸素的劍學,和崔氏的聯係並不緊密,對待來學宮就讀的家族晚輩,也從來不會有所偏袒,隻是認識而已。
「族叔。」
崔緒儒站定,換了個稱呼,笑著說道:「您好幾年沒回清河了,太爺爺想見您一麵。」
「葬禮上見過,不用再見了。」
崔逸仙麵無表情,越過遠方侄子,徑直向前走去。
崔緒儒的太爺,也就是清河崔氏的族長,早年和山長有舊,因此在方才葬禮上也出現過——和五姓七望的代表們坐在一起。
崔緒儒轉身看著崔逸仙的背影,壓低聲音道:「您大伯也在。」
「」
崔逸仙停下腳步,他自幼喪父,受大伯撫養長大,他一直很感激,成年後迎娶的,也是大伯的女兒。
「我來帶路。」
崔緒儒收斂臉上笑意,小跑著在前麵帶路,離開學宮,登上馬車。
馬車駛入長安城中,在一處酒樓後院停下,崔逸仙登上樓閣,被店小二引入一間包廂。
廂房中,早已坐滿了崔氏成員,他的大伯局促地縮在圓桌角落,見到他,不禁露出歉意表情。
「逸仙,」
圓桌首座上,白發蒼蒼、精神矍鑠的崔氏族長,捋了捋花白胡子,悠悠道:「這山長的位置,應該你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