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虎符(1 / 2)
又是一個隆冬時節, 凜冽的寒風像狂獅般怒吼著,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地落在地上,院中花草已敗, 光禿禿的枝乾在風雪中顫栗。
碧瓦朱牆下——
蕭念一席玄衣,撐著一把油紙傘, 獨自走在宮道中, 似乎被這雪景所襯,眉眼都染上一層寒意。一股北風卷著雪花迎麵撲來,隨後便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蕭念停下腳步,向旁邊望去。
隻見一處廢棄荒涼的小院, 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片枯敗。
沒有猶豫,蕭念推開微敞的宮門,向著深處走去。
「何人?」
清潤悅耳的聲音,如這數九寒天之中的冰雪,被一種空濛的感覺所籠罩。
雜草後的身影頓了頓,半晌, 才探出頭來,小心翼翼地看著眼前的人, 隻此一眼, 卻再也移不開目光。
眼前的玄衣女子像是古畫裡走出來的人, 美的不緊不慢。
即便是有著半邊銀色麵具遮擋著臉龐, 卻也依舊難擋一眼而下的驚艷。
冰冷的雪停滯在玄色的披風上, 素白的指尖握著傘柄,時傾怔愣地看著蕭念,微微睜大的眸子中,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我…我叫時傾。」
麵前的少女身形消瘦, 穿著一件洗的發白的舊衣,一張小臉凍得紅撲撲的,偶有冷風吹過,身子微微一顫,指尖已然泛著紅。
時傾?
北國六皇女。
蕭念沉默不語,目光打量著這小院片刻。小院似乎被荒棄許久,而麵前的少女身為皇女,卻並無仆從。
聽聞六皇女的生父乃一小門小戶而出,生下孩子後,不久便撒手人寰,女皇念在六皇女年紀尚小,便交予宮中的貴君撫養。這六皇女理應有一眾侍從服侍,今日一見,卻是在這荒棄偏僻的小院中…
院中的狂風夾雜著雪花好似一隻猛虎,凶猛地呼嘯著。不一會兒,少女的頭發上、眉毛上便掛滿了白霜。
時傾單薄的衣衫抵禦不住刺骨的寒冷,卻依舊倔強地仰著頭,緊盯著麵前神色淡然的女子。
一身玄衣,一把落痕,一麵銀色麵具。
時傾不會想到,此後數年,這副場景依舊在夢中反復出現,一如今日。
「拿著吧,」
薄唇輕啟,蕭念遞過手中的油紙傘,便轉身離去。
「你…」
時傾急切地想要追上去,然而卻被風雪模糊了視線。再去尋那道玄衣,卻已然混入茫茫大雪之中,不見蹤影。
時傾握住手中尚還帶著餘溫的傘柄,低垂著眉眼,任耳邊狂風呼嘯,半晌,望著那人離開的方向,移不開半點腳步。
年關將至,朝堂之上的氣氛卻滿是壓抑緊張,台下一眾大臣,皆是僵直著身子,緊盯著龍位之上的太女。
女皇夜夜笙歌,沉迷後宮,沒過多長時間,便病倒在了床榻之中,因此,太女便擔起了監國之職。
如今北國街道小巷皆在議論,這蕭念手中的精兵接連派出,卻是久久不曾歸來,吃了幾次敗仗不說,前者日子更是傳出了通敵叛國一說,說這蕭大將軍與那越國的賊人早已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屆時恐怕是要攻入這京城裡來。
台下的大臣看向蕭念時,皆是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憤怒。北國精銳部隊盡沒,舉國上下,皆是一片驚嘆,然而驚訝之後,又是無盡的恐慌。
太女身材臃腫,微微眯起的眼中偶有精光閃過,看著蕭念如今的境況,心中滿是得意。
看來,那林悅也是極有先見之明,先前便通過林侍郎在朝堂中鼓動著一眾臣子,接連不斷地抽去蕭念手中的兵馬,而自己派出的殺手,不日也將趕往陽城解決三皇女,至於這尚在病榻之中的老東西…
太女冷笑一聲,眸中劃過一抹陰狠。
而後定了定神,方才慢悠悠地開口問道:
「蕭將軍,不知你對這京中流言有何看法?」
「回殿下,臣不敢。」
蕭念拱手,目光卻是盯著太女,沒有絲毫退縮之意。
「好一個不敢,如今我北國兵力大損,若是那越國攻來,豈不是危及這山河社稷!」
「我看蕭將軍如此辦事不利,倒不如…讓出這兵權來,不知蕭將軍意下如何?」
太女話音剛落,一旁的大臣皆是麵露驚訝之色,少有的太女黨,卻是掩蓋不住地,滿臉的幸災樂禍。
蕭念負手而立,目光淡然地看著台上的太女,眼神好似睥睨眾生,而後勾唇一笑,語調甚是慵懶:
「臣若是交了這虎符,卻是敢問殿下,何人敢拿呢?」
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笑話一般,蕭念低笑出聲,在這僻靜的殿堂之中,格外清晰。
太女看著蕭念竟在這金鑾殿中如此放肆,麵色一沉,氣的險些捏碎禦座的扶手,恨不得拔出劍來,當場將這蕭念碎屍萬段。
然而終是忌憚著蕭念手中的兵權,硬生生地將心中的怒氣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