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1 / 2)
棋盤上的棋子分成兩種顏色, 一色白,一色綠,白的材質是玉, 綠的材質是綠鬆石。棋子如此貴重,棋盤也是,它底色是紅色的髹漆, 上頭繪著漂亮的金色鳳鳥紋。
昭靈拈起一顆白子,落在棋盤上, 這一子試圖侵入綠子的領地,充滿進攻性。輪到太子, 太子執著一顆綠子,不慌不忙貼著白子下,他阻擋攻勢, 鞏固自己的地盤。
「聽聞岱國又派來使臣了?來得可真頻繁。」昭靈從自己的棋盒裡取出一子, 他不急於落下,雙目盯著棋盤, 一隻手托住下巴做思考, 他還能一心二用,和太子閒聊。
棋盤上的白子綠子交錯, 這盤棋下得復雜,在沒官子之前,無法看出勝負, 太子內心盤算著,覺得自己勝算多,他執著棋子輕叩棋盤,說道:「這回派來的使臣是位公子,說是使臣, 如同質子。岱國弱小,存續不易,隻能不停示好強鄰。」
太子說的強鄰,就是他們融國。
融國很強大,以前就是,尤其是吞並雲越國後,國力更是強盛。岱國弱小,又處於融國和維國兩大強國之間,處境很艱難。
「聽聞岱君有好幾個貌美的女兒,之前還想進獻父王。」昭靈想了想,決定繼續侵擾兄長的地盤,他落下一子,又在綠子的薄弱處進攻。
白子剛落下,氣定神閒的太子立即做出應對,再次帖著白子落下綠子,阻斷它的非分之想。
太子的思維敏捷,有很強的心算能力,昭靈棋藝不錯,但這方麵遠不及兄長。
太子淡然道:「父王倒是想收,怎奈力不從心。」
昭靈托著腮幫子,正思考怎麼才能從兄長那兒搶點地盤,兄長棋風嚴謹,很少露破綻。
忽然聽到太子這話,昭靈低頭偷樂,心想父王確實老了,身邊美姬無數,實在忙不過來。
「別光說他人,你那個越人隨從,明日就送回去作坊。」太子瞥眼正偷樂的弟弟,忽然聲色俱厲。
昭靈心裡早有應對的準備,他把棋子擱在一旁,嘟囔:「我好不容易帶出來……」
今日回宮,就知道兄長肯定會提這件事,本來也沒打算一直瞞著兄長,是想尋個機會再告訴他。
太子問:「你幾時將他從作坊裡頭帶出?」
昭靈含糊其辭:「有些時日,我不記得了。」
「我怎麼聽說,去年人就已經不在作坊。」太子不是聽說,他想在都城裡查點什麼,簡直易如反掌。
太子自從發現昭靈的一名侍從極像雲越王之子,便派人去簡牘作坊找官吏問越潛下落。
他對越潛幾時離開作坊,幾時到昭靈這邊都十分清楚。
昭靈對兄長的能耐相當了解,眼下唯有老實交代:「兄長還記得我小時候變成鳥兒,有個男孩救過我嗎?」
太子回道:「記得。」
「那個男孩,就是雲越王之子,我也是後來見到他才認出來。」昭靈正襟危坐,跟太子陳述。
太子的反應異常平淡,他還記得這件事,也還記得當年,他在苑囿見到幼年的越潛時,曾懷疑他就是昭靈夢中的男孩。
「阿靈本是夢中見到,又時隔多年,如何確定是他?」太子記性很好,昭靈做夢化鳥,在夢中遨遊,那時才十歲,而今十六,有六年之久了。
昭靈回道:「我認得他眉眼,也找到他在澮水北岸居住的草屋,就是他。」
太子輕哼一聲。
看來弟弟去年硬是要將越潛帶出苑囿,原來是已經將人認出。
「兄長,我觀察他許多,才敢讓他當我隨從。他為奴多年,性情沉穩恭和,從不曾流露怨懟之情。說是雲越王之子,而今不過是我身邊一個俯首帖耳的隨從而已。」昭靈盡量把事情輕描淡化,仿佛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太子皺起眉頭。
昭靈繼續說道:「兄長是怕他傷害我,他不敢也不會。我和他相處日久,再清楚不過。」
雖說昭靈觸碰不到越潛的內心,然而每日的相處,相伴,時不時的觀察,昭靈深信這點。
昭靈言之鑿鑿,神情令人信服,太子平素又寵他,勉為其難,隻道一句:「罷了。」
不就是一個寬恕一命,留著沒殺的越人奴隸嘛,還能翻起什麼浪花。
太子知道越潛在簡牘工坊沒待幾天,就在藏室當奴工,有半年之久。還知道越潛被昭靈從藏室帶走,也有一段時日了。
第二日早上,昭靈離開王宮,前往城郊的泮宮,越潛跟在馬車窗外,他總在固定的位置,也總是沉默寡言。
從初春到仲夏,他始終在車窗外,無論是淋著雨,還是在陽光下曝曬,從來淡定從容,目視前方,麵上沒有任何情緒。
他知道嗎?如果不是我極力保他,他已經被送往簡牘作坊了。
昭靈睨眼身旁的隨車人,心中如是想。
隨車的越潛其實猜到了。
自己仍舊在公子靈身邊當隨從,沒被處置,必是公子靈將他保下。
車廂裡的少年,比自己還小兩歲,他在融國身份極其尊貴,所以可以肆意妄為,隨心所欲。
將公子靈送到泮宮讀書,越潛與衛槐再次前往圉場。
經過數日練習,越潛已經能夠獨自駕馭兩駕車,不用衛槐在身旁指點。
練習場地上,能見到越潛坐在馬車上,手握轡繩,口發指令,操作兩匹馬兒前進或者後退,左轉或者右轉,人馬如同一體。
衛槐看他駕車時表現出的嫻熟技巧,心裡不禁擔心,要是將經驗全都傳授,日後公子靈的禦夫,自己隻怕是沒得當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