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六十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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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藏室的大庭院裡, 昭靈發現四周的景物竟有些陌生,他很久沒來過這個地方了。

曾經有一段時期,昭靈總是往藏室跑, 因為那時,藏室裡有一名叫越潛的奴工。

過往如雲煙般,讓人回想起來, 已經是如此飄渺,不真實。

「小公子。」

聽到喚聲, 昭靈回頭,看見守藏史景仲延就站在藏室入口, 他還是以前那副模樣,一身熟悉的黑色官袍,臉上有把稀疏的胡須, 笑容很親和。

似乎景仲延一直是這幅模樣, 昭靈小時候第一次見到他,到十多年後的今日, 都沒有任何變化。

景仲延著急招手, 感到驚訝:「還真是小公子,快進屋來, 外頭下著雨。」

雨很小,以致昭靈沒留意天空飄著雨,這幾日都是陰鬱天, 也習慣了。

昭靈加快腳步,進入屋中躲雨,他在空曠的藏書室裡找個位置坐下,掃視室內的書架,悠悠道:「還真記不起, 上一次過來是什麼時候。」

「公子從前年就很少親臨藏室,平時裡需要什麼書,會派遣侍從過來取。」景仲延不知道從那裡拿來一塊素色的布帕,遞給昭靈,讓他擦拭身上的雨水。

「還真是,後來就總是派越潛過來取書。」昭靈接過布帕,擦去臉上的雨水,並擦了擦手。

景仲延沒接話,隻是看著昭靈,看他將布帕擱放在書案上,朝書架走去,在書海駐足,瀏覽書目。

越潛被流放一事,景仲延有耳聞,不過他並不知道其中的波折。

從書架上取下一卷帛書,昭靈回到書案前坐下,他將帛書攤開,進行閱讀。

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涉足藏室,昭靈發現自己還是很喜歡這裡的氛圍,寂靜而僻幽。

見昭靈提起越潛,但顯得很平靜,景仲延這才搭話:「臣本以為,越潛不在流放的名單裡。」

公子靈寬厚仁愛,對自己的貼身侍從肯定會伸出援手。

說是流放,其實跟宣判死刑差不多,景仲延很清楚流刑的殘酷。

手指輕輕撫扌莫帛書,昭靈喃喃道:「我本想保下他,但他自己做出抉擇。」

要是別人聽見這樣的事,肯定感到很意外,哪有人會自願舍棄優渥的生活,選擇去當奴隸。

景仲延陷入思考,捋了下胡子,過了許久他才開口:「臣不感到意外。」

「前些日子,越潛曾向臣請教學問,詢問的就是長陵君與魏況的故事。」景仲延盡量讓語氣顯得稀疏平常,並且著手整理自己書案上的物品。

長陵君和魏況的故事,指的便是男子間的□□。

景仲延敏銳察覺到,公子靈和越潛之間的關係,絕不是普通的主仆關係。

長陵君寵幸門客魏況,導致一連串的災殃,遭人詬病的行徑,悲慘的結局,他們的故事一直被用於警戒後人。

昭靈很驚訝,詢問:「景大夫記得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嗎?」

景仲延回道:「那時公子還沒搬入城中的府邸居住,越潛過來藏室取書,當日就我一人在。」

「臣記得那日窗外開著辛夷花,大概是四月份吧。」景仲延望向窗外那棵辛夷樹,它滿樹都是綠色,早就過了花期。

昭靈垂下頭,擱在書案上的手拳起,再沒有往下問。

原來,越潛在那麼早之前,就在思考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無從得知,越潛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下定決心要離開。

景仲延看向昭靈寂寥的身影,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在景仲延看來,越潛的抉擇很理智。

他受公子靈寵幸,留在公子靈身邊,不僅會損壞公子靈的聲譽,而且自己有性命之憂。

斜風夾著雨,從窗外灑入室內,景仲延起身,將藏室靠南的一排窗戶關閉,當他回來,再去看昭靈,見他已經不在藏室。

「公子?」

景仲延在藏室四周尋找,最終在後院發現公子靈的身影,他坐在門階上,望著那間越潛曾經住過的舊庫房。

聽到腳步聲,昭靈沒有回過頭。

景仲延發現昭靈手裡握有一件蛇形項墜,那應該是……越潛的物品。

挨著昭靈坐下,望向院牆外雨霧蒙蒙的桃林,景仲延緩緩說道:「每次越潛過來取書還書,臣遇見他,總會和他聊上兩句。」

「有一回,他突然問臣當年登上城樓,手執梧桐葉招魂的事,說是在下房聽人提及。」景仲延見到昭靈手中的蛇形項墜,才想起這件事。

昭靈猛地抬起頭,神情錯愕。

捋了捋胡須,景仲延繼續說道:「當時臣故意旁敲側擊,但他似乎不記得幼年遇見鳳鳥的事情。」

苑囿的生活艱苦,多年後,越潛不記得幼年曾經救治過一隻鳥兒,實在很正常。

「如今思來,那日他向我提起,便是為了確認吧。」景仲延不禁唏噓,唯有自己最清楚這兩個孩子之間的事情。

雨夜,夢中淅瀝瀝的雨水淋濕羽翼,南山在雨霧籠罩之中,難以分辨方位,昭靈不停地飛翔,直至筋疲力盡,才尋覓到澮水北岸那棟已經倒塌的小草屋,還有小草屋附近那一棵梧桐樹。

飛落在梧桐樹上,長長的尾翼掠過枝葉,枝葉上的雨水傾倒在昭靈身上,他雙爪抓住樹枝,抖擻羽毛,將身體上的雨水甩落,一顆顆雨水似珍珠般向四周飛濺。

五彩的羽冠在暗夜裡泛著綺麗光芒,鳳鳥的到來,使四周的林子靜寂無聲,他收攏羽翼,閉目而眠,棲息在這棵童年棲過的梧桐樹上。

昭靈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睛,身處於府邸幽深的寢室中,床邊一盞小燈散發出橘黃光芒。

成年後,很少會在夢中化作鳳鳥,或許是因為思念,使得他勾起記憶,再次以鳥的形態在澮水北岸的故地重遊。

窗外有雨聲,苑囿裡顯然也下著雨,那條沿著澮水南下的大船,它是否也在經歷風雨,船身在風浪中搖盪,也許此刻越潛也醒著。

昭靈疲倦地合上眼睛,他感到頭很沉,肢體乏力,仿佛夢境裡的雨水都積壓在自己身上,這份不適感,不是因為這場夢。

可能是因為連日的陰鬱天氣,衣袍總是被雨淋濕,使得他在夜間發燒。

昏昏沉沉中,昭靈的身體仿佛身處於船艙裡,隨著風浪起起伏伏。

一夜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清早,侍女匆匆忙忙出院門,很快,就見家宰小跑進入主院,他候在昭靈居室的門外請示。家宰麵露憂色,主人的聲音慵懶,略帶沙啞。

家宰心急如焚,跪地請求:「請務必讓老奴進去看看公子,老奴心中惶恐不安!」

「用不著驚慌,隻是發燒體乏,其餘無礙。」門內傳出昭靈的聲音,很平靜。

聽聲也不像病得沉重,可能就是淋雨著涼了。

家宰冷靜下來,囑咐侍女照顧好公子,他轉過身,快步往院外走。得趕緊吩咐廚房煮些清淡的熱食,還得立即去請個藥師。

廚子將一碗熱騰騰的湯端進主院,幾乎與此同時,藥師背著藥箱,在家宰的陪同下,進入主院。

床帷拉起,昭靈半躺在床上,麵露倦容,抬眼看向藥師,用眼神示意過來。

請來的是宮中的藥師,平日裡專門為王族看病,麵對生病的公子靈,藥師是不慌不忙。

藥師上前觀察病人,詢問病情,對症下藥。

步出公子靈的寢室,藥師對家宰說:「公子憂思過度,才引起風寒入體,不知公子是為了什麼事,竟然寢食難安。」

家宰隻能搖搖頭,他不便說。

路過側屋,家宰望向越潛的房門,見房門緊閉,想著過些時日,還是得讓人進去收拾一下。

家宰不禁想起三天前,自己親眼目睹士兵從別第押走越侍,越侍那模樣相當淡定,就沒有流露出一點眷念之情。

越侍可真是個心狠的人。

午後,喝過藥,補足睡眠的昭靈感覺身體好上許多,就是人懶洋洋的,對什麼也提不起興趣。

百無聊奈下,昭靈躺在床上翻看一卷帛書。

聽見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言語聲時,他才放下帛書,叫侍女出去看看是誰來了。

侍女外出一看,當即站在門口行禮,此時太子已經登上石階,匆匆步入寢室。

隔著床幃,看清來人,昭靈吃驚喚道:「兄長?」

太子拉開床幃,往床沿一坐,開始打量昭靈,還伸手捂額頭,沉聲問:「阿靈,身體好些了嗎?」

「兄長看我像生病嗎?」昭靈無奈一笑,舉起手中的帛書。

哪個病人有這樣的閒情雅致,還能讀書。

瞥眼站在床幃外的家宰,猜測是他去跟太子通風報信,不過昭靈也不怪他。自己身體一向健康,突然就病倒了,身為下人害怕擔負責任。

帛書被太子沒收,念叨:「雖是小病,也要好好休息。」

大白天還躺在床上,披頭散發,穿著入睡的襯袍,哪裡不像生病。

昭靈隻得躺回床,把頭擱在枕上,實在沒有睡意,側身看向守在床邊的太子,心裡擔憂:「沒告訴母親吧?」

就怕被母親知道,連母親也要從宮中趕過來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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