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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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頂金鍾敲響的時候,絕青宗正是清晨。

此時天沒有亮透,殿內還有未熄的燈火,灑掃庭院的弟子們睡眼昏沉。

突然「錚——!」的一聲,自山頂傳來一聲厚重的嗡鳴。

如擴散的漣漪般沉沉傳入宮內。

眾人先是一愣,繼而捧著掃帚如臨大敵。

「鍾鳴?那鍾好端端的怎麼自己響起來了?」

「好響。金鍾自鳴必有大事,快去稟報宗師!」

「我師尊說過,上一次金鍾鳴響已是百年之前的事了,那時正逢宗門大亂,宗師那時還隻是如你我一般的灑掃弟子……」

金鍾仿佛瘋了一樣狂響,頻率愈急,聲聲振動耳膜。

眾人頓時一片慌亂,滿院急奔,「啊啊啊啊宗門要完了!」

突然一道白光閃過,眾人頓時噤了聲,青石板路上憑空繚繞起一團朦朧的霧氣,漂浮著又慢慢消散,散盡後出現了一個白衣仙人。

眾弟子連忙轉身,沖著仙人作揖下跪,齊聲道:「宗師。」

來人正是絕青宗現任宗師鹿鳴,看起來年紀輕輕卻已屆大乘後期,距離得道飛升隻有一步之遙,是絕青宗幾百年來最年輕的宗師,一身祖傳的白衣,眉目清澈,整個人站在那裡,猶如一座玉做的青山。

他背負著雙手踏進宗門,幾個小弟子戰戰兢兢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敢說話。

鹿鳴緩步走過,留下一句:「去召集所有仙師和弟子,一刻鍾後,大殿議事。」

不知為何,金鍾自鳴這麼大的動靜,整個宗門除了灑掃弟子和鹿鳴,竟然沒有一個人被驚動。

角門旁一株梧桐樹上掛著醒夢鍾,一個弟子噠噠噠跑過去,院內驟然發出一陣催人心肝的鍾聲。

所有人都被從睡夢中撕扯了出來。

一刻鍾後,鹿鳴端坐大殿主位之上,閉目養神,兩側又有三把座椅,三位德高望重的仙君各自落座,殿下站了烏泱泱一群人。

此時山頂金鍾已停歇,重回寂靜,眾人不知前來所謂何事,都各自轉頭竊竊私語,等了一會兒,仍不見鹿鳴有開口的意思,左側一位青衣仙君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出聲道:「宗主,師門所有弟子皆在此了,若有大事商議,還請宗主示下。」

聞言,鹿鳴緩慢睜開了眼睛,眉間微微蹙起。

說話的人是絕青宗專擅丹藥的耿茗仙君,此人輩分極大,幾乎與上一任的宗主一輩,上一輩仙師們大都在百年前那場浩劫中仙逝了,唯有耿茗鍾情於煉丹製藥,無意殺伐,方才得以幸存。

算上鹿鳴,他們是宗門內唯二聽過上一次金鍾自鳴的人。自然,也知道金鍾自鳴意味著什麼。

耿茗開口,鹿鳴堪堪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一頓,又看向殿下,在眾人之間逡巡了一會兒,道:「薊和怎麼還沒來?」

殿內有一瞬間的沉寂,片刻又響起了竊竊私語,右側的封毅仙君手中把玩著一串佛珠,嗤笑道:「這倒要問問宗主了,他是您最寵愛的小弟子,有您的庇護,每每這種重大事項商議,薊和不是缺席就是遲到,宗主都不知道他去哪了,我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他刻意將「寵愛」二字說得很重,尾音又有些上揚,帶出了一絲曖昧不明的語氣,如同鹿鳴與薊和之間模糊的關係。

底下眾人發出一兩聲咳嗽,因為鹿鳴對這個小弟子近乎過分的偏心,宗門之中曾經流傳過一段時間薊和是鹿鳴私生子的謠言,隻是礙於鹿鳴威嚴不敢挑破。

鹿鳴眯了眯眼,看向這個向來與他不對付的封毅仙君,片刻,又轉回頭,淡淡道:「很快他就不是了。」

「……」

成毅仙君一愣,手中佛珠忘了轉動,「什麼意思?」

其他人也是不明所以,還不等眾人問出什麼,就見鹿鳴微微抬眼看向殿外,手裡摩挲著食指上一枚血紅色的玉戒,戒麵紅光熠熠,眾人隨著他的視線往外看去,發現殿門處站了一個衣衫破爛的少年。

鹿鳴一抬手:「過來。」

少年便跨過殿門走了進來,他雖穿著落魄,但步子卻從容,穿過眾人來到主殿前的台階下,抬頭看了一眼鹿鳴,眉目間甚至有一股陰戾之氣。

鹿鳴指間血戒發出耀眼的紅光,旁邊三位仙君皆是一愣,血戒是歷任宗師的仙器,能指引未來,溝通仙凡兩界,鹿鳴見狀不動聲色用左手遮掩了一下。

他道:「人間道陵君不久前羽化而去,留下這麼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我便將他帶回來了。」

耿茗旁邊的一個藍衣仙君,名叫葉清玉,從前與道陵君最是交好,聞言不由得坐直了身體:「什麼時候的事?」

「不知。」鹿鳴搖搖頭,「我到的時候,隻看見了這個孩子。」

眾人便將目光投向殿前的少年身上,他生著一張瓜子臉,瞳眸又深又黑,似乎受過很重的虐待,破爛衣衫之下滿是大大小小的傷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而他隻是沉默。

半晌,葉清玉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抬眼看向他,又低下了頭:「……沈棠。」

封毅微微側目:「你竟不隨道陵君姓張?」

沈棠沒有說話,鹿鳴微微瞥了封毅一眼,封毅不以為意地哼了一聲,轉過臉去,再看向少年的眼神就帶上了稍許探究的意味。

葉清玉又問:「多大了?」

沈棠回答:「虛歲十七。」

葉清玉似乎還想問些什麼,鹿鳴擺擺手打斷他,看著眾人,宣布了一個重要的決定:「這孩子在人間已經沒有親人了,既是道陵君唯一的骨血,便不能讓他流落在外,我願將他收入門下,傾盡一身授他仙藝,助其得道。」

大殿內有一瞬間的寂靜,眾人齊齊看向沈棠,這孩子始終沉默,得此機緣也絲毫沒有反應,人群裡不知是誰忍不住問了一句:「可是師尊,您兩年前收薊和師弟的時候曾說過,薊和是會您最後一個弟子,難道您要反悔嗎?」

眾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鹿鳴聽聞此大逆不道之語卻並沒有動怒,隻是低頭淡淡瞥了那人一眼。

他門下親傳的弟子一向護著小師弟薊和,且宗主之位權重而責深,門內事務繁重,於弟子親傳一道難免會力不從心,所以前幾任宗主在繼任之後都會停止收徒,將全部心力放在振興門派上。

所有人都不敢說話,隻偷偷拿疑惑的目光看鹿鳴和沈棠。

這時,一直沉默的耿茗仙君開口道:「宗主,此事非同小可,我看這孩子眉眼間並不像十分通透的樣子,而且你也說了並未親眼見到道陵君歸寂,他是不是道陵君的後人還有待查證……」

「是啊,」葉清玉溫和道,「宗主,您管理門內事務已經十分辛勞,實在不必在多添煩憂,而且——」他有意無意瞥了一眼鹿鳴手上的血戒,「方才宗主的血戒驟然閃現紅光,豈非……」

鹿鳴倚靠著後座:「多謝葉師兄關懷,有眾位師兄相助,我這個宗主還算清閒。不過是多添個弟子而已。」

「嗬。」封毅嘲諷一笑,看著殿下始終垂首站立的少年,「看來宗主心意已決,又何必召我們集議。」

鹿鳴轉頭瞧他,封毅坐直了身體與他對視,鹿鳴卻未說什麼,轉而向沈棠看去,那孩子自從進了殿門就一身的警惕與靜默,周圍人的目光仿佛感覺不到,他隻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葉清玉覷著鹿鳴的神色,突然問道:「宗主,是不是你與薊和之間……」

「嗯?」鹿鳴斜斜看過來。

耿茗暗暗碰了下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說,然後抬起頭,道:「宗主……既然你將我們都召集過來想必還是打算與大家商議此事,現在所有弟子都在這裡,不如讓大家……」

「師兄,」鹿鳴驟然打斷他,清澈的目光看過來,「今天早上,山頂金鍾被敲響了。」

「……」

耿茗大驚,差點跌下椅子:「此事當真?!」

鹿鳴緩緩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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