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社交距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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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院直毘人老神在在,這些下跪的人多數連甚爾是誰都不知道,隻是一時沖動,現在製止會犯眾怒,暫且讓甚爾風光一下,事後整頓即可。術師殺手再強也是殺手,隻是拿錢辦事的一把刀。

直毘人確信地想,甚爾並不具備做家主的能力。

烏泱泱一片低伏的頭顱,也有個別幾個站著的人。

少年盯著向他跪拜的人群,忽然玩味地笑了:

「我是誰?」

……這是什麼問題?

「禪院……」軀具留隊的人啞然,他們還真答不上來。

從打鬥的場麵來看,能分辨出是十種影法術,聽過先前流言的人,還能想起天與咒縛,至於名字,記得的人還真不多。

「哈!你也姓禪院,怎麼不做家主呢?」

甚爾隨意地解釋:「伏黑惠,這具身體主人的名字,和禪院沒有關係。」

幽藍的眼睛掃視四周,似乎在找方便坐下的地方,甚爾一臉嫌棄看著坑坑窪窪的地麵和咒具碎片,心情似乎不太好。

伏黑惠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甚爾嗤笑一聲:「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敢叫家主,就為了把破院子的主人換成我嗎?」

「話撂在這,如果我做家主,就把這些東西全賣掉換賭資。我一般隻被人養,不想養別人。你們愛去哪去哪,願意養著我也行啊,反正我是不會工作的。」

「讓我做家主,你們期待什麼呢?」甚爾說。

這……小白臉宣言嗎?伏黑惠無語凝噎。

你們期待什麼呢?擊敗最強式神的人眼神輕蔑,對著向他跪拜的人說道。

哐,是酒葫蘆落地的聲音。

禪院直毘人瞳孔緊縮,建立權威很難,但毀滅權威隻需要一句時機恰好的質疑。

放在人人瞧不起的天與咒縛擊敗人人推崇的最強式神的時候,放在歷史記載被證偽的時候,舊的信仰正搖搖欲墜。

此處沿襲的紛繁規則,本是為了抑製人心的欲/望。

你們期待什麼?

傳承千年的製度經不起這一問。不需要有做家主的能力,隻要在恰當的時機,說出恰當的話,就會掀起驚濤駭浪。

這等魄力,甚爾怎麼會有?

禪院直毘人瞠目結舌,倒不是他看不起天與咒縛,他坐穩幾十年的家主之位,靠的是人心而非單純的武力。他平時表現出輕蔑,隻是因為禪院族人想要他輕蔑。

正因如此,沒人比直毘人更清楚,禪院大環境對天與咒縛的態度。那不是一個人的輕蔑,而是每個人在這套體係中,看輕一些人,同時被一些人看輕。在這套體係的底端,就是天與咒縛——

任誰都能踩一腳的存在。

術師看不上天與咒縛沒有咒力,普通人嫉妒天與咒縛的身體能力。

甚爾在這種環境長大,他離家出走時如同逃跑一般——直毘人曾經這麼認為。

一瞬間,直毘人突然想通當年甚爾離家出走時所思所想——甚爾竟然問了自己,他想要什麼?

他一定沒得出答案。直毘人想,因為他到那為止的人生中隻有輕視和糟糕的對待。

就像向來隻能喝冷水的家夥,連熱水上的白氣都會覺得新奇。從未見過的東西,誰敢去想,誰敢去要?

甚爾應該已經習慣到、麻木到不會再思考這些才對。因為一旦思考,就意味著徹底舍棄自尊心,就要承認他的堅持和忍耐毫無意義,就要承認他迄今為止的所有人生都是錯誤的。

你都忍了十幾年了,人生沒有幾個十幾年吶,你怎麼知道改變就是對的?於是忍耐至死。直毘人所見過的大多數禪院下人都是這麼做的。

可這竟然是個膽敢否定自己全部人生的瘋子!

直毘人這才發現,十幾年的磋磨並未消磨甚爾的心氣,滋生的也並非仇恨那種強烈又淺薄的情緒,而是改變的意誌。

哪怕一無所知、從零開始、前途未卜,也敢去改變自己人生的意誌。

側院翻身碰頭的屋頂,剩飯剩菜的餿味,冬夜冰涼的破褥構成了凡事先問自己配不配的習慣。而用十幾年磋磨灌注的理念,從決定踏入空茫茫的院牆外再不回頭的那刻就已崩塌。

賭徒。

甚爾離家出走和逃跑根本不沾邊,那是一個賭徒——以全部過去,賭一個未來。

甚爾賭輸了,妻子早逝,自己也死得不為人知。但是輸是贏根本不重要!

這種意誌就像瘟疫一般,一旦沾染就無法壓製其擴散。

他怎麼會回來?抱著這份意誌安靜地去死不好嗎?甚爾不應該回來,即使回來也不應該站在眾人視野中心,即使站在視野中心也不該說出這些話。

直毘人血壓不斷攀升,軀俱留隊的人表情空白,他們受到的教育令他們無法反駁上位者,一群人五官魔性地抽搐,好像行為藝術似的。

突然被問期待家主為自己做什麼……這題超綱了。說多了怕冒犯,不說也怕冒犯。

許久,人群中才有個聲音猶豫地囁嚅:「呃……吃飯?」

幽藍的眼睛根本不看眼前拜服的人群,他盯著遠處越來越近的小白點走神。

甚爾隨口:「這不是能說的很好嘛,為什麼要對我下跪?吃飯還要我替你嗎?」

少年站在遍地咒具殘骸中,問道:你們因何而下跪,因何而臣服?

不可追問,不可思考。直毘人恨不得大喝出聲,可他不能。

咯、咯、咯。

咯、咯、咯。

臉側的骨骼肌在不可自抑地震顫,禪院直毘人前所未有地戰栗起來。

族人動搖,可以;家主換人,可以;但是甚爾正在做的事,是在抽取這座千年大廈的地基——

你怎麼能?

你怎麼敢?

你毀滅秩序的同時,想過怎麼重建秩序嗎?

禪院直毘人想反駁甚爾,可他能說什麼?甚爾的話動搖人心的根源,從千年前起就在這裡存在至今。

並且……甚爾拿著天逆鉾!由五條悟封印,由五條悟解封的特級咒具——剛才將咒具拋來的人,毫無疑問是五條悟。

另一個打算摧毀現有秩序的家夥也在往這裡趕,咒術界變局難道要從今天開始嗎?

軀俱留隊的人激動地大喊:「家主!」

直毘人思路混亂,直到熟悉的、經常在會議中唱反調的輕快調的話語響起:

「什麼家主?惠可是我花了十億買回家的~」

……

是五條悟,他是說,要帶伏黑惠走的意思。

直毘人猛地轉頭,瞳孔接近渙散,強烈的情緒令他幾乎背過氣去,嘴角不受控製地上揚,激動道:「為什麼?」

隻要讓伏黑惠應承下家主之位,以當前伏黑惠和甚爾所處的立場,絕對能成為五條悟的一大助力。

五條悟身為禦三家家主到高專任教,連帶任務忙得腳不沾地全年無休,為的不就是五條悟所謂的虛無縹緲的改革嗎?

為什麼要幫伏黑惠拒絕?

直毘人嚴肅地與五條悟對視,極度異常也代表著極度危險。

蒼藍色的眼睛眨了眨,那顏色與天空如出一轍,如同將整片天空納入其中一般:「我可不是會修改學生誌願的糟糕老師呢!」

「不像你71歲,我今年28~還等得起。奪走年輕人的青春和自由完——全不可原諒嘛~」

……

七十一歲的禪院家主動作凝固,良久,突然別過頭看向自己的兒子直哉。

五條悟的句式他和直哉說過,啊這……

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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