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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願意。
她寧願就這樣死去。
肺部壓著的巨石，好像突然升起，又重重地砸了下去。
她蠕動口唇，發出啞音，「媽媽……媽媽……哦，媽媽！」
她不知自己是在什麼時候被什麼人發現的，是虞薈還是咖啡廳的誰，不重要了。
急救車來的時候，她已經被輊軒一把抱了起來。
她喘著，口沫溢出，想推開他，卻綿軟無力。他根本不知道，其實他這樣看著她、抱著她，才是對她最殘忍的事。
傅輊軒邁開腳步，托起心愛的女孩在這世間，貼向她汗淋淋的臉，因為揪心而止不住地哀求，「沒事，會沒事的……」
她的吸氣聲像漏風的口哨，「我……我……」
「你想說什麼？」他附耳貼著她，想聽清楚。
「對不起……我又弄髒你了……我真惡心！」
海汐的知覺一會兒浮現，一會兒喪失。
她知道自己戴上了氧氣麵罩，做了霧化，被注射進冰涼的液體，又被溫熱的手焐著……
她能感覺到傅輊軒與她寸步不離，能聽到身邊來來去去的醫務人員的忙碌，還有病房外麵傅叔叔和醫生交談甚至爭執的聲音……
當她醒過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沒有任何輔助器械了，呼吸調勻了。
氣管除了微微的火辣，沒有別的不適。
她似乎是好了。
死亡像是過眼雲煙一樣的事，不需要再被任何人記住。
天色是傍晚了，這是個三人間的病房，但隻有她一個病人，沒有開燈。
傅輊軒對著窗口的暗淡光線，在看一張藥品說明書。
她稍微動了一下，他立刻就發現了，傾身而來，「醒了？哪裡難受嗎？」
她在枕上輕輕搖頭，就對上他焦急的雙眸。
他好像也病了似的，像個頹廢-青年，胡子拉碴顯髒，眼裡有點點淚意，卻被逼了回去，隻剩欣喜。
「要不要喝水？」他語調輕快，轉身去拿熱水瓶，在杯子裡兌好了溫水，扶她起來潤潤嗓子。
可是她已經無法承受這樣的肢體貼近。
「我自己來吧。」
傅輊軒愣了一下，「醫生說，你就是太累了，沒休息好，回家多補充營養，不會再犯了……都怪我沒在你身邊，你生我氣了吧？」
「沒有。」海汐的語聲如那杯中的白水一般溫吞，「我沒事。」
「你醒了咱們就可以出院了，以後我每天都煎閔心阿姨的那種草藥給你喝好不好？……還有，我跟你說了多少次，那個特效藥你記得要帶在身上，我包裡也放一份，這樣保險……你再有咳嗽，不舒服，我馬上陪你來醫院復查……」
海汐擱下水杯，用病號服的袖子蓋住指尖，整個人都要陷進那肥大的衣料裡。
傅輊軒見她不說話，心中實在沒了底，「海汐……我去叫大夫進來看看你？」
「不用了。」她飛快地打斷他。
窗外的日頭已經掉下去了，窗玻璃上有一點紫色的反射。
他不知怎麼樣才能讓她不這麼鬱鬱寡歡，「這次是意外……咱家最近啊，就是跟醫院犯沖，我爸我姐你也看到了，不是住幾天就回去了麼，現在也好好的啊……海汐，如果下次換我病了，在這兒躺著，你會來照顧我麼？」
他說著心神微盪，伸出手想撫一撫她腮邊的發。
可是剛一碰到她的右臉，她就像被什麼強電給擊了一下，條件反射地推開他。
傅輊軒的笑意變得殘破，「你怎麼啦？」
「別碰我的臉，好嗎，別碰。」海汐近乎冷酷地說。
「為什麼。」他怔怔地問。
「你知道為什麼的。我打過一個電話給你，你知道我說了什麼。」
他沉默了一會兒，「昨天，路上太吵了，我什麼都沒聽見。」
她好像很貼心，「需要我再重復一次嗎？」
他不作聲了。
「那我再說一次吧……我們分手，就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