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台倒影明月(1 / 2)
因為這份突如其來的關懷,原本平凡普通的一天好像也多了一些溫暖的色彩。
八班的孩子們都看見今天小陳老師走進教室的時候,笑眯眯的。
但是陳盼之今天要講的是《過秦論》,賈誼的托古諷時之作,這並不是可以用輕鬆的心態去學習的內容。她翻開課本之後,就換上了一副嚴肅認真的神情。
孩子們都不太喜歡上文言文。
加之考綱裡要求掌握語法,陳盼之必須將每個古今異義、詞類活用,baba……的都講解清楚。孩子們還來不及領略賈誼政論的拳拳用心和源遠歷史的磅礴宏大就已經先被瑣碎淩亂的課下注給嚇跑了,更不要提令人聞風喪膽的「背誦並默寫全文」。
明天就要去春遊,這群皮猴子的心思估計今天一整天都很難在課堂上。更何況在那些對文言文不感興趣的孩子耳朵裡,字字深奧又枯燥的古文聽起來根本和念經沒什麼區別。
陳盼之站在講台上一眼就看見了底下那幾個昏昏欲睡的小腦袋。
其中辛少然最明目張膽,直接趴在桌上,也不知道拿本書擋一擋。
坐在他前麵的皓子,用一隻手撐著頭,雖然也困,但至少還相當倔強地握著筆,隻是眼神不由自主地透著迷離,大腦袋一點一點地。
陳盼之邊講邊走下講台,腳步輕輕。
專注在課本裡的孩子都不以為意,隻有那些心裡繃著一根警戒弦的瞌睡蟲分外留心。
皓子朦朧恍惚的餘光裡,忽然出現了一隻穿著黑色單鞋的小腳。
他的眼皮猛地睜開!
果然!陳老師在靠近!
他趕緊兩隻手抓起課本,將背脊挺得筆直,還企圖將他本就又寬又厚的後背舒展得更開一些,好擋住他後麵那個依然睡得無知無覺的辛少然。
陳盼之在心裡發笑:我站著,你們坐著,你再怎麼挪,我也很難看不到好不好!
她步步逼近,皓子抓著課本的胖手指捏得越來越緊,額頭幾乎要緊張得流下汗來。
可是陳盼之最終還是停在了辛少然桌前,用課本敲了敲辛少然的桌麵。
辛少然這才從胳膊裡抬頭,背往後仰靠在椅子上,示意他已經醒了。
醒了就行了???
陳盼之嘴裡還念叨著:「秦無亡矢遺鏃之費,而天下諸侯已困……」語調未變,但警告著辛少然的眼神也沒有移開,瞥了眼辛少然桌上的課本,又挑了挑眉。
等到辛少然終於妥協地按照指示打開課本的時候,陳盼之這才挪步走回講台。
她回身的時候看見皓子趁機把頭扭到後桌沖他辛大哥擠眉弄眼的,簡直又好氣又好笑。
下課的鈴聲很快打響。
想著明天春遊連著周末,既然要玩就玩個痛快,陳盼之就沒有留很多作業。末了又交代了幾句明天的注意事項,就離開教室。
她抱著課本還沒有完全踏進辦公室,就看見劉潔倚靠在她的辦公桌邊上,手裡端詳著早上宋諭給陳盼之帶來的紙盒。
早上拍完照後,因為很快要去上課,陳盼之就沒有收拾,紙盒子就敞著放在了她的桌上。
誒,她該把東西蓋好再走的。
陳盼之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頂著劉潔的目光走上前。
劉潔率先開口,分外熱絡:「陳老師下課啦。」卻並沒有把東西放下的意思。
「恩。」陳盼之客氣地回答了一聲。
「我恰好看見你桌上擺著這個,看起來很不錯,護嗓的吧,是在哪裡買的?」
陳盼之狀似自然地伸手示意,劉潔隻好暫時把東西放在了陳盼之手裡。
「不是買的,是朋友送的。」
「是那天來接你的那個朋友?」
陳盼之頓了一頓,她有點明白劉潔想問什麼了,但是也沒有什麼好遮掩的,於是按實說:「是。」
「是姓宋嗎,也太有心了!」她果然是看見了裡麵的留字。
劉潔一點也不見外地繼續要求:「可以給我一包試試嗎?我最近嗓子也不太舒服。」
陳盼之淡淡地微笑,抽出兩包遞給了劉潔。
劉潔達到目的,留下兩個字:「謝了。」這才滿意地施施然回到她自己的工位上。
陳盼之心裡對劉潔有些無語,但也犯不著跟她計較這些。
她隻是暗暗地越來越擔心徐瑗在劉潔班上直線下滑的英語成績。回頭得悄悄向宋諭打聽打聽有沒有熟識的退休英語老教師。
徐瑗不是一個不分輕重的孩子。雖然看著不著調,但其實也想好好學習。然而徐瑗已經不止一次地向自己抱怨過劉老師在班上照本宣科,她學不到東西,想進步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