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對峙(1 / 2)
天極殿中, 眾人的座位雖都不甚相近,但嘲風眼睛的情況,眾人卻還是第一時間發覺了。
令人心驚的是,從始至終, 竟沒有一人察覺雲舒月是如何出手的。
殿中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實際上, 望舒仙尊雲舒月為修真界第四位化神大能的事, 在場眾人也都是道聽途說。
沒有人知道這個消息是從何而來,在此之前, 也從未有人真正見過雲舒月出手。
雖然後來因得知某個關於雲舒月的秘聞,為逼雲舒月出山, 各大宗門世家這才推波助瀾,把雲舒月之名傳得沸沸揚揚,今日也終於見到這位傳說中的人物。
但說實話, 在此之前, 對於雲舒月的真正實力, 或者說,對於他是否真為化神大能,眾人心中其實都各有思量。
但就在幾息前, 雲舒月卻在任何人都沒發覺的情況下, 輕易便傷了嘲風一雙眼睛。
雖然嘲風隻是元嬰期, 但在場其他幾人, 如太一宗主宇文玨、萬劍宗長老古莫、藥王穀長老花容卻皆為出竅中後期尊者。
連他們都未發覺雲舒月是如何出手的,可見,雲舒月的修為確實在出竅後期以上。
也就是說, 雲舒月至少是化神。
是這天極殿中的第一人。
一時間,眾人紛紛收斂目光,都不再敢窺伺雲舒月師徒。
嘲風也早已低下頭去。
直到那股冰寒至極的目光移開, 牢牢桎梏他的威壓也剎那消退,嘲風這才終於能活動手指,自納戒中拿出一瓶上品止血丹,趕忙吃了一顆。
那望舒仙尊的原話是,「若再看,你這雙眼睛便別要了。」
也就是說,他這雙眼睛可能還有救。
一想到這,嘲風立時閉上雙眼,運轉靈力,加速止血丹的吸收。
龍族血脈肉身恢復力本就極強,再加上止血丹的作用,沒過多久,嘲風便感覺眼中的刺痛漸漸消失。
他這才睜開雙眼,發現眼中的傷口和視力果然已全然恢復。
——想不到這望舒仙尊竟說話算話,看樣子倒也非動輒得咎之人。
不過,他十分護著徒弟沈星河這件事,嘲風和眾人也都已看在眼中。
有此一鑒,嘲風雖十分不甘,卻也不得不暫歇了逗弄沈星河的心思,再不敢向那對師徒看上一眼。
與此同時,收到消息的佛宗聖子無垢與萬劍宗劍尊柳狂瀾,也都到了這天極殿中。
此二人雖姍姍來遲,位置卻都十分靠前。
無上劍尊柳狂瀾為化神大能,座位被安排在雲舒月正對麵,為右首第一位。
在他下首,是萬劍宗長老古莫的座位。
古莫正對麵,為乾元帝子嘲風。
嘲風雖隻有元嬰期,但他代表的乾元王朝卻也有一位化神大能——帝尊焚天。
如此,加上正中央有化神大能沈若水坐鎮的太一掌門位,左右上首四位的座位便全被修真界實力最強的勢力及個人占據了。
在他們之下,才是其他沒有化神坐鎮的一流宗門,佛宗、丹陽仙府、藥王穀。
而後,是二流宗門天一水閣。
最後,才是隱仙宗。
這也是最靠近殿門,最低微的位置。
隻因隱仙宗是才成立不久的弱小宗門,更因望舒仙尊師徒對霧雨真人及隱仙宗眾人冷漠的態度。
這便是修真界弱肉強食的鐵則。
修真界實力為尊,壁壘分明的階級,由此也可見一斑。
今早眾人隨宇文玨去玉蟾宮的事,柳狂瀾和佛宗聖子無垢並未參與。
因為此,這兩人到來後,此次太一宗集會的各方勢力代表便已齊聚,宇文玨這才開始正題。
隻見他站在正上首,一臉正色對眾人道:「諸位,兩月前,洛水仙庭曾遭魔道突襲,一朝傾覆。」
「因我太一清平仙尊沈若水出身沈家,得知沈家劫難後,清平曾率太一宗弟子前去支援救助,隻可惜清平抵達洛水仙庭時,沈家已成一片焦土。」
說到這,宇文玨斯文俊秀的臉上頓時現出幾分沉痛。
「不過,」他很快神色稍霽,又道,「雖未來得及挽救洛水仙庭,清平與我太一宗弟子卻救下不少沈家殘餘部眾。」
「今日,我太一宗邀各位前來,便是想請諸位與我太一宗一同,妥善安置沈家這些人。」
這事之前宇文玨已在請帖中寫過,因此眾人對此並無意外。
沈星河卻驟然出聲,對宇文玨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宇文掌門如此興師動眾,齊聚修真界這諸多勢力,是想對魔道宣戰,為洛水仙庭討回公道。」
沈星河這話不可謂不尖銳。
畢竟在座諸位皆為修真界正道勢力代表,曾為正道一流宗門的洛水仙庭也曾與他們同氣連枝。
如今洛水仙庭被魔道所破,隻要稍微有點血性的,第一反應或許都該是要集結正道勢力,對魔道宣戰!
然而宇文玨卻並不接這話茬,隻像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樣,溫和又無奈地看著沈星河,不急不緩道,「沈修士莫急,此世還需從長計議。」
沈星河頓時好奇,「怎麼個從長計議法?」
宇文玨便細細與他分說。
「這第一,眾所周知,洛水仙庭共有二十三位出竅尊者坐鎮。」
「但此次,這二十三位尊者,除至今仍不知所蹤的仙羽真人沈輕舟,包括沈家家主沈蘭漪在內,已全部戰死。」
聽他提及沈輕舟,沈星河頓時皺起眉頭,想要說什麼。
宇文玨卻立刻又道,「由此可見,魔道勢力深不可測。」
「然我等對魔道卻知之甚少,因而絕不可輕舉妄動。」
沈星河聞言,頓時撇了撇嘴,小聲嘟囔,「第一次聽人把貪生怕死說得這麼好聽。」
他的聲音雖小,這天極殿中的眾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一時間,眾人心中都有些微妙,沒想到這沈星河竟這麼敢說,一句話就把這在座的所有勢力都隱隱罵上了。
坐在他們對麵的柳狂瀾此時雖一臉孤高冷漠,心中卻已忍不住笑出了聲,立刻傳音給雲舒月。
柳狂瀾:【阿月,小星河這什麼情況?】
雖與沈星河相處不算多,柳狂瀾卻也看得出來,沈星河並不是這種會故意找茬的性格。
在他和雲舒月麵前時也尤為乖巧,從不像現在這樣「沒眼色」。
想到沈星河自來到這太一宗後,先是在天權城中口出狂言,後與乾元帝子一擲萬金,這兩天又讓搖光陪他演戲,造成自己「失蹤」的局麵,引得各方勢力關注,今早更是火力全開狂懟宇文玨……簡直像是在瘋狂吸引仇恨值。
柳狂瀾實在很好奇,想知道這漂亮小孩到底是想做什麼。
然而雲舒月卻隻淡淡回了他一句,【隨他玩。】
之後便不再解釋,甚至還有閒心,在白霧後為他袖中的小青鸞剝起金葵籽。
被他一臉從容淡定,幾乎把「隨小家夥怎麼玩,反正有我在背後給他撐月要」的囂張態度噎得險些倒仰,柳狂瀾不禁在心底深吸了一口氣。
這才端著麵無表情的臉,繼續往下看。
宇文玨不愧是活了兩千年的太一宗主,麵對沈星河的挑釁竟也麵不改色。
隻話鋒一轉,緩緩又道,「這第二,我等雖對魔道知之甚少,卻也知曉,魔道集結百萬千萬眾突襲洛水仙庭,定已謀劃多時。」
「且他們定是對洛水仙庭了解甚深,不然不可能如此輕易便迅速攻下洛水仙庭。」
說到這,宇文玨忽然看了沈星河一眼,道,「所以,我們懷疑,沈家內部或許有魔道的內應。」
沈星河聞言若有所思,緊接著卻發現宇文玨一直在看他。
沈星河頓時莫名奇怪,「懷疑沈家有內應,你一直看我乾嘛?」
說到這,沈星河忽然想起宇文玨之前那句,「除至今仍不知所蹤的沈輕舟……全部戰死。」
眉頭一時間擰得更緊,沈星河懷疑地看著宇文玨,「等等,你該不會是以為,我爹是魔道的內應吧?」
宇文玨微微一笑,並未肯定,也未否定。
被他的態度氣著了,沈星河頓時麵罩寒霜,手中「嗡」地現出一把冰藍長刀,沉聲道,「宇文掌門,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
「若你們真懷疑我爹是魔道內應,那便拿出證據!」
「不然就算我打不過你,今天也定要掀翻了你這紫微宮!」
見沈星河似乎下一刻便要擼袖子開打,宇文玨微微頓了下,不著痕跡掃了眼沈星河身後的白霧,這才溫聲安撫,「沈修士稍安勿躁,並未有人說你父親是魔道內應。」
沈星河這才不高興地撇了撇嘴,「我爹可是被沈蘭漪害死的,你們可別因為他不在了,就什麼髒的臭的都敢往他身上潑!」
見他神情毫不作偽,宇文玨微微眯眼,忽然問他,「沈修士,你可曾親眼看到仙羽真人被沈家主迫害致死?」
沈星河皺眉看他,底氣略顯不足,「……沒有,但大家都這麼說!」
宇文玨便又露出看不懂事小輩似的無奈笑容,對沈星河道,「既是道聽途說,便不可盡信。」
「近來修真界傳謠者甚多,恰我太一宗救下不少沈家舊部,自他們口中得知,這其中另有內情。」
「今日便請諸位做個見證,還沈家主一個清白。」
「不知沈修士意下如何?」
雖然很不滿他說沈蘭漪是清白的,但沈星河也確實拿不出沈蘭漪迫害沈輕舟的證據,因此他麵上雖很不高興,卻也並未否定宇文玨的提議。
宇文玨便看向天一水閣閣主,溫聲道,「水閣主,請那位出來吧。」
水無心輕輕點頭,很快令身後弟子去天極殿外傳人。
沈星河見狀,好奇地看著殿外。
沒過多久,便看到一個纖細窈窕的水藍身影,正蓮步輕移,緩緩走進這天極殿中。
而在看到那張熟悉的清冷臉龐後,沈星河頓時捏緊手中利刃,咬牙喚道,「沈·清·兮!」
話音未落,沈星河猛地拔出長刀「鸞羽」,身形一躍便落至天極殿中央,長刀直劈沈清兮。
似乎對此早有意料,沈清兮立刻向後急退數十尺,天一水閣閣主水無心也剎那放出法寶「飛天舞綾」,牢牢護住沈清兮。
然而「飛天舞綾」卻隻堪堪擋住沈星河幾息,幾乎隻眨眼的功夫,便被沈星河手中的冰藍長刀砍做兩半。
「飛天舞綾」為天品八階攻防兩用法寶,是水無心的本命法器,也是天一水閣中品級最高的武器。
沒想到竟輕易便被沈星河毀了。
一時間,水無心柔美的臉都微微扭曲,五指成爪,立時攻向沈星河。
水無心為出竅中期尊者,沈星河卻隻有元嬰。
雖沈星河手中那冰藍長刀看來來歷不凡,但元嬰與出竅到底隔著一個大境界,若水無心真出手,沈星河未必能討得到好。
但沈星河背後可還有化神大能雲舒月在。
一時間,雖然不明白情況為何急轉直下至此,眾人卻依舊微微提起了心,想知道雲舒月是否會立刻出手。
眼看著水無心那纖長漂亮的手便要碰到沈星河,天極殿上空卻「轟隆」劈下一道銀紫電光。
電光中劍氣縱橫,輕易便把水無心和沈星河牢牢隔開了。
——是柳狂瀾。
眾人立刻向上首看去,就見一臉狂傲的柳狂瀾已收劍入鞘,不耐煩地看著殿中三人,冷聲說道,「鬧夠了沒有!」
沈星河頓時一臉委屈,剛想說什麼,就聽到柳狂瀾傳音給他,【咳,小星河別生氣,是你師尊讓我劈的。】
沈星河:……
沒想到師尊竟然把柳狂瀾也拉下水陪他演戲了,沈星河心中一暖,又有點哭笑不得,立刻低頭掩去所有神色,輕笑著給柳狂瀾回了句,【謝謝柳前輩。】
而後,委屈又不甘地瞪了眼柳狂瀾,明顯忌憚柳狂瀾化神大能的威勢,這才握緊手中的刀,氣沖沖地回到雲舒月身邊。
雲舒月與柳狂瀾為友之事,在三天前兩人同來太一宗時,便被眾人所知。
後又見沈星河與柳狂瀾之徒搖光同去天權城遊玩,眾人本以為,雲舒月與柳狂瀾的關係應該不錯。
但緊接著,沈星河便與搖光起了沖突,兩人不歡而散。
之後沈星河更是偷偷回了玉蟾宮,任由搖光在外找了他兩天。
眾人那時便想,這沈星河果然驕縱任性至極,對劍尊弟子竟也絲毫不給麵子。
剛才柳狂瀾出手製止沈星河和水無心,有眼睛的人也都看得出來,柳狂瀾實則是在保護沈星河,不然沈星河在水無心手中很難討得到好。
沒想到沈星河竟完全沒看出來,還誤會了柳狂瀾。
一時間,眾人都或明或暗地打量起柳狂瀾,發現這位無上劍尊的臉果然黑了很多。
眾人便想,這沈星河果然空有一張漂亮的臉,內裡卻是個腦子不帶拐彎的小蠢貨,這不一下便把無上劍尊也得罪了。
不過,連柳狂瀾都出手了,沈星河的師尊雲舒月卻至今仍作壁上觀……
一時間,眾人都開始揣測,也不知這雲舒月對沈星河,究竟是何態度。
從沈清兮進入天極殿到現在,攏共也不過一盞茶的時間。
待沈星河回到雲舒月身邊時,天極殿中央,沈清兮與水無心也已重新整理好衣裙。
雖然暫時不能打沈清兮了,沈星河卻還是十分不爽,居高臨下對水無心道,「水掌門,你剛才為何阻止我砍沈清兮?!」
沒想到他竟如此理直氣壯,像是完全忘記剛才毀了她本命法寶的事,霓裳廣袖之下,水無心頓時攥緊了手心。
但她終究忌憚沈星河身後的雲舒月,因此隻冷臉說道,「本座不知曉你與沈清兮有何仇怨,但沈清兮如今已入我天一水閣。」
「身為天一水閣的閣主,本座自不能任人在我麵前傷我弟子!」
沈星河聞言,頓時冷笑出聲,眯眼睨著沈清兮,「沒想到,你竟入了天一水閣。」
說完,沈星河立刻看向宇文玨,「宇文掌門,你之前說,我爹被沈蘭漪所害之事另有隱情,該不會,便是聽沈清兮說的吧?」
宇文玨不緊不慢道,「不錯,沈清兮為沈家主親孫,又是沈家唯一逃脫魔掌的嫡係,對洛水仙庭覆滅及你父親的事,一定比其他人更清楚。」
說完,見沈星河一臉憤憤,立刻要說什麼,宇文玨立時又道,「沈修士,我知你因謠言對沈家嫡係敵意頗重,但今日各大門派世家皆聚於此,為的正是解決問題,以正視聽。」
「還望沈修士稍安勿躁,讓大家聽一聽沈清兮的話。」
他話都說到這份兒上,沈星河若再一意孤行,便是明目張膽不給在座其他人麵子。
雖然沈星河身後有雲舒月在,但這修真界又不止雲舒月一位化神,沈星河又剛在柳狂瀾那碰了一鼻子灰,因此最後,沈星河還是黑著臉沒再吱聲。
宇文玨見狀,這才示意沈清兮上前。
沈清兮蓮步輕移,很快走上前來,不卑不亢對眾人行了一禮,「沈清兮見過諸位。」
身為沈家嫡係大小姐,沈清兮自小也是天之驕女,容貌、涵養、氣度、體態放眼修真界,皆屬頂尖。
眾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沈星河,心中無不感慨,洛水仙庭果真也是修真界出了名的美人鄉。
沈清兮很快輕聲開口,「感謝諸位能在百忙之中,為洛水仙庭齊聚於此,沈清兮僅代沈家殘餘部眾,向各位致謝。」
說完,沈清兮優雅對眾人福了一福。
沈清兮雖隻說了兩句話,但單看她那人淡如菊,鎮定自若的模樣,與驕縱任性的沈星河便高下立判。
眾人也立刻明白,才十九歲的沈星河,果然是被他爹沈輕舟慣壞了。
就聽沈清兮又道,「想來諸位定十分好奇,此次魔道大舉進攻洛水仙庭,究竟為何。」
這話倒確實說到了眾人心坎上。
一時間,眾人都目光緊盯沈清兮。
沈清兮很快又道,「事到如今,沈清兮也不好再隱瞞諸位。」
她頓了頓,終於深深嘆出一口氣來,「魔道所為的,其實是沈家至寶——火係仙品靈寶,聖火琉璃心!」
火係仙品靈寶!
一時間,雖然天極殿中皆為各宗門世家身居高位者,也不由得露出驚嘆的神色。
火屬一流世家丹陽仙府少主炎烈更是忍不住立刻問道,「那『聖火琉璃心』是何物?!」
就連沈星河都忍不住目露好奇。
就聽沈清兮淡聲道,「『聖火琉璃心』是我沈家先祖數千年前於一處秘境中所得。」
「數千年來,一直由沈家歷代家主秘密保存,存放之地也唯有當代家主知曉。」
炎烈立刻又問道,「那『聖火琉璃心』如今在何處?可是被魔道得手了?」
沈清兮抿唇,「並未。」
說完,她立刻仰頭看向高座上的沈星河,冷聲說道,「早在魔道進攻洛水仙庭前,沈輕舟便先一步自我祖父那騙取了『聖火琉璃心』的存放地點,施計奪走了『聖火琉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