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精神病患(2 / 2)
辛難微笑著起身。
「我曾經也試過去忽略這一切,但現在,我又開始相信了,您知道,月亮轉麵之後,的確有些看起來不可思議的事情在發生,那麼這次治療就到這裡吧,我得回家了。」
「好的,也請路上小心,另外你還想要繼續療程嗎?我可以為你預約下次。」
「我會考慮的,如果有意向的話,我會直接前來。」
「好的,不過我這裡病患很多,你來之前最好提前確認一下。」
辛難頓了一下,環視了一眼周圍,點點頭離開了。
樸醫生沉默著坐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忍不住看向了自己的月匈口。
恍惚間,他似乎真的感覺到了自己月匈口有著一點異樣。
但那是不可能的。
是自己因為辛難話語產生的一點心理不適應而已。
要謹記,這一切都是幻覺,是來自大腦的神經元異常,它們都不是真的!
想到這裡,樸醫生露出了淡定而溫和的微笑,端起桌上的杯子,將其中的東西一飲而盡。
但因為感覺到了一點不適,於是他的牙床抬起,開始咀嚼。
有東西在他的嘴裡爆開,流出腥臭的液體。
沒錯,這一切,都是幻覺。
從那間荒廢已久的地下室走出,辛難環視一圈。
如果忽略這裡方圓幾公裡內都沒有人,房屋嚴重老化而且充斥著發黴味道的話,這裡其實環境還不錯。
至少很安靜,處理病患的時候都不需要考慮隔音的問題,因為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到。
他神色平靜的拿出了筆記本,一邊走向不遠處等待自己的司機,一邊書寫。
那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大叔看了看他,然後看著那邊的大樓,忍不住道:
「同學,我們現在出發嗎?老實說,這邊讓人瘮得慌,要是再過一個小時的話,打死我也不會來的。」
日頭西斜,太陽即將落山。
辛難搖頭:「麻煩您了,請再等一會,二十分鍾應該夠了。」
「行吧,反正天還沒黑,你給錢你說了算,不過小夥子,最近月亮轉麵的事情鬧得厲害,聽說美洲那邊甚至有什麼宗教團體進行了大型的血腥祭祀,沒事你最好還是少往這些偏僻的角落跑,這裡可已經廢棄了十幾年了,真不知道你來乾嘛。」
辛難沒有回答,司機大叔搖頭笑笑,瞥了他的筆記本一眼,隻當他是什麼推理或者恐怖類型的作家或者畫家外出取材,好像最近這類型的故事都大賣了。
於是車上隻剩下了鉛筆的沙沙聲,那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大叔回頭看了一眼那邊的廢棄大樓,卻仿佛看到有一個人站在窗邊正在看這邊。
他頓時嚇了一跳,再仔細看去,那人已經不在了。
「眼花了?不可能吧」
【異常對象——037,樸醫生】
男,36歲,未婚,羊城本地人,羊城大學畢業,職業心理醫生。
自少女自殺事件之後,就因為精神壓力過大、被自殺女孩的家人騷擾以及越來越不樂觀的法庭環境而換上了抑鬱症。
在關押期間,被同監舍的變態強暴之後(疑似受人指使),精神崩潰,後因為多次自殺未果,被轉入青山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半個月前,月亮轉麵事件發生的幾乎同一時間,他從精神病院越獄了。
之後,就住到了這間位於城郊的廢棄大樓地下室,然後重啟了自己的心理診所。
在目標出門采購電鋸的時候,被我注意到,然後查到了住址。
在經過簡單的了解和這雙眼睛的確認後,我直接上門表示自己想要進行心理治療。
樸醫生熱情的接待了我,想讓我分享他的茶水和食物,不出意外我拒絕了。
在第一次接觸過程中,樸醫生的思維極其清晰,知識技能也絲毫沒有減弱,在整個交談過程中,完美的表現出了資深心理醫生的素質和應對能力。
之後在我的刻意引導下,企圖讓他想起自己在精神病院治療的經歷,結果失敗了,在他的認知中,自己這兩年恐怕不是被人治療,而是一直在治療別人。
甚至在刻意提到了少女自殺事件的時候,他的情緒也沒有出現過大波動,並在適當的疑惑之後以專業而清晰的邏輯提出了我所見「幻覺」的可能性,猜測那是我用現有信息進行加工之後看到的幻象,並親切的給我提出了治療的建議。
在我刻意營造出的是我殺了全家人的語氣中,他也有合理的緊張感出現。
這些無疑都說明,他的精神狀態很正常,但這恰恰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辛難寫到這裡,將筆記本橫轉了過來,反握鉛筆,飛快描畫起來。
很快,一個坐在陰暗灰敗,布滿裂痕地下室,坐在一盞昏黃老式燈泡下的醫生形象出現了。
他穿著一身紫紅色的骯髒壽服,像是死人下葬前才會穿的那種,整個人布滿了陰冷的氣息,但他的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像是穿著得體而昂貴的西裝。
他的手裡,端著一杯咖啡,正要往自己的嘴裡送,但咖啡裡卻是扭動的還帶著泥土的蚯蚓。
他的麵前,是一張由腐朽的樹根充當的辦公桌,上麵有泛黃的筆記本,沾著血紅色不知名液體的鋼筆,以及一個小盤子。
盤子裡裝的點心是一塊還沒有放臭的,生的動物肝髒。
這一切都和他那穩定而理智的精神狀態嚴重不符!
一個有著清晰邏輯、穩定理智的成熟、睿智、善於觀察他人的、深諳心理學的醫生,又是怎麼認知錯位和病態到這樣地步的呢?
就在這時,有開門的聲音響起,辛難停下了筆,回頭看去,隻見樸醫生從那間破敗的地下室中走出,正向著他遙遙揮手,像是送別。
他的手裡,還端著那碟甜點,上麵正插著一根透明的餐叉。
真是一個熱情而有趣的醫生啊。
辛難正準備微笑和他告別,但卻感覺到車子飛速的啟動起來,飛一般的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