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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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賓館頂上的酒吧裡俯瞰下麵,整個城市都晶瑩閃亮地散發著光芒。

霓虹燈,高樓大廈的窗戶,汽車燈,各種各樣的燈光交錯輝映。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高速公路,從空中俯瞰,那道路就像一條寶石鑲成的金帶子,逶迤地臥在城市中間。仔細看,那都是一台台汽車的燈光的凝集,而且都是在朝著一個方向挪動。

修子與遠野坐在酒吧臨窗的位子裡已有一會兒時間了。兩人默不作聲的,隔著圓桌子,桌子上放著酒杯。旁人看去,好像他們談話有些吃力了,正在聚精會神地欣賞窗外的夜景。

遠野終於將視線從窗外收了回來。

「可是,我不明白……」

聽到遠野的聲音,修子也將視線落到桌子上。

「你有什麼不滿意嗎?」

為了壓下焦躁的情緒,遠野一口喝乾了杯裡的威士忌。

接著他輕輕地咳了一聲,叫起服務員,再加一杯兌水的威士忌,然後指著修子的杯子問道:

「再來一杯別的什麼?」

「和這一樣的就行了。」

服務員確認了一下修子杯中是酒精成分很少的雞尾酒,便離開了。

「已經說過無數次了……離婚,已是明明白白的事了。」

不知怎的,每次聽遠野說「離婚」兩字,修子全身就像觸電一樣感到可怕。

「我離婚,你沒意見吧?」

當然,這是遠野自己的事,修子是沒有理由說三道四的。

「離婚之事,對方也同意了。」

遠野隻是出院時被修子逼著回了一趟家,之後一直一個人住在築地的宿舍裡。

「到這地步,我不可能再回頭了。」

這一點,修子也是知道的。

「問題是,修子你是怎樣考慮的,我一點也扌莫不透。」

服務員送來了威士忌和雞尾酒,遠野隻好將話咽下,等著服務員走開後才繼續說道:

「我與老婆分開,一個人生活,你有什麼不滿意的?」

「……」

「你是希望我這樣的呀。」

確實,修子的內心有這種期盼,甚至做夢還夢見兩人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往來的情景。

但這隻是希望遠野與妻子和好的情況下。現在他與妻子分開了,情況就不同了。

現在他離了婚,對修子來說就不是期盼,而是現實了。

這一星期,修子煩惱不堪的恰恰正是這現實的沉重負擔。迄今為止,修子經常做夢,想象著與遠野能夠自由自在地在一起。可現在現實來到了身邊,修子卻感到一種太沉重的恐懼。

「當然,我想你心裡是高興的。」

又一次,修子的肩膀「呼」地抖了一下。

確實,修子心裡有幾分希望遠野與他妻子分手。但說是高興,卻有些不對。遠野離婚後,與有夫之婦姘居的罪惡感也許會消失,但這用「高興」兩個字來形容也許還不夠妥帖。

「好容易與妻子分手了,可以和你在一起了,你為什麼不高興呢?」

「啊!」

修子不由得在心裡叫了起來。

總算可以與遠野結婚了,可修子卻不能快樂地撲入他的懷抱,這理由修子一下子明白了。

剛才遠野說「好容易與妻子分手……」咬文嚼字地想想,這其中就包含著「全是為你」這樣的意思。很明顯遠野想說的是「我為你到了這個地步」這句話。這明顯透著對修子賜予的一種恩情。

可是修子不想讓遠野搞錯的是,修子並沒有逼迫遠野離婚。現在的狀況全是遠野自己的主張,是他自己的事情。

也許修子在築地遠野的宿舍碰上他的妻子,被她搶白,導致遠野對妻子態度更加壞。但導致離婚的原因若說是為了修子,那修子是十二分不情願的。修子去遠野築地的宿舍,還有在那裡碰上他妻子,都不是修子本意要做的事。

老實說,這幾個月來,遠野與他妻子發生的好多糾紛,在修子看來是完全與己無關的,完全是自己不想參與、知道、過問的事情。

所以這次遠野離婚征詢修子的意見,修子十分吃驚、迷惘,而且感到遠野是十分冒昧的。

可是在遠野心裡,與妻子不和跟決心與修子結婚是聯係在一起的。

與妻子裂痕加深,不可修復,使他更加決心與修子結合在一起。

聯係起來也許有些牽強,但遠野的態度是明明白白的。

老實說,修子不想在這種情況下結婚,被人指指點點,說她搶了人家的男人。對她來說,這樣太殘酷了。

本來,如果真的愛自己,應該在與妻子關係搞僵之前,開誠布公地與妻子挑明,分手,再向修子求婚,這才是修子所希望的。

也許這種想法太任性,可修子就是這樣認為的。她有她自己的標準。

可能察覺出了修子的這些心事,遠野便換了一種口氣說道:

「當然,我這樣沒有責任心,你也許不高興。你也不是這種趁火打劫的人。」

修子低著頭,看著杯裡的冰塊。酒吧很暗,天花板上的燈光直接射在杯子裡,使那冰塊閃著耀眼的光芒。

「可是,我到今天這地步,完全是為了修子你。如果沒有你,我也許仍然是不死不活地維持著現在的這個名分。」

聽著遠野的話,修子越發感到呼吸困難起來。

「完全是為了修子」這話遠野也許是在感謝修子,可修子最不愛聽的就是這句話。

完全是為了修子才與妻子分手的,反過來說是如果不為了修子就不分手了呢?

女人也許有些不切實際,修子不想單純地替代遠野的妻子,她要絕對地成為一個真正的妻子。

遺憾的是,就遠野的人生閱歷,他還是不能看出修子的這種心思來。

「可是,正好水到渠成呀。」

遠野又開始了遊說:

「不管怎麼說,我們已到了今天的關係,到了這個地步,不在一起還能怎樣呢?」

「你等一下……」

修子慢悠悠地抬起頭來。

「你說的這一切都是無法實現的。」

「為什麼?」

「不可能的。」

「我們的所作所為,別人看來也許是有些不道德,但已到了這份上,也是沒有退路了。」

修子說的意思並不是這個問題,別人怎麼看,她並不關心。

修子所關心的是遠野向她求婚的態度問題。

兩人交往至今五年了,遠野一直與他妻子關係不太好,可從來也沒有分手的跡象,而且外表看上去還是過得去的一個家庭。對此,修子也一直沒什麼意見,可現在這種關係發生了危機,便要馬上與修子結婚,實在是太自以為是了。

老實說,修子現在對遠野的這種自作主張很是失望。修子本來認為他應該是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的。

修子一直沉默不語,遠野便拿起了桌子上的賬單,站了起來。

「這裡談不清楚,去你家裡吧。」

「在這裡不是蠻好的嗎?」

今晚約好在這裡見麵,是修子的主意。遠野的意思是去修子的家,或者乾脆一起出去旅遊,慢慢地談才是。可修子不願意,她怕這樣一來,自己好容易下的決心又會動搖了。

「就在這裡談。」

「為什麼呢?」

「我感到這裡挺好的。」

看著修子堅決的樣子,遠野老大不情願地又坐了下來,可心情更加焦躁不安了。

「你到底打算怎麼辦呢?」

「……」

「是不想讓我住到你那兒去?」

修子還是不回答,隻管看著窗外的夜景。遠野不耐煩地叫了起來:

「乾脆表個態!」

「我們就這樣說再見吧。」

「你是說,就此分手?」

老實說,修子今晚是不打算說這句話的。

昨晚想好的結論是即使遠野離婚,自己也不同他結婚。至於以後與遠野的關係怎麼發展,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尤其是分手,根本就沒考慮過。

可是在與遠野今晚的談話裡,修子感到自己的態度曖昧反而會給遠野添麻煩。這樣針鋒相對的,反而有些對不起自己。

「不用再隱瞞了,乾脆些說吧。」

遠野一口喝乾了杯裡的威士忌,顫抖著手將杯子放到桌上:

「是想與我分手啦。」

「……」

「你說話呀。」

被遠野這麼逼著似的,修子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再平和一些,讓修子有些時間想想,她也許能將自己的心事向遠野說明,可現在這樣一句緊逼一句的,修子除了沉默別無他法。

這樣沉默著一聲不響,遠野又自說自話起來:

「知道了……你是從一開始就不想與我好的。」

「……」

「從一開始就是玩玩的。」

遠野的這些話全錯了。修子不是這種女人,遠野自己應該最明白。可是他不這麼說,此時此刻心中的一口悶氣就出不來。

「沒想到,你會變心。什麼時候改變主意的?」

被遠野一問,修子又回憶起這幾個月來的事情。

在築地的遠野宿舍碰上他妻子時,他在大阪受傷住院時,修子都是一直牽腸掛肚的。

修子的心真正開始動搖是近幾個星期的事。

當遠野出院後對修子說要與妻子離婚時,不知怎的,修子長期以來的夙願眼看要變成現實了,她的心卻承受不住了。

特別是最近幾天,每天聽遠野訴說與妻子分手的事,修子覺得自己認識的遠野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確實,迄今為止,遠野剛強而又體貼,使修子煥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激情。這不僅是精神上的,而且身體上也得到了莫大的滿足。這五年來,修子作為一個女人,越發走向成熟,靠著遠野,她一點也沒有過些許彷徨與不妥。

可是聽到要結婚,想到今後與遠野兩人生活,卻有一種新的不安頻頻向修子襲來。

確實,遠野是個很有力量的男人,但作為丈夫,卻有著相當的大男子氣概。一旦熱衷於工作,他便會忘記家庭,忘記妻子。另外,他生活沒有規律,回到家,便衣服亂丟,從來不問一下家事。

現在對他的這一切都感到是一種男子漢的氣質,可一起生活的話,能容忍他的這些毛病嗎?

老實說,現在每月見上幾次麵,對他的這些毛病,感到討厭也是一時的,過後便不再記在心裡。假如每天黏在一起,也許修子是容忍不下的。遠野那些難得見麵時表現出來的溫柔、愛情,也會隨著日子的消逝而被風化,變得不純潔的。

修子心裡理想的是夫唱婦隨的家庭。結了婚,甚至有了孩子,修子也不想放棄工作,也許這種想法有些任性,但修子是絕對不願意為了丈夫、為了孩子丟棄自己的工作的。

從這個標準來衡量遠野,他與修子要求的丈夫還是相差著很大距離呢。

這樣一結婚,遠野就會成為修子的一個大包袱。

不知遠野理解修子的想法與否,他又不依不饒地問了起來:

「你是知道我要離婚,討厭了吧?」

這推測一半對了,一半不對。修子不是討厭他離婚,是討厭和他生活在一起。

「我一直以為無論碰到什麼事,你總不會拋棄我的。」

「可是,我沒這樣說過呀。」

「沒這樣說過,但想想該是理所當然的。」

遠野聲音高了起來。修子不由得看了看周圍。所幸隔壁桌子上沒人,再過去一對客人好像也並不在意。櫃台前的服務員不時地用眼睛打量著這裡,可也並沒有過來的意思。

「真正認真的,隻有我一個人啊。」

遠野說著,「喀嚓」「喀嚓」地咬起冰塊來。

「讓我爬到了杆上,自己逃掉,不是膽小鬼嗎?」

「膽怯」這個詞是一直在修子腦子裡回盪的。現在遠野說出來,便感到確實如此,但修子卻並不認為自己背叛遠野。

「也就是說……」

遠野自嘲地淒慘地笑了笑:

「是討厭我了吧?」

「不是的……」

「那麼,乾嗎不肯跟我呢?」

遠野聲音又激動起來。修子每見他激動,心裡便生起一陣的悲哀。

以前,自己相愛的、仰慕的不是這樣的男人,而是比自己年長、飽閱人生、碰到什麼事都能冷靜對待、不顯山露水的人。跟著這種男人自己是絕對不會吃虧的。

可麵前的遠野好像變了個人,又粗魯又莽撞。修子所憧憬的那個冷靜、氣派的男子漢已不復存在。

「你在聽嗎?」

修子慌忙閉上眼睛,不想看到聲嘶力竭的、孩子似的遠野。

可是,遠野的聲音還是不能低下去。

「好容易能在一起了,你還是希望現在這麼偷偷扌莫扌莫的,不倫不類的,名不正言不順的?」

「……」

「現在,這種情人關係你不怕?」

被他逼得沒辦法,修子隻好點點頭。

「真的……」

「……」

「真的這麼認為?」

老實說,現在修子心裡絕對不想說喜歡遠野。想到不能再與他在一起,便又想到以前跟他在一起時,那種爽心,那種神秘的心情。

「真搞不懂……」

對著背過臉去的遠野,修子靜靜地嘆了一聲。

「棒極了。」

此時此地突然吐出這麼一句話來,真是莫名其妙。但修子確實感到遠野作為情人是棒極了,可作為丈夫還是有那麼些不足。男人們在一起議論女人,總喜歡議論「那個女人作為情人可以,作為老婆不行」。與此相似,遠野作為情人可以,作為丈夫是不行的。

迄今為止,修子隻看到遠野情人的一麵。

「棒什麼呀?」

「迄今為止的一切……」

「你是說,與我在一起,不如一個人生活?」

「我一個人能生活下去。」

「我不想問你這個,我是想把你從現在的誤區裡解放出來。」

「現在的誤區,我是滿足的。」

修子想起了法語中的「曼特萊斯」這詞語,頓時感到一種女人可以自立與毅然的爽快感。

「你真的這麼想?」

修子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情,為什麼自己甘願當人家的情人。

情人的地位確實不穩定,但同時卻代表著美麗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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