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旁觀者(2 / 2)
成是非心裡一驚,將信將疑地回頭問道:「元大哥,這是你拿花生米打的?」
元夕點了點頭。
成是非又問道:「什麼時候打的?我運氣調息的時候?」
元夕搖了搖頭說道:「你方才不是看到了?」
成是非嘴巴張老大,「打,打鳥的時候?你射出去兩顆花生?」
元夕笑著點點頭,說道:「走吧!」
成是非回到元夕身前,問道:「元大哥,那你與人對敵的時候,怎麼不用這手功夫呢?這麼厲害。」
元夕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機會難得,未必有出手的機會,一招不慎,隻怕會錯失先機,這驚雀指對上一般人倒是效果甚佳,所以我在懷中揣上一袋子花生米,萬一劫匪人數眾多,咱們也好有個防備不是。」
成是非也是看過多本江湖小說的,這道理他明白,畢竟高手武功再高,也會有分身乏術之感,萬一對方靠人數占了先機,自己這邊有人落入匪人之手,難免會讓元大哥投鼠忌器。
黑風寨沒有見到元大哥露這一手功夫,倒是讓成是非遺憾得很。
成是非腦海中出現這樣一幅畫麵,一群山賊舉刀向前沖來,元大哥一夫當關,雙手一揮,便有一片人倒下。
這功夫也太欺負人了吧。
元夕拍了拍有些發愣的成是非,二人又向著前路飛奔而去。
到了辛陵城,二人沒有閒逛,打聽到鐵匠鋪子的位置,二人便直奔而去。
鐵匠鋪子叮叮當當作響,見有客人來,鐵匠便收了鐵錘,隨手把正在錘打的鐵具插入冷水中淬火,迎了上來。
「兩位公子,想看點什麼?」
看這兩位公子的打扮,必然不是來買農具的,鐵匠直接把二人引到屋內,牆上掛著幾件打好的兵刃,以刀,劍為主。
元夕開口道:「我想買一柄劍。」
一旁成是非跟著說道:「掌櫃的,可要好的,次品就不要拿出來了。」
那鐵匠憨笑兩聲說道:「這位客官說笑了,我鐵錘打的兵刃,個頂個的是好貨,在咱們辛陵城是數一數二的。」
說完一指掛著兵器的牆,「就在這了,客官隨意挑選!」
成是非看著牆上那幾柄劍與幾把刀說道:「都在這了?」
名為鐵錘的鐵匠點了點頭,粗著嗓子說道:「都在這了,兵器這些,買的人少,就牆上這些,都掛了好些時日了,不瞞兩位客官,無人問津。」
有人輕咳一聲,是鐵錘的大弟子,跟著他學打鐵快五年了,自己沒能耐開新鋪子,就一直跟著師父乾。
師父嘴笨,有好些不錯的成品都被師父給賤賣了,這兩位客人一進店,在一旁給鐵錘打下手的他便收拾收拾也忙著進了屋,剛巧聽見師父說話。
咳完之後,掃了眼成是非背著的刀,他滿臉堆笑說道:「二位客官,主要是咱家這兵器品質太好了,價格上嘛,就略微高了些,那些喜歡買上一把兵刃裝裝樣子的,光看這劍鞘好不好看,至於劍鋒不鋒利,反倒是其次。」
頓了一下,見二人沒有接話,他繼續說道:「我看二位公子氣宇不凡,應該是個正經的高手,要不我把劍摘下了給二位瞧上一瞧?」
鐵錘看著口若懸河,侃侃而談的弟子,嘴上一笑說道:「吉淩,那就由你招待二位客人好了,我去忙了。」
正從牆上摘下一柄劍下來的吉淩說道:「師父,您忙去吧。」
說完他把劍遞給元夕。
元夕接過吉淩遞過來的這柄劍,隨手抽出,看了眼劍身,又屈指敲了敲,傾聽劍鳴。
比平南城買的那柄劍確實要好上兩分,隻是依然是柄普通的劍。
元夕把劍遞給吉淩,自己上前,又看了看其他幾柄。
劍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又無其他特殊材料,相差不大。
吉淩沒有多言,他知道此時說話,就容易引得客人不喜了。
元夕看向吉淩問道:「還有其它劍麼?」
吉淩笑道:「我師父打的幾柄劍都在這裡了,這位少俠莫非都看不上?」
成是非在一旁隨口說道:「你師父打的都在這裡了,那你的呢?難不成你隻會賣東西?」
元夕隨手摘下一柄劍,準備問問價錢。
見狀本欲說服元夕買下這柄劍的吉淩眉頭一皺,隨即笑道:「這位小公子說笑了,我隨師父學習打鐵五年,已經出徒兩年,也是打過兵刃的。」
吉淩隻打過一把兵刃,一柄劍,一柄短劍。
劍身隻有普通長劍一半那麼長,是他用來練手的,不過這柄短劍卻傾注了他很多心血。
師父還笑話他,說你打得再好又如何,也沒人會買這種短了尺寸的劍,咱家鋪子做生意,要厚道。
吉淩便把這柄劍收了起來,沒事兒拿出來看上一番。
以他這般年紀,打造一柄神兵利刃,可比打農具有興趣的多。
轉身走向裡屋,找到自己放劍的地方,拿出了他的第一把劍,他還給起了一個名字,叫二尺一。
因為這柄劍長二尺一,而一般長劍要有四尺那麼長。
拿著小巧的劍走了出來,吉淩卻是把劍遞給了成是非。
「小公子,你看此劍如何?」
成是非也未見過這般大小的劍,結果劍拔出一看,劍身如一泓秋水,屈指一彈,劍鳴清脆。
成是非其實不怎麼懂劍,不過是學著元夕方才的動作裝裝樣子罷了。
隨手把劍遞給元夕,「元大哥,你看看如何,隻是這劍也太短了些吧」
吉淩剛欲說話,不料元夕卻說道:「這柄劍要多少銀兩,我也要了。」
吉淩聽出了元夕話中之意,但又有些不確定,便問了一遍:「少俠是要買上兩柄劍麼?」
元夕揚了揚先前摘下的那柄劍,又用劍柄指著左手從成是非手中接過的這柄短劍說道:「對,這兩柄都要了。」
成是非問道:「元大哥,你這是?」
元夕笑道:「這柄短劍剛好給歲歲,你姐夫拿給他的那柄刀他用起來其實不是很趁手。」
一旁吉淩卻是在心裡盤算,師父那柄劍最低要六兩銀子,而自己這柄,用師父的話說,應該算上殘次品,算計了一番之後,他開口說道:「既然客官想要買上兩柄,那我便讓出一分,兩柄劍一口價,十兩銀子。」
元夕說道:「好!」
隨後從懷中掏出幾塊碎銀子,遞了過去,說道:「你看看,夠不夠!」
本以為對方會還價一番,自己再讓出一兩銀子的虛價,九兩銀子自己穩賺不賠,沒想到對方卻是這般爽快。
接過銀子,他去稱了一番,回來說道:「這位少俠,銀子是十兩二錢,二錢銀子太小,找您二十個銅錢。」
元夕沒有接過銅錢,笑著說道:「既然如此,這二十個銅錢就當給你的辛苦錢了。」
吉淩心裡了開了花,笑著說道:「那謝過少俠了。」
元夕笑道:「你這柄劍打得不錯,若是有機會,你可以繼續練一練這門手藝。」
吉淩一愣,隨即點頭說道:「謝少俠!」
沒有什麼比他人肯定自己要來的更開心的。
元夕與成是非走出門去,沖著鐵錘點點頭,本欲離開,卻被城中熱鬧的聲音所吸引,成是非回頭問向送出門來的吉淩:「這位大哥,城中這般熱鬧,是何事?怎麼還有些吵鬧的聲音?」
吉淩上前說道:「看來今天還真是黃道吉日,我們這小鋪子來了你們這二位貴客,城中熱鬧,是因為有兩家酒樓開張,卻都選在了今日,您說巧不巧,兩家酒樓離得不遠,還都請了樂班前來助興,這不兩家酒樓較起勁來了,本來按照常理,這樂班吹吹打打一場也就夠了,可是兩位老板似乎發了狠,狠命砸銀子,兩邊都吹打十多場了,也不見消停。」
成是非疑惑道:「那樂班不累麼,就不能勸一勸酒樓老板?」
吉淩嘿嘿一笑道:「這位少爺,誰還和銀子過不去呢,今日這一天的買賣,夠這兩個樂班賺上十天半個月的了,你說他乾還是不乾?」
元夕隨口問道:「就沒旁人勸上一勸?」
吉淩心想,怪不得這二位出手這般大方,原來不懂這買賣之道。
聽著動靜,他哈哈一笑說道:「又來了,又來了,這位少俠,旁邊一些賣瓜果零食的小鋪子,可都帶著吃的去看熱鬧了,一群看熱鬧的人累了,還能買上些,有人做了小買賣,有人白聽了樂班,你說誰還願意去勸?更有好事者,對兩家酒樓老板說道,做人要爭口氣,都這般了,可不能輸了最後那一下子。」
成是非抓抓頭,嘟囔道:「這便宜可不都讓別人給占了去麼!」
吉淩說道:「也不盡然,至少咱們辛陵城的百姓們記住了這兩家酒樓,不過按照我的看法,這酒樓火不火的,還不得看菜做得好不好,酒純不純,價格是否公道。」
元夕笑道:「你這話倒是很有道理。」
這時不知從哪裡竄出一條大黃狗出來,沖著元夕與成是非二人狂叫。
成是非嚇了一跳,「媽呀」一聲躲在元夕身後,沖著那條狗大喊大叫的。
元夕握住成是非肩膀,輕聲說道:「小非,白跟逗非玩兒了?這狗啊,沖你叫的時候,你無需理會,有些時候,你越是理會它,它反而會叫得更歡,你要是不理它呢,叫幾聲它也就消停了,也許它叫,隻是為了有塊兒骨頭吃呢。」
成是非的反應嚇了吉淩一跳,沒想到這位背刀少俠竟然怕狗,心中好笑,他卻是去拴狗,嘴上喝道:「一天管不住你,你就出來嚇唬人,哪天小爺不饞肉了,把你給燉了。」
這邊成是非見吉淩幾下子就把狗給趕到後院去了,撅著嘴低聲說道:「元大哥,這狗,真煩人!」
元夕笑道:「還有比狗煩人的呢,走吧!」
二人離開了辛陵城,向著響水鎮方向跑去。
路上,元夕卻是在想著鐵匠鋪子那位夥計的話。
常言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當局者迷確實如此,隻是這旁觀者。
他真的就清麼?
有多少旁觀者,不知不覺地成為了另外一種當局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