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相父請留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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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初霽,洛月城的清晨,有些微冷。

橫躺在國師府的大門前老乞丐似乎被凍醒了,翻了個身子,蜷了蜷腿,掖了掖蓋在身上破舊的單被。

片刻之後,睡意全無的老乞丐坐起身來,慢吞吞地將被子卷好,背在身上,拄著棍子站起身來,伸了個懶月要。

頭上已無鬥笠,老乞丐用力咳出一口黃痰,惡狠狠地吐在地上,暗罵了一句,要飯這麼多年,還頭一次見到有人從乞丐手中搶東西的。

隋行給的那塊兒碎銀子還在老乞丐的懷中。

他可不認為這是賣鬥笠的銀子,老子都沒同意,這就不叫賣。

再說了,這破鬥笠,能值幾個錢?

扌莫了扌莫懷中那塊兒碎銀子,老乞丐咧嘴笑了,露出滿口黃牙。

扔到乞丐麵前的銀子,自然是白給的。

所以隋行被老乞丐罵了兩句。

第二句是「傻」。

好在老乞丐罵他也好,說他好話也罷,他都聽不到的,給了銀子拿走鬥笠的,早已將這件小事拋之腦後。

低頭看了眼自己吐的痰,老乞丐覺得有點兒惡心,抬起腳踩在上麵用力搓了幾下。

抬頭看了看偌大的門匾,老乞丐搖了搖頭,慢悠悠地離開。

倒是可惜這麼大一座國師府了。

因為那座觀星台,整個洛月城的人都知道國師府在哪裡,可如今觀星台都倒了,那洛月城內還有國師麼?

老乞丐沿著路邊慢慢地走著,一輛輛馬車從寬闊的青石板路上走過。

眾臣準備開始上朝。

這兩日的朝議隻有一件大事,國師究竟去哪兒了,為何會突然不辭而別。

一輛五駕馬車從眼前駛過,老乞丐眯了眯眼,就算他是個乞丐,也知道這輛馬車之內坐的是何人。

馬車之內,袁世信在閉目,卻不是在養神。

這樣的結果是他始料未及的。

兩日前的那次行動失敗之後,袁秉德當機立斷,帶著人離開洛月城,而他,也做好了與霍星緯周旋的準備。

就算是霍星緯知道是他派人去的又如何?隻要沒有證據,他就可以穩坐於朝堂之上。

他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

結果,霍星緯給了他一個很大的意外,也可以稱之為驚喜,或者說大禮。

袁秉德沒有向他詳述那一戰的經過。

身居高位的他,隻看結果。

結果是霍星緯負傷,不重。

他不是習武之人,卻了解江湖事,能以一己之力力克四位高手的霍星緯,定然不會因為那一劍而元氣大傷。

那一日的早朝,眼見國師的那張椅子空著,很多人都在暗自揣測,究竟發生了何事?

霍星緯擔任國師一職之後,從未出現過無故早朝的情況。

司馬文德給了大家一個解釋。

國師身體抱恙。

隻是這個解釋,在早朝之後,就變成了一個笑話。

觀星台可是國師的象征。

聽得觀星台倒了,司馬文德差點在昏倒在龍椅之上,他馬上命曹寧帶人去國師府查看。

已經猜到結果的曹寧馬上帶齊人馬去了國師府,在空盪盪的國師府轉了一圈之後,回來復命。

國師府已空無一人

在國師府門前看熱鬧的眾臣若有所思,心中皆想到了另外一個人。

那一日,相國府閉門謝客。

袁世信也不知道霍星緯為何突然離去,他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在相國府內等,等小皇帝司馬文德查出一個結果。

哪怕是毫無結果的結果。

都忍了這麼多年了,再忍幾日又何妨?

他已經忍了兩日,今日的早朝,他不想再忍了。

昨天夜裡,袁秉德派人星夜兼程送來一封急信,看了這封信之後,他知道,自己終於可以放手去做了。

袁世信揉了揉眉心,他的身邊,還是缺了一個頂尖的高手。

柳飄飄的身手雖說不錯,卻不適合帶在身邊,況且,比起霍星緯這樣的高手來,柳飄飄還是不夠看,遠遠不夠。

他想請那位高人出山,可霍星緯都棄王城而去,他的師兄又怎麼會那般容易重返王城呢?

馬車停了,下了馬車的袁世信沒有急著向裡走,而是站在那裡細細地打量著這個皇城的大門。

他還從未好好打量過這座大門。

以他的身份,他的馬車是可以直接進入到皇城之內的,這是他身位相父的特權。

其他大臣的馬車都城門前靜靜地等著,原本是要等他的馬車進了皇城之後,其他大臣再下了馬車,步行入宮。

可今日,眼見這位權傾朝野的相國大人下了馬車,其他大臣反倒不敢下車了。

袁世信回頭一看,輕笑一下,對身前之人吩咐了幾句,便漫步向皇城內走去。

司馬文德連續三日都未睡好了,夜半時分,他總是被噩夢驚醒,夢見他那位太上父皇渾身是血,而袁世信持劍看著他冷笑。

國師突然消失之後,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派人去玄一門,結果被他的父皇給勸住了。

聽聞霍星緯突然離去,連那座屹立了一百多年的觀星台都倒了,司馬相樂一下子仿佛蒼老了十歲。

他還沒有準備好,國師怎麼就走了?難道國師真的要棄他們司馬一族而不顧了麼?

陰沉著臉的司馬相樂一摔杯子,紅著眼盯著兒子司馬文德道:「德兒,眼下這般局麵,咱們就是拱手將這王位讓給他袁世信,隻怕他也不會放過我們的,為今之計,隻能破釜沉舟,放手一搏了。」

司馬相樂知道父王所說的放手一搏指的是什麼,可他不相信,就憑宮中的那些個小太監,真的能拿下袁世信。

趙貂寺這才回到父王身邊多久?

眼見司馬文德猶豫不決,司馬相樂對他說道:「德兒,父王實話告訴你吧,這些人父皇我在位的時候就暗中命趙貂寺培養了,不為別的,為的是防止有人在宮內暗殺父皇我,你父王我雖然喜好玩樂,可我怕死,隻是這些人還未派上用場,父皇我就被國師給趕下龍椅了。」

說道這裡,他苦笑了一下說道:「那時父皇我動過想要對國師出手的心思,後來……」

拍了拍司馬文德的肩膀,他嘆了口氣道:「也不知道咱們那位太祖,為何要留下玄一門,咱們帝王之家,有這麼一個鄰居在身旁,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司馬文德問道:「父皇這話是何意?據皇兒所知,歷代國師對我司馬皇族皆是忠心耿耿,並未做出過僭越之舉。莫非是父皇心中還是對國師懷有恨意,這點皇兒倒是能體諒父皇。」

司馬相樂搖了搖頭道:「並非如此,德兒,你的性子過於軟弱,當然,這也與你那麼小就與父皇分開有關,什麼是皇帝?天下第一人,這天下,誰還有你大?可身為皇帝的你,身邊卻總有一雙眼睛盯著你,這種滋味兒,不好受吧。有些真相,遠不是你想得那樣!就拿你皇爺爺的死來說,也許你皇祖母的直覺,是對的。」

司馬文德吃了一驚,這下更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司馬相樂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說道:「德兒,放手去做吧,有道是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乎?霍星緯人都走了,我猜,一定是袁世信對他出手了,你別忘了,這天下,可不隻有一個玄一門。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咱們這位國師,可還是武林中的天下第一人呢。」

說完,司馬相樂冷笑道:「好一個天下第一人!」

做了兩日噩夢之後,司馬文德終於下了定決心。

坐在龍椅之上,司馬文德皺著眉,國師才走了兩日,連早朝都無人守時了麼?竟然要他這個皇帝等。

原本孫貂寺是建議他先從後殿等候的,等大臣們都到齊了之後,他再出去。

可司馬文德沒有同意。

他就想坐在這張龍椅上看著,看看那些大臣們是如何踏入這座大殿之內的。

身位臣子的臉麵呢?

他現在還是這座天下的天子呢!

大殿之門就那麼敞開著,司馬文德雙手按在案桌之上,死死盯著殿外。

有人出現了,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人,身後跟著一群人。

司馬相樂眼睛微縮,這就要開始了麼?

袁世信甩著大袖,一步一步地從皇城最外麵那道門,慢慢悠悠地走了進來。

他的身後,跟著所有朝臣,無一人敢快走一步。

有人初始之時也曾心中忐忑,生怕此舉惹得龍顏大怒,一不小心,就丟了官職,可看身邊之人皆是如此,這心,也就慢慢落下來了。

常言道,法不責眾,難道皇帝陛下還能把所有大臣都給免了不成?

那他可就真的成為孤家寡人了。

更何況,前麵有相國大人頂著。

孤家寡人的司馬文德眼中快噴出火來了,不過在袁世信踏上第一節台階之後,他站起身來,轉身走向了後殿。

該見的都見到了,剩下的,就是自己身為帝王的臉麵了。

昂首闊步的袁世信早就遙望到大殿正中那個小皇帝了,嘴角掛著一抹冷笑,他依然閒庭信步,打量著這座皇宮。

就好像在打量著自己的宮殿。

這一路走來,袁世信心中已經對好幾處建築不太滿意了。

拾級而上之後,眼見龍椅上空空無人,袁世信眼神微動,想不到這個小皇帝還有了這般養氣功夫。

也好,這樣才有意思。

邁步入殿之後,袁世信瞥了眼依然還擺在那裡的椅子,輕哼了一聲,對大殿外的守衛說道:「你,去把那把椅子搬走。」

那名守衛順著袁世信的目光看去,雙腿一軟忙跪下磕頭道:「相國大人,那把椅子是國師大人的尊座,沒有皇命,小的不敢擅自搬走。」

袁世信嗤笑一聲道:「你是眼瞎了麼?咱們大晉還有國師麼?」

這時,站在門另一側的守衛二話不說,放下手中武器,跑入殿中,搬起了那把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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