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方興未艾 早為之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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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相樂一屁股坐在禦座之上,眼神有些渙散,喃喃道:「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啊~」

司馬文德搖晃著司馬相樂的胳膊問道:「父皇,人呢?他們人呢?怎麼不動手?」

袁世信看著有些手足無措的小皇帝,輕輕拍了拍手。

人影閃動,

十八道身形齊刷刷出現在禦書房內,跪於袁世信身前。

袁世信看向司馬文德問道:「陛下,你說的可是這些人?」

司馬相樂微微閉上了眼,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德兒,記得,你一定要活下去~」

司馬文德沒有理會司馬相樂,有些癲狂的他對著跪在那裡的一十八名小太監大聲吼道:「動手啊,朕命你們動手!你們看清楚了,朕才是皇帝,趙貂寺呢?趙貂寺,你給朕出來!」

身為帝王的他,從坐上那張龍椅開始,從未像今日這般怒吼過。

袁世信笑了,看向司馬文德問道:「動手?陛下是要他們做些什麼?說出來讓老臣聽聽,你可別忘了,我可是你的『相父』!」

說完,他瞥了眼司馬相樂說道:「你不過是個廢帝,憑什麼要趙貂寺為你賣命?看來這十多年來你還是沒想明白,國師為何要廢了你,你荒淫無度也好,盡情享樂也罷,這些他都能忍受,但是你寵信奸佞之人,這是他絕對不想見到的。可笑你竟然又費盡力氣將趙貂寺弄回身邊,妄圖依靠一個閹人來對付本相,難怪他會選擇不辭而別!」

「噗」的一聲,

隨後是一聲悶哼。

司馬文德呆呆地愣在那裡,扭頭看向司馬相樂。

袁世信已轉身。

在走出禦書房之前,他對那十八個小太監說道:「給我保護好陛下,若是陛下有什麼閃失,那就提頭來見我吧!」

大搖大擺地走出邁門而出,眼見袁世信毫發未損的走出禦書房,孫貂寺雙腿一軟,跪在地上牙齒打著顫說道:「相國大人慢走!」

袁世信站住了身子,抬起了腳,卻未踹下去,而是將腳踏在孫貂寺的後背上,碾了幾下,冷哼一聲說道:「聽說你與趙貂寺有仇?」

孫貂寺哆哆嗦嗦道:「相國大人,趙貂寺是小的前輩,小的對他十分崇敬,並無任何仇怨。」

「是麼?」

袁世信收回了自己的腳,微微低頭,對著孫貂寺說道:「難怪趙貂寺對本相說過,你當了內務大總管之後,對他頗有照顧,他銘記在心,無以為報,隻求本相對你也多加照拂。」

聽袁世信這麼一說,孫貂寺冷汗直流,不住叩首道:「相國大人饒命~」

袁世信輕笑一聲說道:「孫貂寺這是哪裡的話?本相可不敢對堂堂內務大總管如何,你可是陛下眼前的紅人,隨便在陛下麵前美言幾句,本相可就要感謝皇恩浩盪了。」

說完,袁世信一甩袖子走了。

禦書房內,司馬文德半張著嘴看向司馬相樂,呆愣在那裡。

隨後整個人一陣恍惚,堆坐在地上。

司馬相樂額頭抵在書桌之上,弓著身子,雙手捂住劍柄,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流出,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

在司馬文德眼前,開出一朵朵血花。

司馬文德的肩頭開始止不住地抖動。

已經沒了任何力氣的他,將頭側向司馬文德,就這麼呆呆地看著,看著淚水在兒子的臉上肆意橫流,看著那張蒼白無助的臉。

他好像見到了許多年前,那個哭著喊著「父皇」的兒子。

嘴唇微動,已經氣若遊絲的他,喃喃道:「德兒,不哭,不哭~」

司馬文德的右手死死按住自己的嘴巴,盡量讓自己不哭出聲來,生怕自己的哭聲將父皇那點微弱的聲音蓋住。

眼神有些渙散的司馬相樂終於攢出來一點力氣,輕聲喚道:「德兒,德兒~」

司馬文德向前挪了幾下,將臉湊到司馬相樂麵前,抹了抹眼淚不住地道:「父皇,我在這,我在這兒呢~」

司馬相樂抬起了左手,慢慢抬起,去夠司馬文德的臉。

司馬文德抓住司馬相樂的手,按在自己的臉上,輕聲說道:「父皇,孩兒在這呢。」

司馬相樂輕喘幾下,費力眨了眨眼睛,終於看清了長大後的兒子。

指尖微動,輕觸司馬文德麵頰,他費盡力氣說道:「德兒,要活下去,活下去……」

握著司馬相樂左手的司馬文德感覺到父皇的胳膊一沉。

他眼睛睜大,終於哭出聲來,大聲嘶喊著:「父皇~」

司馬相樂的右手已經從劍柄上滑落,晃了幾下,一動不動。

那柄短劍,是他準備用來手刃袁世信的。

在司馬文德與袁世信來到禦書房之前,在他與十八名小太監安排妥當之後,一把短劍就橫在他的頸上。

出手的,是這十八名小太監的頭領。

他叫宮矩人。

這個曾經是司馬相樂身旁的書記官,在其被迫退位之後,擔任史官的太監,被他視為最為信任之人的宮矩人。

是他讓司馬文德想盡辦法將宮矩人帶入宮內,就是為了親眼見到他,然後再進行自己的計劃。

當然,還順帶問了問什麼時候能把「陳青帝」的故事講完。

當時宮矩人笑言,等大事成了之後,臣再寫不遲。

司馬相樂很不喜歡這種被人背叛的滋味兒,比當初被迫讓出帝位之事還難以忍受。

因為那時他的寵臣,包括趙貂寺與趙俅二人,皆被國師處罰。

這叫有難同當。

司馬相樂心如死灰,回頭看向宮矩人問道:「為什麼?」

宮矩人冷冷一笑,問道:「你問我為什麼?你怎麼不想一想你做了什麼?」

司馬相樂輕輕搖頭道:「朕不覺得曾經對你做過什麼過分之事,相反,朕可是一直厚待與你,難道是他袁世信許你高官厚祿?」

宮矩人收回了短劍,入鞘之後將之別在月要間,對司馬相樂說道:「並非如此,太上皇,你高高在上,卻不知身為爬蟲的我們心中究竟會怎麼想,算了,與你說這些也是白說,你是不會知道我們的心境的。」

司馬相樂轉身看向宮矩人,抽出自己月要間的短劍,橫於自己頸間說道:「給朕一個理由。告訴你,朕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既然下了決心做這件事,朕就做好了失敗的打算,若是你們怕死,我可以原諒你們。」

宮矩人冷笑道:「太上皇倒是宅心仁厚了,隻可惜我們不需要你原諒,告訴你,我宮矩人從未認為自己是你的心腹,這一切不過是你自以為罷了!」

司馬相樂眼睛微縮,「還是那句話,為什麼?」

「為什麼?」

宮矩人有些憤怒,瞪著司馬相樂怒道:「若非你荒淫無度,我的姐姐就不會被那群阿諛奉承之輩強迫入宮選秀女,更可氣的是,你看不上也就算了,還將她賞賜給你的寵臣,你知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費盡心思給你選秀女?你以為他們是為了你麼?他們不過是為了一己私欲罷了。」

司馬相樂搖頭嘆道:「那你又是為何入宮的?」

宮矩人慘笑道:「我為何入宮?我姐不願被那個胡子都一大把的老頭收入房中做小,逃了出來。那位你眼前的紅人極其憤怒,隨便找了個借口就抄了我的家,我的姐姐被賣入娼館,而我,則成了一個小太監。」

司馬相樂沉默了片刻,搖頭道:「此事雖與朕有關,卻非朕之本意,你如此遷怒於朕,還不如待朕的皇兒除掉奸相,替你家找回一個公道,抄了那人的家就是了。」

宮矩人真想一劍刺死眼前這個人,隻可惜相國大人不許。

他不欲與司馬相樂多言,背過身去說道:「太上皇還是請吧,太上皇是死是活,可不是我一個小小太監能說了算的。」

司馬相樂沉默了片刻,抬頭問道:「有生之年,桃花開否?」

宮矩人的心中一陣刺痛,他沒有回頭,聲音有些冰冷,「下麵沒了,花還怎麼開?」

當年他說出這句「下麵沒了」的時候,這位皇帝可是笑得差點上不來氣的。

司馬相樂嘆息一聲,端坐在禦座之上,等著。

他不敢離去。

他不是怕自己死,而是怕他的兒子活不成。

就算他袁世信想「挾天子以令諸侯」,他的兒子至少還有一線生機。

自戮,或許是他最體麵的死法。

宮矩人看著痛不欲生的司馬文德,輕輕搖了搖頭。

對於這個並沒有什麼實權的小皇帝,宮矩人卻沒什麼惡感。

招呼幾人上前,他站在司馬文德麵前躬身輕聲道:「陛下還是節哀吧!」

司馬文德已經沒有了憤怒,在司馬相樂死了之後,他連憤怒的底氣也沒了,他轉過身來,拉住宮矩人的衣角,哭訴道:「快去宣太醫,父皇還有救,對不對?你們快去宣太醫,朕求求你們了。」

宮矩人彎下月要去,低聲說道:「陛下,您忘了太上皇的遺言了麼?」

說完一招手,幾名小太監走上前來,抬走了司馬相樂的屍體。

眼見父皇的屍體被抬走,司馬文德連忙起身,卻被宮矩人按住。

宮矩人低聲說道:「陛下,你若如此,太上皇豈不是白死了?」

司馬文德喃喃道:「如今這般,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說完他對著宮矩人說道:「宮公公,你一劍刺死朕吧,朕這就追隨父皇而去,一了百了!」

宮矩人盯著司馬文德片刻,一把將他推在禦座之上,抽出別在後月要之上的短劍,扔了過去,冷冷說道:「陛下若是想追隨太上皇而去,那就請便吧!」

說完他轉身一招手對其餘小太監說道:「從今日起,陛下就由我們伺候了,四人輪值一日,相國大人的話你們也都聽見了,陛下若是有什麼閃失,就自己割頭吧。」

宮矩人不相信司馬文德有這個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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