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四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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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身於劇烈湧動的靈氣漩渦中間, 寧和隻覺周身靈壓如潮,壓得她整個人從皮膚、乃至連呼吸間都是粘稠的。靈氣源源不斷從天靈灌入內府,寧和甚至來不及思索, 便當即將腿一盤,五心向天打起坐來。

寧和體內原本所養出的那點氣, 與此刻颶風般卷進來的相比簡直如同滴水與汪洋, 而這些浩如汪洋的靈氣浩浩盪盪,將她整個淹沒。

寧和內府之中經過這二日的打坐, 本就已處處結絮有凝結之象, 再驟然迎林來這麼一股洪流般瘋狂湧入的靈氣,霎時之間便從外至內, 有如北風中迅速封凍的河麵一般寸寸化作了透白而醇厚的液體。

靈氣化液,頃刻即成。

這倉促間, 寧和用心神支撐著府內不被這浩瀚如山的靈壓沖垮已是力竭, 一時再無法分出精力來梳理其中那剛凝結成的靈液小湖。

按寧和在書中所讀,凡修行之人, 內府靈氣化液即為結丹之兆, 再潛心梳調養納上二三餘年, 將靈液壓磨成彈丸大小, 再輔以功法參悟, 能感天地之時, 便可結丹了。

總之,雖近, 但仍有些過程要走。

於是當寧和發覺自己府中才剛形成的靈湖在源源不斷的靈氣湧入中漸漸不堪承受,開始顫顫著被擠縮作一團迅速縮小之時,她有些驚住了,下意識想分神去阻止一二, 卻又因為這一剎那的分神,使得更多的靈氣奔騰著闖入進來。

——壓不住了。

靈湖被劇增的靈氣沖刷著,半柱香時間不到,就已隱隱縮成了副丹丸形貌。

寧和入道時日太短,對於結丹,乃至整個修仙一道上都實在所知太少,此刻一時竟生出些不知如何是好之感來。

她記得書裡說,結丹時要以功法參悟感應天地,可她卻根本沒學過什麼功法。雖說如此,寧和其實倒也未有多慌亂。修身養氣,養的不止是書氣、文氣,亦有正氣、膽氣,以及山崩亦不改色的從容之氣。

周遭狂風怒號,而寧和隻凝眉專注地著自己體內急劇變化的內府,腦中思索著:何為以功法參悟?如何參悟才叫感應天地?我會什麼功法?

如今明確有解的隻有最後一問,然而答案是她什麼也不會。

就寧和所知,修道者所指的功法,非是具體招式,亦非某一法門,而是囊括了下至養氣打坐、口訣要領,上至係列相輔招式法門、特殊心法的一整套修行體係,通常為某門某派不傳之秘。如金煌真人傳與周琛書的雷火道、祁熹追的烈火道,又如伏風門的禦獸之法等。

寧和又想:那麼他們又是以其中之何以做參悟呢?此問也不難想,若想要溝通天地,自然當取天生地養、自古而存之物。天生而存者,非心法,非法門,亦非招式,隻能是一門功法依存之內核,如雷與火之於雷火道,又如火與烈之於烈火道。

那麼,我又可尋個什麼內核來做參悟呢?

寧和未經思索便得出,當是劍。我以心生劍,以劍入道,便合該也以劍結丹。

她略一沉吟,抬起手,掌心化出一柄朦朧劍影來。

風旋之處,自是狂風亂舞。而她手中這三尺劍光雖纖細輕渺,卻如同定海神針般巋然不動,靜靜浮於掌心之上。

寧和低下頭,望著她的劍,心中再一次問道:我該以何悟劍?又該悟何劍?

她緩緩合攏五指,將這劍光握住,這劍光白若新雪。

寧和不知她是否將心中疑問問出了口,在某一瞬間,冥冥中她似聽到了天地之中有回應說:當取決於,你為何拿劍,又欲以劍何為。

寧和握著她的劍,輕而冷,像握了一捧雪。這熟悉的觸感讓她彷如重回了她第一次握住它的那一刻,那時,正如此刻一般,漫天是狂風。

——有怪獮鵷,虎首鳥足,背生鷹翼,可禦風,食人心肺。

——有怪蠻姖,鼠身而鱉首,其音如吠犬,引旱雷,喜食小兒之目。

二怪同進出,常為禍人間。

寧和目中漸漸失神,她的眼前掠過了許許多多斑斕的光影:黑色的翅膀、鮮紅的血、紫黑的雷雲,耳畔仿佛聽到無數的哭聲,有人在拚命叫喊,犬吠聲、踏踏的奔跑聲,光影中甚至浮現出了幻境之中西河公主蒼老的臉,她塗了紅脂的嘴唇開合著——她說:「三月初一,秦石讓在河東啟垣縣病逝了。」

無數的聲與色將寧和包圍,她挺直的背脊微微顫抖,月匈中有什麼隨之開始升騰、開始沸起,就如她第一回將這柄劍招出之時那樣。

以何為劍?以吾月匈中正氣。

以劍何為?為護羸弱,為斬不平,為所見皆清明。

寧和雙目猛地一睜,目中神光若電!她握著劍,於颶風之中緩緩站了起來。風將她的衣衫長發吹得獵獵狂舞,這風在肉眼可見地變小。

風漩由靈氣聚攏而成,而此刻,這些靈氣正在被漩渦中心的寧和鯨吞般吸入體內。當寧和不再以心神阻擋,任由靈氣洶湧著長驅直入內府,風中靈氣急劇消失的同時,她內府之中的靈湖幾乎是在頃刻間便被擠壓成了一枚光溜溜的丸狀。

澎湃的靈壓與寧和月匈中激盪之氣一起順著經脈寸寸攀升,促使著她深吸了口氣,難以抑製地將執劍之手高高舉起——

山崖之上,紅日當空,雲天盪盪,飛瀑掛長川。但見一道如雪白光沖天而起,初初不過丈許,卻在騰空後於剎那之間拉長至數百丈之寬,簡直如同山嶽之間又升起了一輪皓月,卻又有著比皓月更為明亮的光芒!

這白光自青雲頂上空橫掃而過時,風卷雲碎,一時方圓數十裡天地為之色變。

——吾有一劍,浩然之氣。

收劍的瞬間,寧和隻覺內府中猛地一空,踉蹌幾步便跌坐在地。

她仰頭望向天上還未散去的那抹巨大劍光,目中怔忡又平靜,直至那光終於散去,化作一捧燦燦金粉般簌簌飄落下來,落在了她的身上,像為她披了劍金色的鬥篷。

寧和看見這些金粉浸入了她的體內,順著她的經脈下沉,沉入她此刻空盪盪的、隻餘中間一顆圓圓丹丸靜靜漂浮的內府之中。

這些金粉輕盈地漂盪著,漣漪般輕輕旋轉著,朝著那丹丸聚攏過去,一點點將它包裹上了一層漂亮的燦金色。

金丹終成。

寧和見得此幕,心神恍了一恍,才閉目調息起來。

遠處,寧和蹭邁步走過的那處石桌亭畔,青衣男子抄著拂塵負手而立,遙望著這方,像是嘆息般輕自語了句:「……金丹神像,真是多年也未見過了。」

山風吹過,將他低吟般的呢喃聲吹散入老鬆簌簌搖曳的青針之中。

「登仙路,登仙梯,仙人過,過仙人。一考名利兮,身世浮沉,名利若過眼煙雲!二考情愛兮,千載萬載,情愛終有盡散時!三考天資兮,道阻且長,越眾者方可行!四考耐性兮,前路漫漫無光,須獨行!」

那聲音反復低吟:「路漫漫兮,須獨行。路漫漫兮,須獨行……」

大約一二時辰過去,寧和剛將體內有些浮亂的靈氣順著經脈梳理過幾個周天,就聽得耳畔忽傳來幾聲頗為奇異的鳥鳴之聲,將她從入定之中擾醒。

寧和收勢起身,循著聲音方向看去。

那鳥鳴又響一聲,嗚嗚悠長,似洞簫又更尖利幾分,聽著像是從下方傳來。寧和朝著崖邊走去,探身往下看了看。

崖邊大風不止,然而如今卻已絲毫也再無法影響到寧和。

她看見了下方有隻青色的鳥,正緩緩扇動著翅膀朝上飛來,一邊飛,一邊仰天鳴叫。這鳥生得極大,背上站了些人,有男有女,隱隱是有七位。

這應當便是那青雲鳥了。

寧和往旁走了幾步,與它錯開些距離。期間那大鳥很快飛上來,這時寧和才發覺它原來並不是青色,而是青白二色。其中青色為羽,白色為絨,背青腹白,飛起時就如踏著片潔白雲朵一般,細頸長尾,可稱仙姿曼妙。

青雲鳥緩緩收起雙翼,降落在岩台上。鳥背上的人一個接一個地跳下來,為首者,正是背負雙劍的祁熹追。

祁熹追今日難得未穿著一身紅衣,而是在外頭披了件綠鬆白鶴紋樣的道袍。隻不過她不知用何法將這袍子用係帶從上到下給係得緊緊的,生生將寬袍大袖給係成了副貼身樣式,走起路來好似標槍一般氣勢凜然,配上她那標誌性的肅然冷臉,瞧著當真是煞氣騰騰。

緣不得一行人才方落地,就有個藍衫女子笑著出聲道:「哎呀,周師兄,瞧瞧貴派的祁道友,這一身氣魄真是厲害得緊。聽說你們這回是要走器道的,想必二位當是已月匈有成竹了?」

周琛書走在人群最後,麵色有些蒼白,臉上神情隱隱帶著幾分煩躁焦急,落地起便一直左右張望著什麼。他似是未曾想到忽然會有人與自己說話,愣了一愣才轉過頭來。

他還沒開口,走在前頭的祁熹追先回過頭來,掃了那藍衫女子一眼,冷冷道:「與你何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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