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四十八章(1 / 2)
寧和站在對岸的銀葦叢中, 看著祁熹追朝著金河邊走去,忙出聲提醒道:「熹追,勿碰那河水!」
祁熹追聽見聲音, 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寧和愣了愣,才想起來這話是熹追在自己頭一次過河之時就說過的, 麵上頓時有些尷尬。
祁熹追倒沒說什麼, 隻沖寧和點了一下頭,便轉過身, 朝著腳邊滾滾的金河水伸出了手。
霎時間, 火紅的光焰在她身上暴漲,又順著她伸出的手臂龍蛇一般盤繞而出, 徑直朝著河中撞去。
寧和看了幾眼,看得眉心一跳。
隻因當那火忽然騰起來時, 祁熹追身上的那冒著煙的黑袍子終於再也支撐不住, 轟地一下燃了起來,沒片刻就燒了個乾淨, 露出裡頭淡紅色的中衣。然後這中衣也燃了起來。
寧和:「………」
寧和不敢再看, 忙不迭地低下頭去。
低下的目光落在了銀葦叢上, 才想起來這時自己應當做什麼。
寧和定了定神, 不再關注那方動靜, 心念一動, 引著心口處的火焰緩緩自心尖處飄了下來。
那火裡有寒水珠,寧和不敢輕忽, 微微張口,叫它從自己口中飄出來。火焰裡包裹著冰藍的寒水珠,輕輕漂浮在寧和眼前,像一朵怒放的橘色花朵。
寧和伸出手, 指尖拈住這火焰的底端,將它緩緩地向下翻轉方向。
浮在中央處的寒水珠隨著這傾倒的動作往旁滾了滾,慢慢地脫離了火焰,輕輕滴落了下去。
離了火體的瞬間,極強的寒凍之力霎時從寒水珠上向外席卷開來,離得最近的寧和險些又被凍成了座冰雕。
白霧卷著寒風,將冷霜自寧和腳下迅速朝著四方鋪開。
「嗒。」
寒水落在了一片銀白的葦絮上。
「哢嚓。」
那葦絮連僵都未僵一下,便直接連同下頭莖葉一起化作一捧齏粉,紛紛飄落在地。
寒水便繼續往下落,落在了地上,化作無數根淡藍的熒光,樹根般無聲無息地沿著地麵擴散。
凡熒光所至處,銀白葦絮大片大片地消散,灰色白色的粉末大捧大捧地灑在地上,倒像在岸上鋪出了條乾乾淨淨的白沙灘來。
寧和蹲身在地,拿火去烤自己被凍住了的腳底,費了些力氣才將腳拔/出來。起身時,褲腳袍服又都粘在了地上。那袍子好歹是件法衣,扯上一扯自然無事,可裡頭的褲腿卻隻是尋常布料,隻聽得「嘶啦」一聲,寧和暗道不好,忙低頭看去,果然撕開來了個大口子,裡頭包裹的皮肉一下露在了風裡。
寧和嘆了口氣,左右此地無處更換,正想隨它去吧,晃眼間卻隱隱見到其下金光閃一閃,定睛瞧去,才發覺自己腿上的皮膚竟是金色。
她怔了一下,將開了口的褲腿挽起,就見那金色已經自足踝往上蔓延到了大腿處,再往上走,就要到月要際處的丹田了。
寧和皺了皺眉。這到底是何物,莫不是要將我染成一樽金像不成?過會兒,叫熹追替我瞧瞧吧。
想著,寧和抬起頭,正好望見了那金河熔斷之景。
隻見半空滾滾紅焰有如飛龍,呼嘯著一頭沒入了河中。那金河水一碰到那火焰,先是沸騰般滋滋作響,須臾後,竟是寸寸凝固了下來。火龍遊至何處,河水便凝結至何處,悄無聲息的,成了一條真正的、凝固的金河。
而此時,那些淡藍色的熒光將一岸的銀葦凍成了粉塵,便緩緩地又收攏回來,在地上重新聚成深藍的一滴。寧和見狀,忙將手邊的橘色火焰推過去,重新將這滴寒水裹了起來,捧在手裡,朝對岸走去。
此時,這一段的金河水早已被祁熹追燒成了固態,寧和試著踏了上去,腳步踩過時發出「噠噠」的輕響,走過一點痕跡也未留下,當真已是徹底的凝實了。
寧和覺得此間主人實在有些奇特,涼時為金水,燒了卻倒成了固塊,也不知心中到底是作何想法,恰與這世間的常理反著來。
她走過河中,來到對岸,又同方才一樣將手中的寒水滴上了這一岸的銀葦。
滿岸銀葦化作白沙之後,寧和立在岸邊猶豫了一下,踏著沙走到不遠處的竹樓邊。那竹樓上的火被蔓延開來的寒流逼得小了一些,但仍還燒著。
她將寒水往火中滴下去,這一下,倒真將火給也熄滅了,隻是樓也已燒得差不多了,隻剩下幾截黑漆漆的竹樁子立在灰燼之中,周圍雲朵一樣美麗的銀色葦絮也沒有了,光禿禿的,瞧著很有些可憐。
寧和努力將月匈中莫名的心虛之感壓了下去,收回寒水,將火焰也按回自己心口,轉身去找祁熹追了。
沿著凝固的金河走了兩三裡,便瞧見了祁熹追身影。
寧和心頭其實已默默想過,若是一會兒見了熹追,她身上……她身上已無衣蔽體,自己該如何是好。
她已打算好,到時將自己的外袍脫給她,然而等見了人,卻發現祁熹追身上好好的披著衣裳,隻不過換成了件她常穿的紅衣。
寧和鬆了口氣。心想也是,她們這些火屬修士,身上若不帶幾件備用袍子,才是不應當的吧?
祁熹追自是不知寧和心頭都在想著些什麼,她正使著火龍盤在河中處貼著燒,一邊還抄著雙劍「叮叮當當」朝著那塊地方猛砸。
「熹追。」寧和叫了她一聲,問道:「你這是在作何?」
祁熹追手上動作不停,頭也不抬:「將此處砸開,金河斷,葦沙入,下一層開口即可現出。」
寧和聽了,忙跟過來想要幫忙,還沒走近便被祁熹追喝住了。
「我身上燙,你別過來。」祁熹追說,「遠站著,不缺你那點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