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七十一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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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和聞言,又沉默了一下,才道:「生老病死,天理倫常,人力不可違。但惜取眼前這一日一年,卻是我可為之事。莊兄,實不相瞞,和如今雖已無親眷在世,但還有一女兒喚名杏娘,從小在我身邊長大,視若親女。我那書院中有一些女子,應了我的邀請,在我院中做女夫子,在當世實為離經叛道之舉。這世道於女子不易,我若一去不返,她們日後恐難承受世人悠悠之口……」

她眼中帶著溫情,將家鄉那些牽掛的人們一一數出來:「我近日還收了一位弟子。他們於我不是親眷,也勝似親眷。」

莊岫雲一直靜靜地聽她講,微側著頭,神情很專注。寧和明明隻是在講她自己的事,他卻聽得如此認真,便叫她不由得多說了一些。

寧和說起了岐山縣,說起縣學,說起灘下村人,說起岐山和山下的清水河,不知不覺,就說了小半個時辰。

莊岫雲實在可以是個極好的聽眾。傾聽時耐心專注,偶有對答,則文采斐然、妙語頻出,每每叫寧和心悅誠服。果真盛名之下無虛士,莊兄之才,詩仙人之號,當之無愧。

這竹林中似乎並無白晝黑夜之變化,也叫寧和幾乎忘卻了時間流逝。當她意識到也許已過去很久時,寧和忙將話頭收起,赧然地對莊岫雲拱拱手:「和一時忘情,絮絮叨叨,累莊兄見笑了。」

莊岫雲搖了搖頭,淡淡道:「聽你話話這幾炷香時間,倒是我這百年裡,最有意思的一段。」

他眉頭微凝,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片刻後,忽然轉過頭來對寧和道:「岐山,我是去過的。」

「對。」寧和笑了,「你還曾作詩一篇,誇岐山形如龍尾。從此叫它新得了個別名,叫龍尾山。」

「當真?龍尾山,俗了點。」莊岫雲也微微笑了,說:「那時年少,走到何處,總要寫詩。不寫詩,就好像不曾去過一般。」

寧和道:「你在縣城裡也作了詩,寫『金水河上金橋橫』,那地方,如今就叫金橋道。」

這話原本隻是湊趣之言,寧和自己也覺得,同這位詩仙人本人談起他流傳在外的詩作逸事,實在是件有趣之事。

但不知為何,話音未落,寧和就發現莊岫雲一下又變了臉,不僅神色難看,竟然還忽然豁地站了起來,望著寧和的目光如刀子一樣冷。

寧和不知莊岫雲如今到底是何修為,但此刻,她隻覺得一瞬間似乎有如萬頃山嶽覆身,連五髒六腑都被壓悶痛不已。似乎下一刻,整個人就將被徹底碾作一團血沫。

寧和麵色青白,勉強出聲道:「莊兄?」

莊岫雲身形頓了頓,寧和隱約看見他眼裡有一抹濃鬱青光閃爍,片刻後,那股壓力終於消失了。

寧和終於得以喘息,扶著桌案咳嗽不已。再抬起頭時,還未等看清麵前情形,猛地就見有什麼東西撲麵而來。

寧和下意識抬手去擋,拿在手裡後才發現,原來是根……枯枝?不過幾寸長,拿在手裡輕飄飄的,幾乎沒什麼重量。

「這?」

寧和抬眼去看莊岫雲,卻隻看到個一襲青衣的背影。

莊岫雲背對著她,緩緩步向門邊:「你不願留下,就去將它種下。待長出來,便可離去。」

種下?種什麼?這根枯枝?

寧和站起身來,往門口追了兩步,卻見莊岫雲一踏出那門簾,整個人就忽一下不見了蹤影。

留她一人站在廊下,一臉茫然。

寧和低頭去看手裡握著的那根枯枝。這枯枝約莫手指粗細,褐色的樹皮,連芯處都是乾枯的,全無生機跡象。這如何種得活?

寧和有些愁,她回身朝屋裡看了眼,裡頭空無一人,於是順著竹梯下了樓。

她抱著一絲希望,跨過樓下的小溪,去看了看對岸的另一棟竹樓。

然而等寧和過去,才發現這棟竹樓周圍似乎設了種什麼陣法,她明明靠近了,卻又總還有一段距離,始終無法真正地走到樓下去。

寧和試了幾次無果,隻得放棄了。

她回到溪邊,想了想,將地上挖出個半尺來深的土坑,將手中的枯枝插進去,填好,還從溪裡掬了點水,將周圍澆了一遍。

這樣,就算是種下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乾活的日子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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