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回 錢膽錚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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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夜深沉,濃雲厚重,遮住了月色,掩住了星光。

這是一個酣然入夢的良夜,亦是一個暗藏罪惡的尋常之夜。

農舍柴房一角,一個小小的身影藏於樹枝枯葉木柴之後,不住顫抖。小女孩約莫六歲光景,頭發淩亂,粘著草葉,本該甜美白淨的臉上滿是塵土與驚惶。她捂住雙耳,似要掩去始終縈繞在耳畔的聲音。她聽到了賊人的喝罵,散發臭氣的濃重喘息,還有姐姐的掙紮、叫喊與哭泣。

姐姐

小女孩放下捂住耳朵的小手,不斷扌莫索身邊的枯枝堆,想要從中尋出一根粗壯的棍子,或是砍柴的斧頭。她要和深夜不請自來,淩辱姐姐的賊人拚命。

可是姐姐的央求經久不去。「躲起來躲起來無論如何不許出來」

她如何能躲起來,又如何能不出去。呼救的是她從小相依為命的姐姐,如父似母的唯一親人。

周圍不是沒有其他住戶,十幾步遠的地方是張獵戶,再過去些是王樵夫,劉老兒前幾日還想找人給他兒子和姐姐說親。

然而沒有人聽見這深夜淒厲的呼救,也沒人想要聽見。

漫天的神佛啊,你們在哪裡。

如果有佛,為何聽不見世間疾苦。如果有神,為何沒有天兵來解救。

眼淚落下,一滴一滴沖淡小女孩麵上的汙漬,也沖淡她的希望。一雙淚眼裡除了無助便隻有絕望。那些罪惡的聲音仿佛穿透她的耳膜,穿透這無盡的黑暗,直達她幼小的心靈。

「放開我姐姐,放開我姐姐。」小女孩咬牙切齒無聲地吶喊,生怕自己喊出聲,她咬住曲起的膝蓋。

不知過了多久,「吱呀」一聲,是黎明還是她的姐姐推開了柴門。

「阿恆。」一貫溫柔的聲音此刻充斥著慌亂與驚恐。

小女孩連滾帶爬,跌跌撞撞沖到來人跟前,抱住如朝露一般美好的姐姐。

那張曾經擁有世上最溫柔恬靜笑容的臉上此刻附著掌印、淚痕還有血跡。被撕破的裙衫布滿血跡,不止是衣衫,還有姐姐的手那雙穿針引線、教人習字的秀美白皙的手,滿是鮮血。

「阿恆,我殺了人,我殺了他們,我殺了那群禽獸我們離開這裡,我們快離開這裡。」

沖天的火光下是她們一度安生的家,火光照在小女孩的臉上映出幾分陰沉。姐姐臉上有一道刀疤,從左至右劃過整個右臉,翻起的血肉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更顯詭異。

「姐姐」

季恆猛然從草地彈起,陽光透過樹蔭照在她的臉上,明暗相交,斑斑駁駁,使她年幼稚嫩的臉孔看起來越發陰晴不定。

青草的氣息和混雜著野花香氣的山間清新空氣不斷自口鼻湧入,季恆扌莫索著身後大樹粗糙的表皮像是確認自己身在何處,好一會兒才重重吐出一口氣。

第幾次從噩夢中驚醒季恆數不清。

她隻知道自己對這世界的記憶從那夜的遭遇開始。

噩夢如影隨形。

四年前,季恆和姐姐季清遙同往常一樣歇息。蒙麵賊人在夜色的遮護下闖入屋子,將一對相依為命姐妹的平靜生活徹底摧毀。

為了保護年幼的妹妹,姐姐命令妹妹躲進柴房不許出來,自己則身陷賊手。與賊人拚命的姐姐在掙紮中扌莫到一把剪刀,殺死賊人但亦為賊人所傷。姐姐破相,臉上從此有了一道暗紅的疤痕。

之後姐妹倆離開原先的居所,一路流浪來到牛柏村安身。

破相的姐姐不想嚇到人,終日藏於麵紗、幕離之下。而妹妹季恆受驚過度,把此前種種忘得一乾二淨。最該忘記的那夜遭遇卻不斷在夢中重演,一次一次又一次。

隻有在姐姐的懷中才能有少許安眠,如果姐姐不在,一夜噩夢。她隻能抱著姐姐做的娃娃和姐姐的衣服,聞著姐姐的味道等待天光。

姐姐總說,天亮就好了。

齊石鎮上草堂裡的大夫診斷季恆所患為離魂症,藥石難愈。

姐妹倆無依無靠,沒有稱手銀錢,早年積蓄早已用盡,平日吃喝用度全靠季清遙在鎮上學堂幫工或是做些針線活補貼家用。生活捉襟見肘,哪有餘錢看那勞什子的離魂症。既然難愈就不必再醫,季恆堅持。

季清遙無法,起先不放心季恆一人在家,央求夫子容許季恆旁聽,學些做人的道理。

夫子念姐妹孤苦,生活不易,善心安排季恆坐在最後跟班隨讀,不收束脩。

哪知學生淘氣,常以麵容之事譏笑季清遙,喚她鬼麵女。

季恆護姐心切,忍耐不過,好幾次與學生打罵起來。她年紀不大,因生活貧苦的緣故生得瘦小,又遭過大難,便時常將棍子或是磨過的石刀揣在身上,加上她罵人刁鑽,打架手狠,少見吃虧。

季清遙對她全無辦法,罵也罵過,打也打過,罰站牆角,不許吃飯,每樣都試過,但季恆就是聽不得別人說她壞話,好說歹說,怎麼都不肯服軟罷了。

「罵我可以,我不跟他們計較,罵姐姐不成」

半大的姑娘,杏眼圓臉,粉腮嬌甜,唇紅齒白,機敏可愛,再圓潤些足以與年畫上的女娃娃相媲美,平日裡懂事乖覺,偏生在這上頭脾氣執拗,一點兒不軟和。

無奈之下,季清遙隻好讓季恆獨自在家操持家務,拜托隔壁牛大嬸稍加看顧,學堂休息時再教季恆讀書識字。

平素牛大嬸有家事要忙,季恆心野,時常跑去山裡玩耍,順便撿些枯枝柴火,摘些野果菌子。後來在山裡撿到一把柴刀,跟村裡的大叔大伯學著砍柴,時日久了,便也似模似樣。

這一日跟往常一樣,季清遙去齊石鎮幫工,季恆上山砍柴。

陽光大好,四下安寧,她不知不覺竟在大樹底下睡了過去,一睡竟睡出個噩夢來。幸而做噩夢對她而言已是家常便飯,確認自己人在山中樹下,季恆很快回神,想起昨日聽到的壁腳。

昨日老李家的二女兒回娘家省親,穿金戴銀,發光蹭亮,很是炫耀了一把,還同牛大嬸評點牛柏村裡的未嫁之女。

季恆討厭牛大嬸與李二娘嘴碎,本來不甚在意,待她們說起姐姐方豎起耳朵。無非就是無鹽貧女心氣高,帶著個拖油瓶,連個像樣的首飾都沒有,挑三揀四不肯嫁人。

沒首飾這話,季恆聽進去了。姐姐素日不施脂粉,麵上遮紗不露真容,隻一根荊釵束發,確實寒磣。她琢磨著去哪弄點錢,待貨郎來時給姐姐買根簪子或是發釵。

一枚紅果自樹上落下,不偏不倚,正正落在季恆懷裡。她拾起來在衣服上蹭蹭,便大口吃了起來。

與此同時,一隻小黑狗從樹上竄下,蹲在她的身邊,嘴裡含著一枚相同的紅果,隻是它的紅果明顯要比季恆手上的略大一些。

吃完紅果,季恆順手在小黑狗身上擦了一擦,被小黑狗一爪拍開。

「小氣,衣服髒了要洗,洗多了會壞,擦你身上又不會擦掉你的狗毛。」

「毛髒了老子還不是得洗,你見過愛洗澡的狗」

「遇上你之前,我還不曾見過口吐人言的狗。當日震驚之下,你告訴我,大驚小怪隻因沒甚見識。再者,你是狗姑娘,姐姐說了,姑娘家家的別一口一個老子老子,像什麼樣子。」

小黑狗嗷地一聲罵她道「年紀如此之小,竟已如此之刁,真個刁民。」

人狗打成一團。

一年半前,季恆因跟人吵架被留在家中,獨自上山玩耍時遇到隨處溜達的小黑狗。

也是從那時起,季恆始知姐妹倆棲身的牛柏村屬於凡人界,凡人界之上有一通玄界,通玄界上又有一天界。

通玄界乃是修行界,隨處可見騰雲駕霧、禦劍飛行的修士,修行的終點是擺脫桎梏,飛升至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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