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1 / 2)
回去陸潺潺就吐了。
他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隻摘了圍巾就往洗手間沖。
胃裡翻江倒海,陸潺潺趴在洗手台前,把中午吃的那一點東西交代得乾乾淨淨。
江逾林從身後環住他, 一手給他順著胃, 一手還要固定住他的脖子, 以免劇烈的嘔吐扯到傷口。
到後麵陸潺潺已經吐不出任何東西了, 隻剩慣性似的乾嘔。
江逾林手在他上腹稍稍用力按了按,「好了, 不能再吐了。」
他輕輕托住陸潺潺的脖子,把他往自己懷裡帶, 「我們洗漱了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陸潺潺胃裡還翻騰著, 下意識癱在江逾林懷裡尋找支撐點。
他費力地吞咽幾下,強壓下嘔意, 揪著江逾林的衣擺疲憊地點了點頭。
一直到被江逾林帶著洗漱,又被扒了衣服塞進被子裡, 陸潺潺都有些暈暈乎乎的。
胃裡還是不痛快, 傷口又一直疼, 他側躺在床邊難受得直哼哼。
江逾林溫熱的手掌覆在他胃部輕輕揉,陸潺潺就扒拉著他的手背撒嬌,「我難受……」
江逾林俯身湊近了些, 隔著被子拍了怕他的背安撫,「胃疼對不對?」
陸潺潺點頭。
江逾林又拉開了些蓋住他側頸的被子,看到紗布上血跡滲得更深了,包在陸潺潺雪白細膩的脖頸上, 顯得主人格外可憐。
「傷口也疼是不是?」江逾林輕聲問。
陸潺潺還是點頭,迷蒙間想到江逾林可能要拉他換藥,抿起嘴小聲道, 「我不想動……」
「沒關係沒關係。」江逾林在他背上一下一下拍著,像哄小孩子入睡一樣,用很輕的聲音說,「我們先休息,先睡一會兒,醒了再換藥吃東西。」
「睡吧,睡著就不疼了。」
江逾林覆在他胃上的手掌很暖,把原本還在作亂的胃逐漸熨得妥帖。
陸潺潺可能是真的累到了,竟然很快睡了過去。
等到再次醒過來,江逾林已經不在他身邊,取而代之的,是懷裡一隻暖烘烘的熱水袋。
陸潺潺蜷縮起來,把熱水袋往胃部貼,又閉上眼睛緩了緩,這才真的完全清醒。
他翻了個身躺在床上,窗簾被拉上了,臥室裡很暗,但冬天本來就黑得很早,他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一覺睡到了晚上。
陸潺潺看了眼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被子裡暖烘烘的,他懶得伸手去拿,一個人癱在床上亂猜。
江逾林拿著藥和紗布進來時,借著門外客廳的光,就看到他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雙大眼睛滴溜溜亂轉。
江逾林忍不住笑了笑,「你瞅什麼呢?」
陸潺潺沒回答,隻翻過身看著他,眼睛彎彎的。
「好了,」江逾林搖頭笑道,「閉眼,我要開燈了。」
陸潺潺聞言立刻把自己縮進被子裡,留下一截烏黑的發絲散在枕頭上。
江逾林開了燈走過去,把藥和紗布放在床頭,就伸手進被子裡扒拉陸潺潺。
他托住陸潺潺的臉頰把他往外帶,另一隻輕輕蓋在他眼睛上。
他們床單被套都是陸潺潺選的,暖黃色。
江逾林自己從來沒用過這麼嫩的顏色,當初買的時候也沒覺得多好看。
但這一刻把陸潺潺從裡麵剝出來時,就像從玉米湯圓裡溢出了白生生的糯米餡兒,連帶著整個被子都變得可愛起來。
陸潺潺把臉躲在江逾林掌下,眨眨眼睛,適應了光線後撐著他的胳膊坐了起來。
江逾林打量著他,覺得他精神頭看起來好了些,心裡也鬆了口氣,「不難受了?」
陸潺潺抱著被子,舒舒服服靠在床頭,笑吟吟的,「完全好了。」
「嗯,」江逾林也被他帶著染上笑意,「坐好,我給你換藥。」
陸潺潺就乖乖歪過頭,臉搭在被子上,把漂亮的脖頸對著江逾林。
江逾林這會兒沒工夫關心他脖子漂不漂亮了,每次換藥,他看起來都比陸潺潺本人還要緊張。
今天也一樣,陸潺潺看江逾林神情嚴肅地撕著他脖子上的紗布,動作那叫一個輕柔。
輕柔到好幾分鍾了,也沒把那塊布撕下來。
陸潺潺脖子都歪酸了,江逾林還一副專心致誌的樣子。
他實在沒忍住,笑了起來,「班長,你真的不用那麼小心,一塊紗布嘛,直接扯。」
說著,陸潺潺手一抬,快刀斬亂麻扯掉了那塊跟江逾林焦灼半天的紗布。
當然,也把自己疼得倒吸一口氣。
「陸潺潺!」江逾林連忙托住他的後頸。
陸潺潺疼過之後還是笑嘻嘻的,「好啦,這下可以直接上藥啦。」
江逾林不置可否,托住他脖子仔細看了看,確定沒有撕裂到傷口,才鬆手去拿藥。
「下次不許這樣了。」他皺著眉頭警告道。
隻是現在江逾林的各種冷臉在陸潺潺看來,都是紙老虎裝凶。
「嗯嗯,」他懶洋洋應道,「保證沒有下次。」
江逾林換藥的過程也叫一個,輕柔婉轉。
陸潺潺倒是沒什麼,他等得又要睡著了,但看江逾林額頭上都出了很細微的汗珠,神色專注,便有些不忍心。
「我剛睡醒過來那會兒,都睡懵了,一下子不知道現在是第二天了還是在晚上。」陸潺潺隨便挑了個話題,試圖讓江逾林放鬆些。
「嗯?」江逾林隻是隨口應了聲,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陸潺潺再接再厲,「然後我就開始猜時間,剛猜了一會兒你就進來了,還說我瞎瞅。」
「我什麼時候說你瞎瞅了?」江逾林終於分了些注意力出來。
陸潺潺微微仰頭看著他,眼神像是在撒嬌,「你明明就有。」
「好吧……」江逾林受不了這種眼神,妥協道,「好吧,那你猜是幾點了?」
「應該……不超過七點吧。」陸潺潺說,「如果太晚了,或者直接到第二天,我會餓死的,但現在都沒什麼感覺。」
藥上好了,江逾林拿了紗布要給他包上,聞言輕聲道,「差不多,我剛才進來的時候是六點半。」
「現在,」他仰頭想了想,「是快七點了。」
陸潺潺眼睛亮了,「這麼說我猜得還挺準?」
「是啊,很準,真厲害。」
江逾林的語氣就像在誇幼兒園放學後捧了小紅花回來求表揚的兒子,陸潺潺被自己的腦補逗笑了。
「你笑什麼呢?」江逾林終於貼完了紗布,托著他脖子輕輕回正,「好了,出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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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時,江逾林總忍不住看陸潺潺的脖子。
可能陸潺潺自己不覺得那傷口有什麼,但每次換藥,江逾林都不得不將它盡收眼底。
好像上好的白釉瓷器被人潑了一道濃墨重彩的暗紅色油漆,怎麼看都覺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