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夢(1 / 2)
一元宗,雪峰山。
傳音靈鶴穿過護山大陣,直直向著雪山頂飛去。
雪峰山常年被白雪覆蓋,山頂最中心處蘊著一池潭水,水麵之上彌漫著斥骨寒氣。白色的霧氣無論人物觸之結冰,詭異的是寒潭裡的水卻無一絲結冰之象。
茫茫白霧之中,幾乎不見活物,隻有一個麵容清麗絕倫的女子泡在冷寒的潭水之中,眉眼閉合,表情無悲無喜。
白霧斂過她的眉梢化作細小的水珠掛在睫毛上,往下看那張白皙瑩潤的臉蛋上隱約透著汗蒸出來的紅潤。
矜持內斂之中又似給人一種脆弱感。
這般模樣,任誰也想不到她身下所處之地竟是連金丹修士也不敢進,能剝人血肉的十萬年寒冰所鑄就的斥骨寒潭。
未幾,寒潭外忽然傳來陣紋波動,泡在冰水中的女子猛然睜眼。
待確定眼前所見是寒潭之景,而非在夢裡,女子,也就是聞溪才有心情回味自己剛才經歷的事。
想到剛剛醒來不正常的反應,以及最後見到的那雙眼睛,聞溪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之色。
修士入道之後如非個人愛好便無需睡眠,如聞溪這般精於修煉的修士更是徹底舍棄睡眠,換成打坐代替。
既無睡眠,自然也不會有入夢之事。
但聞溪卻不知為何,自半年前開始,她時常便會在打坐中莫名陷入夢境。夢中所見更是古怪,主人公不是她自己,而是與她並不算親近的師弟季昀,以及對方的諸多紅顏知己。
自被師父帶回宗門之後,因體質之顧,聞溪常年居於雪峰山上,少有出門的時候,與師弟也不過見了兩三次。
她修的又是無情道,隨著修為愈高,情感上愈是淡漠。即便是從小將她養大的師父,也不會記掛太多,更何況是一個陌生的師弟。
第一次入夢時聞溪還詫異了片刻,之後嘗試幾次都沒找到緣由和克製之法,而此事對她修行似乎也沒有太大影響,遂才慢慢放棄,任其發展。
今日卻完全不同。
前幾次她醒後尚且牽不起半分情緒,今日心緒卻無端動搖,雖隻是短短片刻,也足夠聞溪驚詫。
伸手按了按已經安靜下來的心口,聞溪腦中再度閃過最後看向她的那雙眼睛。
她很在意從那雙眼中感知的情緒,是她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悲痛與絕望。
這不應當,她早已舍情絕愛,凡人的情緒與她並無相關。
她更在意的是心裡莫名出現的感覺——那雙眼看的人就是她,不是夢中的師弟,也不是其他人,隻是聞溪。
這更不應當,她沒見過對方,甚至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聞溪心裡充斥著疑惑與淡淡的不安。隻是她的性格注定不會將事情擺在明麵,隻暗暗壓下,日後再談。
寒潭外靈鶴已至,正鍥而不舍地用身體敲陣,陣紋的顫動隨之傳遞給主人。
是師父。
聞溪立即從潭內出來,換上一身乾淨衣服,同時打開陣法讓傳音靈鶴進來。
粉紅色的靈鶴飛到聞溪身前,也不傳音,反而先圍著她轉了兩圈。不小心碰到霧氣,還打了個哆嗦,最後停在聞溪手心一顫一顫的,似乎是被凍著了。
「師父,別玩了。」
明明是該無奈的話,從聞溪口中說出來卻跟念書一樣乾巴巴的,根本聽不出太多情緒。
小靈鶴氣憤地低頭啄了啄她的掌心,啄完方才在空中化出兩行字。
「小幽冥秘境即將開啟,三日後巳時來正陽殿。」
看到小幽冥秘境,聞溪沒有表情的眼睫微微顫動了兩下。
她兩年前修為便已然到了築基大圓滿,早就可以結丹,卻因體質原因一直壓著,隻等小幽冥秘境開啟。
終於等到結丹機緣,饒是聞溪平日淡定慣了,此刻心中仍舊抑製不住的湧出了幾分歡喜。
索性今日寒潭水已泡夠時辰,她乾脆邁步向山月要走去。
山月要處與峰頂相同,也是被冰雪覆蓋,溫度卻比山頂上升不少,聞溪的洞府也建在此處。
蒼茫的雪白之中,兩條顯眼的紅綢隨風飛舞著,聞溪追著紅綢找到洞府。
還沒進洞,就聽後麵有個聲音叫她,「溪溪,等等我。」
聞溪轉身的功夫,說話的黑色兔子已經到了她麵前,熟練地蹦到她懷中,「溪溪,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兔子是聞溪在雪山裡撿到的,照著她師父給她起名的例子取了聞雪的名字。
伸手接住兔子,聞溪也不用再往洞內走,直接轉身去平日練劍的地方,一麵走一麵回道,「嗯,要去秘境。」
「秘境?溪溪,你終於可以出門了?」聞雪驚訝,繼而興奮道,「去什麼秘境?在哪兒?要去多久?什麼時候去?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不行。」聞溪開口打斷她,「小幽冥秘境。在……去兩個月。三天後出發。不能一起,這個秘境隻容許金丹期以下的修士進入,你修為太高,進不去。」
對著自己養大的兔子,聞溪一一回答並耐心地說明原因。
別看聞雪小小一隻,卻是出生就有妖丹期的修為。若非身為雪兔,毛色卻異於同族,也不會被被父母拋棄,更不會被聞溪撿到。
「好吧。」
去不了,聞雪不免有些失望,兔子耳朵都耷拉下來。不過,她一向是個樂天派,不過片刻,便把鬱悶拋開,又開始活躍起來。
「溪溪,我跟你說個秘密你不要告訴別人啊。」
聞溪:「又去獸園了?」
她知道聞雪在獸園那邊有個誌同道合的朋友,兩人時常湊到一處討論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