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番外【一】柳於飛(1 / 2)
「飛哥,飛哥,快到了。」
正在睡夢中的柳於飛迷迷糊糊聽到耳邊幾聲,條件反射的迅速睜開眼。
見他醒了,助理忙換上一副笑臉,道:「再有三兩分鍾就到了,飛哥你先擦擦臉吧。」
柳於飛嗯了聲,順勢往窗外看了眼。
黑漆漆的,連點星光都看不見,月亮更是被層層疊疊的烏雲遮的嚴實,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
寒冬臘月,郊區的溫度低的嚇人,哪怕車內暖氣開的足足的,可隻要稍微靠近車窗玻璃,仍舊能覺得有一縷縷尖利的寒風拚了命的往皮膚上刺。
昨晚上收工就十一點多了,等回到酒店洗漱完畢,一腦袋紮到床上也都將近一點了。
助理開了車內的頂燈,柳於飛本能的眯起眼睛,適應了幾秒鍾才抽了張濕巾糊到臉上,那涼意讓他瞬間清醒。
他看了下腕表,還不到五點。
滿打滿算,睡了也才不到四個小時。
道路不平,車子走起來十分顛簸,部分路段跟坐小型過山車沒什麼分別,難得他竟然也睡得著。
取景地很快到了,柳於飛又從冰箱裡拿了兩塊濕巾抹臉,然後用力拍了幾下,這才覺得清醒了點。他伴著兩邊微微發疼的感覺跳下車,笑容燦爛的跟前後打招呼。
男主角剛從他前麵的車上出來,也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聽到他的招呼聲,似乎連回應的力氣都沒有,隻是微微點頭。
是的,柳於飛不是男主演,甚至連男二號、男三號都不是,隻是男四號而已。而在這個劇組,除非真正靠前的五六位演員,其他演員的個人單鏡頭並不算特別多,所以說是男四號,實際上跟男五號、六號的待遇也沒什麼實質上的差別。
但他絲毫不敢怠慢,因為這個劇組中的每個演員都榮譽加身,就連年紀比自己小很多的男二號也備受贊譽,被稱為新一代的演技派,呼聲僅稍遜鄧清波。
鄧清波……柳於飛有一瞬間的恍惚。
離開工作室,加入璀璨已經有兩年了,他跟原來的工作室成員自然也漸行漸遠,說來聯係最頻繁的於榕也有六、七個月沒見了,現在回想起來,真是恍如隔世。
離開工作室之後,柳於飛的日子很不好過,兩年了,竟是再也沒演過男一號,就連男二號也隻有過一次。
他不服,可是又不得不服,因為璀璨的人才儲備太充分,不管是資歷還是資質,優於自己的都不在少數。
胡奇峰為人公正,誰也挑不出刺兒來,而論資排輩,男一號還真輪不到自己來做。
柳於飛開始瘋狂懷念之前跟在冼淼淼身邊時,每每都是男一號的待遇,他想回去,特別特別想,可卻再也回不去了。
有一天晚上,他不知怎麼的就突然想起來之前還在校園時,老師曾經語重心長說過的一句話:
「進了社會就要夾起尾巴做人,因為沒人會慣著你……」
以前他總覺得這是句笑話,總覺得自己天分出眾,所以日天日地,天下間唯我獨大……
他是幸運的,還沒離開校門就被冼淼淼納入羽翼之下,不必經風吹雨淋就茁壯成長;
他也是不幸的,親手將他捧上天的那個人,又親手將他拉下,重重跌入塵間。
柳於飛懂了,可是也晚了。
來璀璨之後,柳於飛也演了幾部偶像劇,規模不可謂不大,男二、男三號的戲份也不可謂不重,但到底是有了幾個月的空窗期,原本愛他愛得死去活來的所謂鐵粉,竟也流失了不少。
與此同時,於榕、方栗、鄧清波等人事業蒸蒸日上的消息卻也不斷傳入耳中,柳於飛急了。
他也想上綜藝當固定主持人,想做演技派,可不管哪條路都不好走。
國內對綜藝方麵的管控一直非常嚴格,長期走紅的就那麼幾檔,而每一檔的固定主持也就那麼幾個,現在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誰也不肯輕易退出。況且於榕總體也算是璀璨的人,就算有其他人退出,官方也不大可能允許同一個公司的兩個同款式藝人同時出現。
對,在外界看來,不管是於榕還是柳於飛,都是賣臉的小鮮肉,跟演技幾乎不搭邊。
至於演技派……
柳於飛狠了心,找機會跟經紀人商量了好久,又輾轉將自己的意思傳達到胡奇峰那邊。胡奇峰竟然沒反對,更令人意外的是,約莫等了兩個來月後,柳於飛竟然真的接到了新片約!
大製作,演技派雲集,上到導演編劇,下到化妝攝影,都是經驗豐富的乾將!
柳於飛和他的經紀人激動地無可無不可,接連幾天都在無法克製的做一飛沖天的美夢。
然而等到真的進組了,他才發現,現實何等殘酷。
不同於偶像劇組內大家嘻嘻哈哈的輕鬆,這個劇組裡的人很少說笑,工作時間要麼聽導演說戲,要麼安靜的背劇本,不要說閒聊打鬧,就連分神喝水吃東西都少得很。
工作結束後,演員和劇組成員也很少出入娛樂場所,偶爾聚餐的餐桌上,大家也都在討論此次拍攝的得失……
這還不是最壓抑的,柳於飛的戲份開機第一天,他就被現實打擊的體無完膚:
看似簡單的一場對坐博弈戲份,柳於飛就ng了將近二十次!而在這之前,全劇組ng的最高紀錄不過七次而已。
下棋時執子的姿勢不對,落子姿勢不對,眼神不對,表情不對,甚至語氣不對也要被喊cut!
大冷的天,柳於飛的汗卻流個不停,他忍不住想問,不都是後期配音嗎,不要說語氣了,就是台詞偶然說錯了一個半個字……有必要這麼嚴格麼?
他犯錯,對麵的男一號也要跟著一遍遍重來,柳於飛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對方對自己的好感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消失。
他說了無數遍對不起,可對方卻始終淡淡的,一開始還能回個沒關係,可到了這會兒,卻是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了。
導演一喊cut,對麵男主角的臉就瞬間變得麵無表情,從溫潤如玉的君子秒變岸邊的石頭,然後要麼安靜的低頭看劇本,要麼一言不發的接受補妝,無論如何,就是不跟柳於飛交流,好像跟劇本中那個與男四號同生共死的人不是他一樣。
劇本裡不過幾行字的一個簡單場景卻拍了兩個多小時還沒完,整個劇組都跟著浮躁起來。
柳於飛如坐針氈,不用抬頭他都能感覺到來自四麵八方的視線,像細細綿綿的小針一樣,紮的他體無完膚。
不對,還不對,還是不對,那到底怎麼才是對的?
導演氣急了,當著全劇組的麵將他罵個狗血淋頭,不止一次的將他喊到機器前麵去,分別指著他跟男一號的眼睛道:「內容,內容!我要的是心理活動!別動不動就一驚一乍,又是張嘴又是瞪眼的,那就代表震驚和憤怒了嗎?瞳孔!眼珠!眼皮!手指尖!這些都是你身體的一部分,你能不能控製,啊?」
柳於飛被罵的沒了脾氣,老老實實看鏡頭,發現自己和男一號的表演,似乎真的不是同一種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