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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班上時,因為運回來很多零食飲料,氣氛一下子十分活躍,眾人鬧了會兒,在老師過來上課後,又開始緊張起來。
考試前最後一天,不上晚自習,要布置考場。
班長知道何廖星手受傷,趕緊過來幫忙他搬桌子搬書,其餘人這才知道何廖星去拿橫幅時不小心受傷,紛紛圍過來慰問。
何廖星頭都大了,他真覺得自己受的是小傷,可被大家這麼一圍,他有種自己身患重病的感覺。
「沒事,什麼大玻璃啊……那就是個玻璃片……對,別人沒怎麼注意……不影響考試。」
「寫字疼不疼啊?」
裴宿從辦公室回來,剛走進教室,就看見幾個人圍著何廖星。
何廖星剛想回答不疼,一點都不疼,甚至還能做幾個俯臥撐,但不經意間瞥到裴宿進來時,他霎時舌頭像是打結了似的:「……還好。」
「那你吃飯怎麼辦?要不要買點帶牙簽的東西吃?這樣比較方便?」
何廖星笑了下:「好,謝謝關心。」
裴宿路過他身邊,停下腳步,融入站著的同學裡,開口問:「怎麼回事?」
何廖星還沒開口,便有人主動說:「何廖星回來時,不小心被玻璃劃了下,聽班長說流了很多血。」
其實沒有這麼嚴重,隻是一傳十,十傳百,一道口子都能被他們說成被砍了一刀。
何廖星解釋過很多回沒有很嚴重,還給他們看過傷口,這次他們這麼說,何廖星剛想開口解釋,卻不知道為什麼,遲疑了會兒沒吭聲。
「這樣啊。」裴宿看著何廖星,淡淡道,「那你注意休息,早點好起來。」
態度溫和而冷淡,像是對待再普通不過的同學,挑不出任何毛病來。
……跟之前的裴宿,完全不一樣,之前何廖星稍微受點欺負,裴宿總會比他更在意。
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像是吃了口沒熟透的橘子,有點酸澀。
何廖星頓了會兒,勉強笑著應下:「好。」
布置完考場後,其餘人紛紛離開。
十月的天,陰晴不定,下午陰了會兒,放學時居然下起雨來。
這陣雨下得突然,很多人都沒帶傘,沒帶傘的人跟帶傘的人擠一擠,一起回去。
雨勢越來越大,雨線如針般密密麻麻,砸在地上,劈裡啪啦一片,像是爆竹聲響,蒼穹烏雲密布,灰蒙蒙,紫電在雲中沸騰。
裴宿帶了傘,站在走廊裡,抬眸看了會兒似乎短時間內不會停下來的雨,轉頭看向教室裡的何廖星:「要走嗎?」
教室裡空空盪盪,人走得差不多了。
何廖星坐在位置上,沒有說話,教室裡沒有開燈,他身影隱沒在大片陰影中,一動也不動。
過了會兒,他才開口道:「不用,我帶了傘,謝謝。」
裴宿淡淡嗯了聲,他站在教室外,剛順著樓梯口走兩步,忽然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又停下腳步。
「對了,關於你之前說的話,我回去認真想了想,或許你是對的。」
何廖星身體僵直,呼吸輕緩:「……什麼?」
教學樓外是如注暴雨,空氣滿是清寒,他們一個站在教室後門位置,一個坐在教室裡,一偏頭就能看見對方,但視線卻平直得像是兩條不相乾的平行線。
「你如果想做朋友,那我們就隻做朋友吧。」
有好幾秒時間,何廖星沒有說任何話。
眼角餘光裡,裴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空氣中的寒冷仿佛小刺般紮在人的身上,陡然變得難以忍受。
何廖星趴在桌上,手臂上的傷口一點點變得清晰深刻,綿長的鈍痛。
……裴宿自發遠離他,這應該是好事,可為什麼,他一點都不開心?
雨順著窗戶蜿蜒滑下,整個世界仿佛被雨聲包裹住,再不剩其他。
上一次雨夜,少年撐傘而來,脫下外套披在他身上,聲音溫和好聽,像是深夜念的長詩,還伸手擁住他,懷抱溫暖,帶著淺香。
何廖星仿佛覺得心微微塌陷下去一塊似的,像是失去了什麼,空得慌。
他第一次在心裡問自己。
如果梅菜對他說這種話,他會是什麼感覺?
……他真的隻是把裴宿當成朋友嗎?
他發現他完全說不出肯定答案來。
但如果不是朋友,那又會是什麼呢……
心頭像是荒草瘋漲,風一吹,晃動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