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鷹犬（七十六）（1 / 2）
可顧知昘這回反應奇快。她發了狠, 方才沒做成的事兒她擱這一下來了。
危急關頭容不得多考慮, 顧知昘隻是本能想著, 先天之勢浩瀚無垠, 既避無可避, 那能盡量咬下對方一塊肉來也是好的。於是，不退反進，她一把將手中的「暗器」直接拋了出來，另一隻手一歪, 「暗器」擦著火種而過, 瞬間引燃, 飛向廖開。
廖開認出了這東西, 這些人正是因著這東西，扔出了就是巨響著火、就是巨大破壞, 才把場麵搞成這樣。他內息一提, 足下幾點, 不敢同這迎麵襲來的邪門玩意硬碰，閃身避開了老遠。與此同時, 他方才發出的掌力已將至顧知昘麵門。
在這電光火石之間, 千鈞一發之際, 卻是三道身影先後而至。
第一個, 是顧知昘身旁的同伴。
與顧知昘一路拚殺過來, 掩護她點火，此時隻離了幾步遠。按輩分，他算是崔光召的堂弟。他武藝隻稱得上一般, 此刻隻來得及縱身擋在顧知昘身前。他知道，眼前這個女子是他光召兄長的心上人，是他未來的嫂嫂。崔氏男兒，但有一息尚存，就沒有看著家中女子在麵前遇險受難的道理。
第二個到的，是距離最遠的崔光召。
第一聲爆炸響起，崔光召便反應過來。事態已經到了愈發膠著激烈的時候，徐文蓁送來的東西正在派上用場。他分出神，往包圍圈中央瞧去。看到火光邊上的女子，他月匈腔不可遏製地怦怦直跳，頃刻間萬般滋味湧上心頭。
之後接連火起，崔光召還不等稍微鬆一口氣，便是突然大腦一空，如墜冰窟，瞬間失了心跳。
本能給了崔光召極為危險的警報。他見到廖開飛速移動的身影，見到柳師兄被裡三層外三層地絆住，見到廖開朝著某個方向打出一掌，瞬間瞠目欲裂，什麼都管不了，什麼都顧不上了。崔光召隻將全身功力聚起，用盡生平能達到的最快速度，身子如箭般射出。
無物無我狀態下的崔光召是很可怕的，一切在他眼中忽然都仿若靜止。同為先天，他硬生生地與廖開的那一掌前後腳到達。他虛空一抓，將顧知昘與那護著顧知昘的少年抓退了幾步，自個兒趕到，擋在了二人身前。
第三個趕到的，自然是程知。
程知較之崔光召，相距顧知昘還更近一些。隻是她實力確不如人，對此她也有清晰的認知。
這間隙容不得多想，先前柳渭南後發先至，人未到，力已出，程知察覺到，便按捺了下來。可這會兒是真正攸關性命之時，再顧不得旁的考量。
程知幾步踏出，轉念間便有了決斷。她足下拔起，一路掠去，同時凝神聚氣，將內息提至一處。下一刻，悍然揮刀。
朝著顧知昘身前的方向，程知接連劈下了三刀。刀勢嗡鳴，如長龍呼嘯，奔騰向前。待到第一刀氣勁將歇，第二刀便至。待到第二刀勢短，第三刀又至。如此，程知這遠遠的一刀，便在顧知昘身前與廖開的掌力垂直相接。兩股真氣兩相觸碰之時，也正是程知三刀疊加、化作一刀，氣勁最足之際，算得是恰到好處。
程知人趕不上，便也來了個人未到、力先到。通過精準的計算、精密的控製，來彌補她修為上的不足。至此，她已使盡全力，給出了當下的她能夠給出的最優解。
隻是，程知對上的畢竟是先天，她這一刀一出，就隻是沖著撞開廖開掌力去的。顧知昘或多或少還是會傷到，而且還輕不了，但是兩權相害取其輕了。程知給顧知昘配上火一藥，是為加大她自保，可廖開這種先天，牟足了勁來全力攻擊，就純屬不可抗力了。
三方各自行動，時間隻一呼一吸間，過去了不過短短一瞬。
下一瞬的結果，就是在他們三人的共同作用下，顧知昘又撿回了條命。隻是受到真氣震盪，受了些看著嚇人、卻還算不上特別嚴重的內傷。
崔光召麵無人色失魂般地趕到，瞧見事情沒到不可挽回，方才心神定了定，一顆冰涼涼的心落了原處。他微微喘了口氣，再望了顧知昘一眼，便先緊著去看那更為嚴重的、麵若金紙一直嘔血的少年。
他認了出來，這是他堂叔的小兒子，他的小堂弟。崔光召單膝跪地，抵住少年後背，立時灌入真氣，先護住他命門。同時探上脈搏，發覺人髒腑受創卻還存了一口氣，心火未絕，還有救，稍稍舒緩了些。
程知見崔光召已至，便立即止步，沒再往前。她看著這場景，心下略一思索，便猜到了個大概。
在前一瞬，應是那少年先擋在顧知昘身前，與程知氣勁劈開廖開掌力，差不多同時。一前一後，隻差毫厘。而後，崔光召攜二人後退，以護體真氣為盾，擊散廖開餘下掌勢，也隻差上毫厘。
也就是說，程知原本預計的，顧知昘會受到的傷，被這少年擋去了大半。而這少年正麵受了廖開先天掌力，本會死得不能再死，卻因程知一刀留得半條性命。其後，程知與廖開真氣相撞，又因有了崔光召趕至，二人傷勢得以控製在最小程度。
程知想了想，若隻有少年，他舍命相救，恐也做不到以命換命。若隻有自己，廖開餘力、真氣相撞，顧知昘少不得重傷。若隻有崔光召，他拉得及時、迅即援手，以顧知昘的底子受廖開幾分力，倒還挺得住，隻是怕也得損了根本。
這般一看，碰上幾方無意識的配合，倒是顧知昘運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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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崔光召救到了人，那邊，被氣急敗壞的廖開指派上前的一眾人馬卻是沒停。他們快步上前，趁著這時機再要發起一波強攻。
那半身靠在崔光召懷裡的崔氏少年，眼前漫出血霧，他大睜著眼，見到許多晃動的影子正在快速靠近。他急急忙忙動了動，要崔光召迎敵為上，即刻停手，不要管他。崔光召卻是不理，隻叫人別亂動。
一旁還能動的顧知昘嘔了幾口血，抹了抹嘴，再次緊了緊手中長劍。四周其餘的崔家人也在向這邊聚攏，他們同圍過來的敵人再一次廝殺在一起。
那崔氏少年聽到兵器相交、刀刃入肉，聽到一個不遠處的叔父發出悶哼，心下焦灼，雙手胡亂的扌莫著。正心急如焚間，卻叫他忽地扌莫到一截斷劍。
他怔愣了一息，心意便定，「兄長不要為我費心了，我不願拖累你，」便趁著崔光召不備，狠狠往自己心口反手一插。
少年死誌已決，這一下又快又猛，隻再勉勉強強留下半句，「……兄長要、要以、以大局為重。」說罷便是氣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