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天東有若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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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宮語一直想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突然把名字忘掉,原點究竟是怎麼影響她的。

今天她終於醒悟,原來,原點已堂而皇之地降臨此界,高懸頭頂。

真視神女想要成為天宮之主,所以才助她大道更進一步,殺盡煞魔,守住人間。

「我父王呢?他在哪裡?」

行雨立在左搖右晃的宮殿裡,望著蒼茫大霧,尋找著黑鱗君主的下落。

行雨還在找尋時,靈霄寶殿之內,金色的劍與染血的刀已撞在了一起,霎時間,熾光海嘯般牆立而起,伴隨它一起到來的,是摧枯拉朽的勁風,宮語與行雨哪怕距之百丈遠,依舊被狂風吹的飛速倒退,不知去到了哪裡。

爆炸以靈霄寶殿為中心,不斷向外擴張,光波所及之處,一切都化作齏粉。

光浪的上方,兩道身影沖天而去,他們動作極快,像是兩顆不停彈撞的光球,根本看不清招式與法術,這是純粹力量的拚殺,帶著要將對方直接碾死的決絕殺氣。

他們一出手,就都用盡了全力。

真視神女被奇襲一劍,身上負傷,哪怕黃昏海是她的主場,她依舊落了下風。

但她這隻是示敵以弱的手段。

林守溪拖著金焰,隕石般逆空而上之時,真視神女輕吐四字:「乾坤顛倒。」

顛倒的不隻是乾坤,還有歷史。

真視神女掌握著過去法,她篡改過去,將林守溪偷襲自己的一劍直接改寫。

改寫之後,她月要部的傷勢奇跡般愈合,力量也恢復鼎盛。她正欲還擊,卻發現這種愈合隻持續了剎那,林守溪口叱『荒謬』二字,她的過去法被瞬間擊破,月要部的傷原封不動地回來了。

被修改的過去是虛假的,荒謬劍鋒所至,一切不存在之物都會被斬碎。

真視神女已來不及閃躲,她想通過過去法回到過去的某個位置,躲過這一劍,卻被『荒謬』牢牢鎖住。一息之內,她閃爍了數千次,依舊還在原地。

卡——

林守溪的劍如隕星逆空,熾燃的劍光頃刻將真視神女一分為二。

一劍之後,林守溪又返身,五指一張,摁住了她的後背,仿佛地獄之門洞開,無窮無盡的紅蓮獄火噴薄而出,瞬間將真視神女的身軀吞沒。

又是一聲驚徹天地的爆炸,洶湧火光中,真視神女被炸回了靈霄寶殿。

紅蓮獄火所過之處,一切不可燃之物皆開始燃燒,發出明烈卻寒冷的光。

林守溪淩空向下望去。

火焰中,真視神女卻又重新直起的身子。

她一分為二的身軀已然合攏。

林守溪掐訣於前,再喝一言:「荒謬。」

真視神女的身軀沒有任何改變。

她站在火焰中,撩起了破損的凰裙上裳,露出了滿是縫補痕跡的月要肢,道:「這是我自己縫起來的。」

她曾經縫補過數萬具屍體,技藝早已爐火純青。

「要是殺掉我,你最寶貝的徒弟也會死亡。」真視神女幽冷道。

「我知道。」

林守溪平靜頷首,卻是揮舞著利刃淩空落下,燦爛的劍光耀如明日。

真視神女黛眉緊擰。

她知道,林守溪不可能讓宮語死去,那他現在的戰鬥是什麼呢?虛張聲勢的劍鬥,還是隻是想讓她吃些皮肉之苦?

真視神女不理解,於是選擇了不去理解。

「你自進入黃昏海以來,我盛裝迎你,以神仙釀長生果招待你,溫言軟語為你解惑,你竟都不領情嗎?」

真視神女望著飛快接近的劍刃,她俯身按住瑤池,輕柔道:「看來未來的天帝大人不吃軟,隻吃硬啊……真讓妾身為難呢。」

整個瑤池都在她的手中化作兵器。

她已寂寞了不知多少年,刀刃撞擊出金屬之音的那刻,她恍然清醒,久違的戰意在月匈膛中燃燒。

她同樣想要一場轟轟烈烈的戰鬥。

今日必將是她的晉升之日,名刀與神劍皆是登神時的禮器!

她的過去法在荒謬之劍麵前全然無用,她便不再施展,而是選擇了最純粹的神力與法則——黃昏海是她的神域,這裡的一切皆可為她所用!

瑤池化作水光遮天的盾,纖薄如紙,卻是擋住了這從天而降的一擊。

撞擊產生了難以想象的力量,這股力量之中,連光都被撕成了飛濺的碎片。

真視神女雖擋住了這一擊,身軀卻也在氣浪沖擊之下倒滑,所過之處一切仙宮建築盡數摧毀,沿途還留下了一道恐怖的半圓形拖痕。

林守溪立在靈霄宮中,目光鎖死了真視神女。

他五指一張,焚天滅世的火光再度於他掌心亮起,聚成毀滅的光波,朝著真視神女的所在激射而來。

滅世的威光將真視神女吞沒。

可真視神女走出時,卻毫發無損……她的上空,赫然浮著一個暗金色的銅爐,爐分兩層,上端形如樓閣,下端與八卦圖相接,四龍蟠伏其上,猶如活物。

林守溪的神焰被大張的爐口盡數吞沒,再吐出時,凶烈的火焰已然溫順,它們被真視神女握在掌心,猶若玩物。

真視神女的身後,是一片廣袤的園子。

她的手按住園子破碎的牆壁,平靜道:「瑤池有桃樹,三千年一生實,神君敕令,顯汝真形。」

這座園子是蟠桃園,蟠桃園在她手中變成了武器,那是一柄滑稽可笑的長劍,形製如同銅錢劍,隻是劍身的銅錢變成了一顆顆肥美多汁的桃子。真視神女對此不滿,她將劍插入八卦爐中,爐火一煉,這一連串桃子都變成了布滿鱗片的龍之心髒。

這才是她想象中的蟠桃啊。

真視神女揮舞劍刃時,空氣中,數千頭巨龍的咆孝同時響起。

地麵開裂,巨大的碎石紛紛浮起,伴隨著這一劍的揮出,碎石與數萬道龍影朝著林守溪撲去,朝聖樓瞬間毀滅,本就成了廢墟的靈霄寶殿再度迎來毀滅般的打擊。

林守溪巋然不同,架拳之餘冷冷開口:「擒龍手。」

「嗯?」

真視神女一愣,道:「難聽的招式名不必喊出來的。」

招式名固然難聽,威力卻是不減分毫。

下一刻。

數不清的拳影在空中浮現,這些拳頭宛若數萬顆虛空中睜開的太陽童,掀起鋪天蓋地的熾熱風暴,龍影與碎石在海嘯般的拳中灰飛煙滅。

白衣墨發的林守溪踩著拳風撲來,他的身軀被金光一鍍,神聖奪目,宛若佛陀降世!

麵對這毀天滅地的一擊,真視神女非但不閃不避,反而盤膝坐下,將龍心蟠桃劍橫在膝前。

她豎起雙掌,也將招式名念了出來,聲音似星河飛於穹頂,空靈動人:

「天地尊神,九靈太妙,無上清靈元君——諸法合!」

林守溪的身後,一個巨大的法相浮現,那是西王母金冠彩裙的法相,法相曼妙莊嚴頂天立地,於金光中煥發出千重神彩,美麗絕倫又不可直視。

真視神女緩緩合掌。

法相跟著她一同合掌。

林守溪速度極快,卻依舊沒能逃出這個掌心,被巨嶽般的雙掌死死壓住。

真視神女合攏雙手,掌心相抵,細細研磨,像是在磨碎一隻蚊蟲。

而碾在林守溪身上的,根本不是一雙手掌的力量,而是整個世界——整個諸神意誌構築的世界!

林守溪堅不可摧的骨骼在諸神意誌的碾壓下碎裂,透過這極致的痛苦,他甚至隱約看到了眾神圍坐蒼白,構築黃昏之海的場景,盛大而悲壯。

當然,真視神女知道,光是這樣,她也殺不到林守溪,她隻是希望對方在苦痛的折磨中清醒。

「你我神位同宗同源,誰也殺不掉誰的,早些罷手吧,我許諾你的一切都會辦到,你這意氣用事的一戰並無意義。」

過去法與荒謬相互抵消,未來法是登上神位的梯子,在真正的戰鬥中並無意義,這種純粹力量的比拚,林守溪又怎能戰得過坐鎮整片諸神領域之中的真視神女?

真視神女不停地撚動著掌心,動作幅度越來越大。

林守溪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真視神女以為他要屈服,卻忽覺掌心一陣刺痛。

——像是有什麼刺穿掌背,蛛網般的裂紋開始蔓延。

像是有太陽在山峽般的手掌中升起,金色的光粒轟鳴著炸開,一同炸開的,還有法相的雙手。整座法相在掀起的光潮中碎裂,渾身是血的林守溪繼續撲來,動作更快,須臾之間,真視神女再中一拳,又被打退千丈。

倒退的過程中,真視神女從沿途的天宮中飛快汲取力量。

等她雙足重新平穩時,她非但沒有獲傷,身上反而多了一聲金光燦燦的鐵甲以及形狀難明的殺戮兵器,那個兵器像是一尊懸掛在她身後的龍骸,卻有著三頭六臂,每一隻手臂皆代表著一樣無上法則。

宮語與行雨在黃昏海的邊緣遠觀著這場戰鬥。

她們皆是絕世高手,可在這樣的戰鬥裡卻連插手的資格都沒有。

在她們的眼中,這場戰鬥毫無招式可言,有的隻是橫掃天地的光束、不斷閃爍的電弧、席卷一切的爆炸……他們的身影裹挾在這擎天撼地的進攻之中,動作皆越來越快,力量越來越強。

這種迅捷與強大在逼近極致,這是世界力量的極致,宮語甚至有預感,當他們皆抵達巔峰之時,殊死的一擊可以將整座天宮連帶人間一同摧毀!

毀滅的氣息越來越濃,稍有不慎,這片黃昏依舊會成為末日黃昏。

真視神女從天宮之中源源不斷地提取著力量。

拋去那些神話傳說中的仙人法術,天地玄黃、太初、洪荒、混沌……所有的原初力量也都被真視神女掌握,由無名無形之物變作形神相契的兵刃。

他們從第一重天戰至第九重天,又從第九重天戰回第一重天,鋒刃交加處,螺旋狀的虛空之洞憑空而生,久久無法彌合!

這一戰中,他們所使用的道術多達數十億種,與其說是戰鬥,不如是宣泄,他們所宣泄的,是生靈誕生至今所有已知強大力量的總和!

林守溪是乘著青龍從南天門一路飛至靈霄寶殿的。

現在,那扇碧沉沉的大門又出現在了真視神女的身後。

南天門外,紅霓翻滾,金光普照。

真視神女露出恍然之色:「你是想把我驅逐出南天門嗎?看來你的確猜到了啊……」

林守溪沒有接話,但他知道,真視神女所隱瞞的是什麼。

真視神女作為原點的信徒,雖將虛弱無比的原點帶走,但她絕無可能長期壓製住原點之神的力量,她現在之所以還能保持理智地與他溝通,完全是黃昏海的功勞,是這片神域在幫她壓製原點的反撲!

所以,這麼多年過去,哪怕真視神女無比想見林守溪,依舊隻能指引他前來黃昏海,而無法親自下界。

隻要將真視神女驅至南天門外,無須他再動手,真視神女自己就會被原點反噬。

真視神女猜到了林守溪的想法,她想離開這片是非之地,可是,林守溪儼然已用盡了全力,遮天蔽日的劍氣與拳風之下,真視神女哪怕用盡神通,依舊被硬生生地阻截於此。

無法離去,她便乾脆立著不動。

真視神女身後,再度浮現出金色的法身,法身左眼細閉,麵露怒像,有無可動搖之意。

林守溪流星颯遝般的一拳轟來。

滔天陽炎炸成光雨。

法身紋絲不動。

神女盯著林守溪,紅唇勾起了一絲笑。

她的真身隱匿法相之中,怡然道:「這些氣力,足以攔江破海,摧嶽開天,卻也僅此而已,無法撼不了我一絲一毫。」

「是麼?」

林守溪冷澹道:「抗住一拳罷了,不必急著大放厥詞。」

林守溪出拳不斷,天門洞開,他的拳頭像是一顆顆墜地的驕陽,驟雨般轟在真視神女的法身之上。

期間,真視神女挽起的發髻鬆開了很多次,又都被她以巧手重新挽好,用簪定牢。

「沒想到你還藏著實力。」

真視神女以手按著發簪,她望著淩空躍起,揮拳打來的男人,搖頭道:「但還是不夠。」

陽炎噴吐,風火咆孝,空間宛若被重錘砸了千萬次的鐵板,布滿了凹槽與塌陷。

拳風越來越烈。

不動法身也越來越牢。

最後一拳打殺過來。

這是力量巔峰的一拳,比先前所有的拳都要更強,真視神女也擺出了全力抵禦的姿態。

但是,真視神女並未感受到力量,她睜開眼,發現那一拳如日中天,靜靜懸掛,並未落下。林守溪卻是消失在了原地,不知去到何方。

真視神女保持著不動,她無法轉身,卻能用法目看到身後的場景。

她吃了一驚。

隻見林守溪已至南天門外。

他同樣張開法身,竟硬生生將南天門往她這邊推了過來!

既然無法將她轟出南天門外,就將南天門推到她的麵前!

林守溪所推動的不隻是南天門,南天門代表的是整個黃昏海的邊界,他將黃昏海之邊界朝著真視神女的所在挪了過去。

此時此刻,林守溪蓄力的一拳已架在了真視神女頭頂,她若解開不動明王的法身,勢必會被這一拳轟飛,可她若不解,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將門挪過來。進退兩難。

她當然不能坐以待斃。

真視神女解開了不動之法身,單靠速度她避不開這一拳,她想通過過去法直接將其消解。

林守溪早有預料,荒謬之劍亦已架好,在真視神女施展過去法的那刻同時生效。

這火球般的百丈巨拳在消失又出現,筆直地撞上了真視神女。

神女受擊,直接被轟出南天門。

林守溪的算盤打成了,但……

林守溪回身望去,卻驚詫地發現,真視神女依舊站在黃昏海內。

南天門消失不見,真視神女的手中,卻多了兩柄碧沉沉的長刀。

在她被轟出南天門的那刻,她直接將南天門做成了武器!

沒有了南天門,天宮的邊界也跟著消失了,林守溪再也沒有可能將她推出南天門的可能。

「到此為止吧。」真視神女說:「你先前的企圖算得上果決、大膽,可若再打下去,就顯得癡愚了。」

至此為止,她已化解了林守溪所有可能的攻勢。

如她所言,在黃昏海內,她戰無不勝。

「是嗎。」

林守溪似乎被激怒了,他沒有理會真視神女的勸戒,而是緩緩抬起了手臂,衣袖鼓張開來,金色的風一綹綹地在他袖間縈繞,如金蟒穿梭於雲海之中。他墨色的長發被風托起,上下飄搖,像是漆黑的焰火。

真視神女靜靜等他殺來,麵色波瀾不驚。

林守溪所有的力量皆貫達於五指之上,金色的光在極致的力量之下,竟也變為黑色——它們抵達了它們的暗麵。

這也說明,林守溪的境界也已發揮到了極限。

黑色的利爪朝著真視神女壓來。

真視神女的身影顯得渺小。

「你若將它們摧毀,你將永遠無法離開黃昏海。」

真視神女陰手握劍,交錯身前,去格擋林守溪的巔峰一擊,「想清楚了嗎?」

聞言,先前還殺意決絕的林守溪童孔驟縮,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這點,立刻變招。

「來不及了。」真視神女說。

趁著林守溪變招的間隙,她發起了反攻。

她持著雙刀逼至林守溪身側,錯刀而斬,一頓眼花繚亂的攻守轉換之後,其中的一刀被林守溪避開,另一刀卻精準地紮入了他的肋骨裡。

林守溪想要後撤,卻發現自己的手臂被什麼東西扯住了。

他定睛一看,發現扯住他的,是那根臍帶般的東西,它表麵光滑,布滿血管,正不斷地收縮膨脹,像在吮吸著什麼。

……

先前的混戰之中,這根臍帶精準地紮入了他的手腕,與他締結契約。

林守溪奇襲的那一劍時,契約就已進行了大半,如今,收尾工作也將完成。

林守溪想斬斷這根臍帶。

「來不及了。」

真視神女又重復了一遍。

她話音才落。

契約已經落成。

廢墟般的仙宮之中,似雨後天晴,掛滿了萬道虹彩。

所有的仙宮都活了過來,它們在廢墟中自主重建,原本灰白的亭台樓閣皆泛起明麗亮色。契約之中,這座死氣沉沉的墳墓竟變成了真正的天宮!

真視神女望著天宮,懸著的心終於落地。

這是她億年心血灌既而成的樂園,是她窮盡一切,畢生孜孜以求之物,她必將成為天人共主,站在冥古之巔,甚至……更進一步!

連結他們的臍帶在完成使命後斷裂。

「美嗎?」

她問林守溪。

仙宮雲遮霧繞,從中吹來的風也是彩色的,它如此和煦,仿佛吐納一口就可長生不老。

作為西王母的真視神女與天宮相照,一時分不清誰更美好。

「天條已經訂立,讓我們期待第一位飛升者吧。」真視神女說。

出乎意料,林守溪竟點了點頭,說:「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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