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塵埃落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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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六,尉東霆稱帝,立雲翡為後。

辰時,禮官迎了雲翡前往德陽殿。百官跪迎在禦道兩側。繡著山河地理圖的紅毯一直鋪陳到德陽殿前的漢白玉台階上。

紅毯的盡頭,站著身著玄色龍袍的尉東霆。他這人素來沉穩不喜張揚,龍袍棄用正黃色,以玄色暗繡金色飛龍。

雲翡身著深青色禕翟,飾以十二行五彩翬翟紋,踏著腳下的山河圖,朝著他走過去。

十二旒皇冠的後麵,是尉東霆俊美而溫柔的笑靨,他伸開手掌,將她的手握在掌心中。

年輕的帝後,並肩而立。群臣跪伏,山呼萬歲。山河的壯闊仿佛如一幅畫卷,在綿綿不絕的朝賀聲中徐徐展開。

雲翡看著和她執手相握的尉東霆,或許是他手指間傳來一股讓人心定的力量。她竟然沒有緊張,沒有忐忑,心裡出現了許久都不曾有過的平靜寬和。抬眼看去,頭頂上是早春晴好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看上去通透潔淨。

登基祭天大典結束之後,雲翡回到椒房宮,接受命婦朝賀。

眾人散去之後,蘇青梅含著欣喜的眼淚,笑看著女兒:「阿翡,你今日可真是好看,像一顆發光的明珠。」

雲翡挽住了蘇青梅的手,莫名地有種感傷:「娘,本來坐在這鳳位上的人,應該是你。」

蘇青梅怔了一下,淡淡笑道:「阿翡,往事已矣,不必再提。」

「娘要不要去看看我爹?」

蘇青梅搖搖頭:「你累了一天,快歇著吧,你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我去給你叫些吃的過來。」

雲翡笑著點頭,看著母親步出了椒房宮,從背影看,她依舊年輕輕盈,可是心卻已經蒼老得千瘡百孔。

雲翡心裡一陣酸楚,吩咐道:「金多,去備一壺梨花白酒。」

一隊內侍宮女,擁著皇後的肩輿停在冷宮最北側一處偏僻的院落前。

守在門外的禁軍一看皇後駕臨,急忙打開了院門上的銅鎖。

雲翡身著禮服,帶著兩名內侍走了進去。

雲定權坐在一張藤椅上,形容枯槁。因為不修邊幅,仿佛蒼老了十幾歲。見到她,他猛然一怔,瞬即便站了起來。

他看著她頭上的鳳冠,身上的深青色禕翟,臉色忽青忽白。

「爹,這是你最愛喝的梨花白。」雲翡將手中的酒壺放在桌上,斟上一杯酒。

雲定權置若罔聞,緊緊握住了她的胳膊:「你快放了我。阿翡,你還記不記得,爹以前常對你講祭仲的故事。」

雲翡笑了笑:「是,我記得很清楚,鄭厲公讓雍糾殺掉嶽父祭仲,此事被雍糾之妻知曉,她問母親,父親和夫君誰更親,母親告訴她,當然是父親更親,因為父親隻有一個,而天下男子都可以做丈夫。所以,雍糾之妻,將丈夫要殺父親的事情告訴了母親。祭仲便殺了她的丈夫雍糾。」

這個故事,從小雲定權就時常對她講,就是教導雲翡永遠都站在他這一邊,即便是將來嫁了人,也永遠做他的工具和棋子。

雲定權立刻赤紅著眼睛,喊道:「對,阿翡,我是你的親生父親,你殺了尉東霆,放我出去。將來你就是大楚最最尊貴的公主,我立你母親為皇後,阿琮為太子。」

「皇後,太子。」雲翡忍不住譏笑,「在你風光得意的時候,你可曾想過我娘,可曾想過我和阿琮,可曾在乎過我們的生死?此刻才想到我們,你不覺得一切都太遲了麼?」

雲定權容色一僵,不知不覺放開了她的手臂。

雲翡端起酒杯,含笑道:「爹,你有沒有嘗過在很快活的時候,突然被心愛的人刺過一劍?」

雲定權怔怔不語。

「雲承罡在你心上刺的那一劍,比起你在我娘心上的那一劍,輕得太多了。所以,我再替她補上幾劍。林清荷嫁給了江州州牧萬關林,他不到三十歲,比你年輕,比你良善。」

雲定權臉色鐵青。

「其實,給你戴綠帽子的,不是趙曉芙,也不是林清荷,而是英紅袖。」

「雲翠被林青峰手下一個年過半百的將軍占為妾室,就像你強占了趙曉芙一樣。你看,這就是上天的報應。」雲翡嘆息道,「不過,你也不必太難過,因為雲翠並不是你的親生女兒,是英紅袖和雲十七的女兒。當年,你拿著我娘的錢,讓雲十七去送給英紅袖,一來二去,兩人勾搭在了一起。」

雲定權捂住心口,踉蹌了幾步,「不可能,不可能。」

雲翡笑了笑:「你若是不信,我叫十七叔過來親口告訴你可好?我一直都很奇怪,為什麼她長得一點也不像你,也不像她娘,甚至連脾氣都不像你們兩個。原來是像十七叔啊。」

「你這輩子,機關算盡,落得今日下場,那是因為你得到的是你不該得到的東西,可惜,你卻為此而失去了你最應該珍惜的人。你這輩子,唯一真正對你好的人,隻有我娘。你卻傷她最深,所以,你有今天,都是報應。」

雲定權麵如死灰。

「其實這一個月我一直在想,要不要放你走。但是我擔心你離開這裡便會死無葬身之地。你知道麼,林清荷恨你入骨,趙曉芙恨你入骨,趙策會將你碎屍萬段。所以,我決定還是留你在這裡,好吃好喝地養活你到終老。」

雲翡起身走了出去,到了門口,突然回身道:「還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你,阿琮已經改名叫蘇琮。外公這輩子就是沒有兒子所以才被你坑去了全部家產,所以阿琮姓蘇,繼承蘇家的香火,也算是你對外公的補償吧。」

回到椒房宮,雲翡脫去了翟衣鳳裙,卸下了頭頂上的鳳冠。

沉甸甸的鳳冠上,鑲嵌了各色寶石、東海明珠、赤金九鳳,璀璨奪目。她望著這頂無數後宮女子向往的鳳冠,想象著多少女人曾為此鈎心鬥角生死相爭,可是她得到得如此容易。是不是太容易得到的東西,所以根本體會不到那種欣喜若狂得償所願的快樂?

她望著赤金九鳳口中銜著的碩大明珠,喃喃道:「茯苓,我娘說,她從來求的不是榮華富貴,即便我爹將鳳冠放在她的麵前,她都不會稀罕。我現在終於明白了她的心情。我一向愛錢,可是看到這頂很值錢很金貴的鳳冠,並未覺得有什麼稀罕,茯苓,你說我是怎麼了?」

身後的茯苓沒有回答。

雲翡回過頭去,茯苓已經退了出去。

尉東霆站在她的身後,定定地看著她。

她望著他,一時無言。玄色龍袍上金絲繡的龍熠熠生輝,仿佛流淌著金色的光,初見他時的那個畫麵,依稀就在眼前。

尉東霆走過來,握起她的手:「阿翡,我知道你要的是什麼。」

他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月匈口,緊緊地按在心上,默然不語,隻是凝睇著她。

雲翡心裡一動,抬起眼簾看著他。

他什麼也沒說,因為他知道她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甜言蜜語。

心有靈犀、心意相通的這一刻,雲翡似乎從掌心裡讀到了他想說的話語。

她定定望著他深邃的眼眸,喃喃道:「你會不會像我爹一樣?」

尉東霆一字一頓道:「我不會。」

「他當年對我娘發誓,永不納妾。」

「我不會發誓,我做給你看。」

雲翡眼眶微熱,自嘲地輕笑:「有人說我心硬如鐵,愛財如命。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尉東霆脈脈看著她,手指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柔聲道:「你在我心裡,樣樣都好。即便全天下的人都說你不好,我也會說你好。」

平平淡淡一句話,卻如四月的春風拂過來,風起雲湧,暖意恆久。雲翡環住他的月要,依偎在他的月匈前,含淚而笑:「全天下的人都說我不好,也沒關係,隻要你說我好,這就足夠。」

再也沒有比他更懂她的人,再也沒有比他更珍惜她的人。

看到她麵具下的真,看到她冷漠下的善。

知道她要什麼,知道她怕什麼。

如山如海般地包容她的任性,視她為天下最好,心上唯一。

番外

尉東霆抱著兒子,除了笑,已經沒有任何別的表情,喜滋滋地傻樂了半天,好像話也不會說了。

雲翡看著他那副樣子,便有種受騙的感覺。明明懷孕的時候,他說他喜歡女兒,最好生個像她那麼慧黠漂亮的女兒,可是生個兒子出來,他笑成這樣算是怎麼回事。

口是心非。

雲翡哼了一聲,故意道:「要是個女兒多好,這樣就可以嫁給陸源的兒子,他救了我好幾次,我想來想去都不知道該如何報答陸家。」

和陸源做親家?尉東霆哼了一聲:「他的老婆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人家是首富,長得又一表人才,英俊瀟灑,還愁沒老婆麼?」

一表人才,英俊瀟灑?皇上酸溜溜地哼了一聲。

雲翡卻仿佛一點也沒看出來皇帝陛下吃了醋,眯著一雙明媚的眸子,甜甜笑道:「其實,我時常後悔,當初在晉城的時候,陸家老太太問我,可曾定親,我應該告訴她我沒有,然後嫁給陸源。」

尉東霆的臉黑得快要磨出墨汁來。

「宋驚雨人很不錯,他不擅言辭,從來都是隻做不說,踏踏實實,叫人最是放心。」雲翡拖著腮,一臉花癡:「哎呀,趙策長得特別美貌,他裝成女人的時候,連趙曉芙都比不過他,真是傾國傾城,我都看直了眼睛。」

尉東霆臉色已經黑得像鍋底了。

「如果沒有嫁給你的話,嫁給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不錯哦。」

尉東霆氣得快要噴血,兒子都已經生出來了,她到底還想怎樣?

「你和他們一比,說實話也沒什麼特別之處嘛,沒有陸源有錢,沒有宋驚雨老實,沒有趙策美貌。」

尉東霆忍無可忍,抱著兒子起身便走。

雲翡噗地一笑:「可是,他們我通通不喜歡。」

尉東霆突然停住步子,慢慢轉身,臉上的烏雲密布瞬間晴空萬裡,眸中是滿得快要溢出來的笑意。「我知道你隻喜歡我。」

雲翡哼了一聲:「那又怎樣,也許很快就不喜歡了,誰知道呢,感情的事,哪有什麼天長地久。你說是不是?」

尉東霆的臉色又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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