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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鳳笙一陣心疼,認真瞧著他,「我留你在身邊,與謝絮有什麼關係。」
「你傾心他,」
謝玉京低低地說,「你們的舊事,我都知道了。」
容鳳笙有些詫異,「誰告訴你的?」她嚴肅道:「你不要聽外麵說的。那些事,大多不實。」
軍侯與公主春日初遇,交換定情信物,聽上去美好無比。
但是,他們二人的婚姻,是容氏與謝氏的聯姻。
日漸沒落的皇族,與一手遮天的權臣,其中的利益牽扯,哪有那麼簡單。
見他一臉的不信,容鳳笙不禁笑嗔了一句,「遺奴你啊,」
她說,「當初我見他,是因為那園林裡,有許多我養過一些時日的小獸,不少都有了感情。他闖進我的園林裡,不分青紅皂白便射殺了它們。我又不能讓他以命相還,便要他將那張弓賠給我。」
「連同那紙鳶,與青鳥一起,葬在菩提樹下。惟願來世,莫再投身畜生道了。你去的時候,是不是看見了一塊石碑?就是當初我和迢迢立下的。」
「那弓箭沾染了太多的血腥之氣,就此繳了,也算行善積德了吧。」
「帝王禦賜之物,他也心甘情願給你嗎?」
「當然不是了。」
容鳳笙撐著額頭,笑吟吟看他,難得見到他這副模樣,長大後還是第一次。
「所以我威脅他了。我威脅他,要是不將那張弓給我,我就告訴我父皇,還有太子殿下——他冒犯了我。」
容鳳笙沖他眨了眨眼。
謝玉京的心跳有些快,他垂眼心想,還好她並不常常這個樣子。也很少在謝絮麵前流露出……不對,他可不知道,她在謝絮麵前,又是什麼樣子。
想到那個擁抱,剛剛好轉的臉色,又陰沉下來。
「可你還是嫁給他。如今,又千方百計地見他……你對他,餘情未了?」
竟然問出這樣的問題,容鳳笙看著他臉上的驚訝都藏不住了,微微瞪大眼睛,餘情未了?她與謝絮夫妻感情淡薄,哪來的餘情未了?
謝玉京卻勾起嘴角,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樣子。
「遺奴你今天都有點不像你了。」
容鳳笙有些奇怪,她就說,自己愈發猜不透他的心思了。以前的遺奴在她麵前,就像個透明的水晶人兒,一下子就能看出心裡在想什麼的。
「總之,你不要胡思亂想。哪是因為別的什麼人?在我心裡,你就是獨一無二的。」容鳳笙寬慰道。
有些話,之於聽者,就像一隻陌生的貓到屋裡來,聲息全無。直到喵的一聲叫,才發覺它的存在。
謝玉京手指微蜷,有些怔地看著她。
「初見你時,覺得你像一塊白玉,卻是未經雕琢的璞玉。當歷經刀琢斧鑿,百般淬煉,先玉成,繼而人成。當初我將你留在身邊,隻是想看一看。」
「看看遺奴長大以後,是什麼樣子。」
她揚眉,輕輕一笑。
這些話,她從沒對他說過。
謝玉京睫毛一顫,蓋住那雙晶瑩剔透的眸子。
他低聲問,
「你喜歡我嗎?」
「當然喜歡了。」
容鳳笙不假思索地回答。她不喜歡他,為什麼要將他放在身邊,照看這麼多年呢?
謝玉京眸色一深。
他知道,她口中這喜歡,與喜歡繁衣,喜歡她的侍女,喜歡花花草草,喜歡那些小獸,沒有什麼分別。
但他還是笑了起來,「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少年嗓音清潤,眼瞳清澈明亮,滿是歡喜與信任。
容鳳笙心裡愧疚更甚,她說什麼,他都相信,她說要睹物思人,他就二話不說為她拿來了東西,方才麵對謝絮,更是一力承擔了所有。
他待她這樣好……
她實在是內疚,於是低低地說,「對不起。」
「遺奴,對不起。我騙了你,但是……我有苦衷,必須得回宮不可。」
果然如此。
謝玉京不動聲色。
她三緘其口,不肯將真相告知他,想必是十分隱蔽之事。
隻是,有什麼事,是非要進宮不可的呢。
容鳳笙扯扯他的袖子,「好了,你父親還在候著呢,不能再耽擱了。」看著昏迷的侍女嘆了口氣,「趕緊把她叫醒吧。」
謝玉京一臉無辜道,「怕是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方才沒留神,下手重了些。」
容鳳笙一噎:「你……」卻又舍不得怪他,「那我自己來吧。」
她起身去拿他手裡的梳子,卻忽然被謝玉京抓住了手腕。她渾身一僵,少年卻是麵容平靜,修長的指順著她光滑的手腕往下,籠住她的手掌。
微涼的觸感傳來,少年從她手裡將梳子抽回,扶她坐正,然後盯著鏡子裡說,「讓我來吧。」
語氣極輕柔,帶著微微的蠱惑意味。
容鳳笙也不知怎麼的,便乖乖坐下了。
反應到不對,她想扭過頭來,肩膀卻被人牢牢固定。
少年力氣極大,帶著絕對的強勢與不容忤逆。容鳳笙像是被施展了定身術般,動彈不得。
怔怔瞧著鏡子裡。
她發絲被挑起,蒼白修長的手指勾著一綹烏黑,在漸暗的燭火中,勾出朦朧的誘惑。
容鳳笙眼皮一跳。
謝玉京將她長發挽起,露出那片白膩的後頸,像是一片羊脂暖玉,一點一點地,浮起了雞皮疙瘩。
謝玉京不動聲色。
他看到她的耳尖蔓延起紅色,仿佛要滴出血來。耳垂玉潤小巧,誘人含吮。
碧色的耳墜,隨著她微微擺頭,而搖晃不止。
容鳳笙有些不自在。
身後的謝玉京忽地附身過來,幽涼的發擦過後頸,激起一片顫栗。他唇貼近,就像是在啄口勿她的耳垂,吐息噴在她的耳廓,偏偏神色認真至極。
「選幾個喜歡的發飾。」
容鳳笙心髒跳得飛快,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這副模樣。
近乎有些慌亂地,揀出一支步搖遞去。
謝玉京很快直起身子,致命的曖昧也隨之遠離。
步搖輕晃,在少年眼底搖曳出一片流光。
容鳳笙還沒緩過那股勁來,他又忽地彎身,執起一隻描眉的筆。
眼前忽地一暗,寒梅香氣鑽入鼻尖,下頜處傳來肌膚相觸的涼意。
下巴被他輕輕抬起。
容鳳笙一抖,對上他的視線。
不知為何,她有點不敢直視謝玉京的眼睛。明明,他父親那樣的氣場,她都毫不心虛的,可偏偏,她就是不敢跟謝玉京對視。
甚至有些緊張地,捏緊了自己的裙擺。
她想,應該是不習慣吧?
畢竟……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
「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
她頭一偏就要避開,他指尖卻忽地收緊,掐緊了她的下頜。容鳳笙吃痛,呼吸急促起來。
「等等。」
他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