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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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了這麼一句,卻隻當是在自言自語,像是對這個無知的後輩嗤之以鼻,並未期待周子寂能給出什麼有用的回答。

周子寂也根本沒心思聽他的嘀咕,立刻轉頭下樓把他帶進別墅裡關上門,免得這情形引起旁人注意。

黑色符咒鑄就的牢籠飄浮在空中,孱弱的少女蜷縮在籠底陷入昏睡,「一刻鍾後她就會醒,鎖好了看緊點。再過五天就是好日子,動手之前別讓她再出去亂跑。」

「我總不能一直把她這麼關在籠子裡吧?」

周懷仁露出古怪的笑意,「怎麼,嫌她這樣滿足不了你?」

「……」

周子寂又想起自己乾了什麼荒唐事——隨便就帶了女人回家,像是急於擺脫奚言對他的吸引力。

他望著籠底蜷縮的人,臉色很不好看,「她醒來之後還是會掙紮,想死的方法有很多。」

「讓她想死卻死不了的辦法,也有很多。」

經驗豐富的天師手中握著專門克妖的符咒,輕描淡寫地說著殘忍的話,「把這道傀儡符燒了給她喝。等她醒之後,聽見的第一句話會刻進腦子裡,當成命令拚死完成。」

「五天之後我再來,到時候要是還給她跑了——」他盯著周子寂,又露出那種嗤之以鼻的表情。

「我看還是得勸勸那群老頑固。偌大的周家,不交到你手上更好。」

「我從沒說過想要。」

周子寂冷著臉看他離開。周懷仁踏出別墅的同時,符籠化成灰燼,殘渣如雨掉在地板和奚言的身上,瓷白的臉頰也落了幾片灰蒙蒙的汙穢。

明明她才是妖,克妖的符咒卻反倒像是玷汙了她。

在她蘇醒之前,周子寂親手捏碎傀儡符,低聲下了命令——

「待在這裡。你既然喜歡周子寂,就永遠待在這裡。每天換著花樣煮粥,困了就去沙發上睡覺,像從前一樣。」

不管她是人是妖,都是周子寂的。

他不會容許自己捏在手裡的東西再逃脫。

他俯身拂去奚言身上的灰燼,用拇指輕蹭她柔軟的臉頰,留下一道淺淺的灰痕。

奚言緩慢地睜開了眼睛,坐在地板上彷徨地望著他,琥珀色的瞳仁由清亮透光轉為空洞茫然。「今天……今天,我要,今天……」

她費勁地思索著什麼。周子寂屏住呼吸看著她,帶著不自知的專注與緊張。

直到她柔聲細語地說,「今天我要煮百合薏米粥給你吃。」

傀儡符有時效,隻能保證十二時辰內不出岔子。周懷仁隻留下了一道,逼得他不得不開始研究從前不屑於學習的家族法術,看劇本的時間被擠占,硬著頭皮自己在家學畫符。

身為天師血脈,天賦自不必說。家裡那群老人終於盼到他對家業感興趣,自然大力支持,珍貴的古籍資料全都傳給他學習。

傀儡符並不是多麼高級的法術,隻看天師法力是否能壓過想要控製的妖怪。而他眼前這隻,還如初生雛鳥一般,連自己化形都做不到,根本沒有接觸過任何法術。

周子寂看著她將新製的傀儡符喝下,又乖順地跑去準備煮粥的食材。

天時地利人和占盡。

這隻小狐狸注定是屬於他的。

下個月新戲進組之前,周子寂推了一切私人應酬,在家裡陪著她。

每天都有新鮮的食材送來,陌生人進出,她卻從未往門口過看一眼,隻周旋在廚房之前,精心地守著煲粥的砂鍋,一鍋粥就能花費一整個下午。

等粥出鍋,周子寂會嘗一碗,誇獎她做得很好。然後兩人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影。她伏在周子寂膝上,披散長發,任由他的手指撫扌莫。

她的長發不再烏黑柔亮,發梢黯淡乾枯。周子寂讓人送來護發的精油,在看電影時,徐徐揉化在掌心裡,親手為她塗上。

就像一對真正的情侶,和諧又親密。

身為妖怪居然能讓他費心至此,她也算是有能耐了。周子寂塗完精油,看著她恢復柔順的長發,滿意道,「我早就說過。隻要你聽話,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奚言緊閉著眼睛,喃喃道,「……聽話。」

她在這個夢幻般虛構的烏托邦裡,扮演一隻聽話的,備受疼愛的寵物。

一同陷入角色的是她的主人周子寂。

周懷仁說過,隻取她一尾,留下一尾給她護體,從此後變成普通狐狸被封在奚言體內,永遠無法掙脫,也不會再生變故。

隻要等到五天後,這樣的烏托邦生活就會變成永久。他能得到這世上最忠心的依賴,永遠留在他身邊,隻屬於他。

然而第三天傍晚,有不速之客打斷了別墅中的平靜。管家通報有一位謝先生到訪。

周子寂一聽就知道是那一位。

他對謝燼印象深刻,可惜是不好的那種,看一眼在沙發上午睡的奚言,毫不猶豫地讓管家回了主人不在。

來者不善。

既然生靈盞已經拿到手裡,周子寂巴不得跟他再無瓜葛。以防萬一,又翻閱術法書上的記載,找出最高規格的封印咒,割破指尖忍痛畫符。

符咒散出朱紅色的光芒,在他揮手之後,飛到門上緊貼。

外麵傳話的管家又回來通報,隻是還沒走到門口就已經被打斷。

「不必了。」

那兩道加封在門上的符咒憑空自燃,一道強勁的氣流吹亂了他的衣角。同時響起的還有到訪者不怒自威的一聲——

「開門。」

**

「謝先生。」

周子寂咬了咬牙,移動身形擋住沙發,目光陰沉銳利,「不請自來,不合規矩吧。」

謝燼沒有將他看在眼裡,掃視客廳,「我來見奚言。」

「奚言?」他的表情變了變,冷笑道,「不知謝先生來見我的妻子,是有什麼要緊事。」

第一次對外人承認奚言是他的妻子,他著實是被同性間攀比較勁的心理沖昏了頭腦,「謝先生跟她是什麼關係?」

謝燼的視線落在沙發上,語氣稍緩和了些,「她是我的學生。」

「她已經三天沒有到學校上課了。」

上次講座結束時,盧真留了他的微信。

當晚小姐妹親眼見識了不堪入目的偷/情現場,潦草分別,之後奚言就再也沒到學校上課。

盧真擔心她,可並不知道她家人或其他朋友的聯係方式,能想到並聯係上的人居然隻有謝教授,再三糾結後還是硬著頭皮跟他求助了。

謝燼知道人類的貪念能將其心中無知與殘忍放大到什麼地步。也很熟悉人類眼中的獨占欲,有些是處出於愛意,有些隻是自私的本性。

周子寂眼中兩者具有,他看得了然分明。

奚言還安然無恙,已經是萬幸。謝燼道,「你應該知道,她很特別。也不該被囚禁在方寸之地。」

「是麼?恐怕與謝先生無關吧。」

周子寂聽不慣他教訓人的語氣,「怎麼,隻許謝先生手上有奇珍異寶,我們這些小輩就不能養隻小狐狸?」

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不過是道貌岸然地覬覦別人的珍寶罷了。

謝燼沒再說什麼,隻是垂眼看著沙發上微蜷的少女。

她臉色有些蒼白,沒再添什麼傷痕,下巴瘦得尖尖的,墊在抱枕上睡得很沉,仿佛夢到什麼,喃喃地囈語,「周,周……」

如果是她自己的選擇,那誰都不該乾涉。

謝燼心頭染上些微黯然,別開了眼。

與之截然相反的,是周子寂語氣中的得意,「謝先生聽見了麼?她離不開我。」

如果不是感情深厚不可分割,怎麼會連夢中都念起他的名字?

奚言似有所感,不適地翻身,將自己蜷得更緊了些,半張臉都埋進抱枕裡,連睡夢中都感到不安。

「粥,粥……煮好了。」

**

奚言十四歲遇見周子寂,第一眼就無法自控地被吸引。

彼時他還沒大紅大紫,卻已經有了不擇手段的心性,在往影帝的位置上一步步攀登。朝著自己的目標執著地靠近,不依靠任何人,也不會被任何人阻撓。

他是她最向往,最想成為卻無法成為的那種人。

愛意在心中堆積,她注視著周子寂,目送他攀上事業的高峰,甘願做那個路邊為他鼓掌的人,即使周子寂的視線從不會停留在他身上。

可在無數個美麗的夢境裡,他眉目間的矜貴倨傲也會為她軟化,疼惜地叫她一聲「言言」。

知道自己能成為他妻子的那一刻,仿佛夢境照進了現實。她的人生都被點亮了,仿佛終於也從可有可無的角色變成了擁有高光的主人公。

她根本不在意自己是被家族選中任意擺布的棋子。隻想在周子寂身邊,更近地看著他,陪伴著他。

可……那並不是她。

那不是她。

她的記憶裡應該充滿鳥語花香,森林裡有可口的野果和肥美的野兔,溪水冰涼清澈,能照出她的影子……

奚言疲憊地睜開眼,望見一片慘白的天花板。

她最近很奇怪,就像從前誤食了森林裡紅傘白杆的毒蘑菇,總是恍惚想起自己以前如何喜歡周子寂,像是試圖說服自己接受現在這樣被囚禁,被豢養的生活。

但那並不是她。

她的身體受傀儡符的控製,意識卻還有一部分清醒地保留。她好像聽見了謝先生的聲音,在離得很近的地方。

她好幾天沒去上學了,謝先生的講座應該結束了吧。

還有一起上課的朋友……

她費力地坐起身,驚覺自己的雙手變短——已經不能稱之為雙手,這是她的前爪。活動身體,一起回來的還有她的後腿,尾巴,她豎起的毛絨耳朵。

向來柔亮水滑的棕紅色皮毛變得黯淡無光,可確是她本體的模樣。

她變回了狐狸!

困頓之意剎那間全消。她猛地跳起來,還沒來得及高興,不知尾巴碰到了什麼,發出皮肉燒灼的聲音。

她疼得一陣萎靡,抱著尾巴警惕地往後縮,又被燎傷了後背,痛得往前撲倒。

黑紅相間的牢籠這時才顯出形狀,血鑄的咒縛把她牢牢困住。籠子太小,她必須抱著自己的尾巴緊緊地纏在身上,才能確保不被恐怖的籠壁碰到。

「呦,醒了。還挺精神。」

周懷仁笑眯眯地隔籠看著她。

「周太太,別來無恙。」

她從沒見過這個人,內心深處卻有無聲的恐懼在蔓延。

如果說周子寂的形象還有一點點值得信賴,那麼這個人就和傳說中的天師模樣別無二致,殘忍狠戾。

她能輕易嗅到他身上傳來濃重的怨恨,是他斬殺過無數妖靈的證明。

「把籠子打開吧。」

朝夕相處了這麼些天,周子寂看著她的身體被燙出血痕,又冒出焦糊味的煙,到底不忍心,「有我看著,她逃不出去的。」

「就憑你?這種畜生真發起瘋來你可降不住。」

周懷仁拔出長刀,鋒芒閃著寒色,映出一雙充斥興奮殺意的渾濁眼睛,「是你運氣好,碰上它還什麼都不懂。以後再遇見別的還是有多遠躲多遠吧。」

天師與妖怪互為天敵。天師降妖,反之亦然,凡是有點道行的妖孽見了天師都是血海深仇,必然是趁機殺之後快。

如果任由這隻三尾狐狸成長,對付起來是很有些棘手的——尤其是周子寂這樣身懷天師血脈卻法術不精的,未必經得住它的利爪。

好在撿到個大便宜。今日黃昏就是取它命脈的最佳時刻,能將妖力最大程度地封存,用來煉藥煉器都十分合適。

除了好時辰,還要有靠譜的保存容器,周子寂一言不發地取出生靈盞,晶瑩剔透的盞體折射出斑斕的光,靈氣四溢。

周懷仁磨好了斬妖刀,用刀背敲打籠子,「剛剛還挺有精神,怎麼又不動了。」

奚言奄奄一息地匍匐在籠底,琥珀色的眼睛半睜半闔,懨懨地看著兩人,仿佛已經筋疲力竭。

一切準備就緒。周子寂彎月要想要去打開牢籠,和她的目光碰上,幾乎被她眼中的失望和恨意灼傷。

他的手停頓在空中,被周懷仁瞥見,譏笑道,「怎麼,事到臨頭後悔了?想把她放生?」

周子寂咬牙打開了籠子。

生路打開的瞬間,蟄伏在籠中的小獸一躍而出,亮出利爪毫不遲疑地朝著他的咽喉直進,卻在碰到他衣角之前忽然滯空,心髒猛地收縮緊縛,引發窒息般的痛苦,仿佛有道聲音從心底嘶吼——

不要殺他!

她無力地跌落在地板上,聽見一聲冷笑,「妖孽還敢作亂!」

四肢被黑色的符文鎖鏈纏繞,牢牢地釘住。獵殺的匠人舉起了屠刀,極快極準,毫不心思手軟地斬向她的雙尾。

肢體分離的瞬間,她發出痛苦淒厲的長嘯,琥珀色的眼睛裡沁滿了淚水。

周子寂目眥欲裂,「你說過隻取她一尾!」

「你才幾斤幾兩重,也配跟我討價還價?」周懷仁抖了抖衣服上飛濺的血漬,不悅地皺眉。

本以為能一刀斬斷兩尾,看來這東西的骨頭比想象中還硬。

「你從沒想過要給她留活口是麼?」

周子寂終於明白,自己根本就沒有談判的資格。無論是這個離經叛道的叔叔還是家裡那群老人,哪一方都隻把他當成無知的小輩,沒有決策的權利。

周懷仁將斬下的一尾丟進生靈盞保存,擦去刀鋒上的血跡,還要再揮第二刀時,餘光裡瞥見他劃破了手掌,以血畫符,嗬斥道,「你要乾什麼?」

他眼神陰沉如水,帶著顯然的戾氣,「她是我的東西。」

封印符化作飄浮的短箭沖向那柄斬妖刀。周懷仁料不到他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能自學出如此成果,被圍困了數秒,惱羞成怒,「混賬!你偏袒妖孽?是像被家裡除名麼?」

「她是我的東西。即使要殺——」周子寂一字一頓地重復,鮮血流淌的手掌不斷畫出符咒,揮向空中。

「也得死在我的手裡。」

話音落地,又是一聲尖銳的長嘯。斷尾的小獸拚命撕咬扯斷四肢的困縛,傷痕累累的身體裡迸發出向死而生的力量,沖向門口,用盡全力一撞。

陰風陣陣,別墅外是漫天的冷雨。

她愣了愣,傷口被雨絲滲入,刺進骨髓的疼痛令她清醒過來,化作一道紅色的殘影,不顧一切地向著雨幕深處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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