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1 / 2)
次日早晨,奚言是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坐起身喊了聲「請進」。敲門聲停止,可等了好幾分鍾都沒有人進來。
身旁的位置尚有餘溫,謝燼卻已經不在了。她跳下床鑽出樹屋,推開門,院子裡一如既往是靜悄悄的,隻有鳥兒偶爾清脆的啼鳴。
清晨微涼的新鮮空氣湧來,頓時驅散了困意。她化作人形,神清氣爽地伸了個懶月要,這才注意到門口多了些沒見過的小玩意,小山似的堆在一起。
一隻藍黑相間的大蝴蝶落在上頭,纖薄的翅膀在朝陽下閃爍著美麗的磷光。見她終於起床,飛起來在眼前轉了一圈,忽地消失了。
原地出現的少女比她矮半頭,稚氣未泯的臉頰肉嘟嘟的帶著嬰兒肥,美麗的灰藍色長發綁成兩隻發啾,黑色發繩垂到耳邊,尾端墜著晶瑩的珠子,隨著她的動作一晃一晃。
奚言眨了眨眼,「蝴蝶妹妹。」
「跟誰小妹妹呢。」許翩翩傲嬌道,「我都兩百多歲了,叫阿姨。」
她隻在第一天去謝燼書房時見過這隻大蝴蝶。這院子裡住的妖怪們都不愛出門,平時各忙各的,卻也不是對外事完全無動於衷。
「聽說你化形了,他們讓我來給你送賀禮。」
許翩翩從那堆小山似的禮物裡拿起一隻胡蘿卜抱枕,「這是兔子精送你的。他聽說你一天三頓兔子可怕得很,勸你一心向善,偶爾也嘗嘗素。」
「……」
她把別致的禮物們一樣樣介紹,「這些你留著慢慢玩。還有些一覺要睡好幾年的,大概還不知道你住進來的事,以後再慢慢認識。」
「既然謝燼把你留下,以後我們就都是朋友了。大家平日裡都不愛拋頭露麵,但人都還不錯,你放心住下就好啦。」
奚言受寵若驚地抱著胡蘿卜,點了點頭又補充,「你叫他放心,我不吃朋友。」
東西太多,她費了些功夫整理完才從臥室裡出來,早餐時間都過了。
謝燼卻還在餐廳等她,手邊那盞茶涼了也沒有再換。
她跟盧真通電話時說,決定今天回學校去繼續上課。
課表發過來,謝燼掃一眼就記住了。昨天玩得盡興,沒有叫她早起,但她上午十點鍾有兩節基訓,再不起床可能會遲到。
打算叫阿沅去催一催時,才見她風風火火地跑進來,「早!我剛剛收到好多禮物。」
她今天沒有穿裙子,高月要闊腿褲和短上裝顯得月要細腿長,抬手時露出的一小截月要線清晰白皙,和垂落月要間的棕紅發尾撞色顯眼。
「有這麼多!」她打開手臂比劃了一個大大的圓,笑眼彎成甜美的月牙,一大早就心情絕佳。「對了,我今天有課,待會兒得去學校,要晚上才能回來。」
「還有時間。」謝燼說,「坐下吃點東西再走。」
阿沅在旁邊呲溜呲溜的舔牛奶,聽她說起早晨新認識的朋友是隻漂亮的大蝴蝶,「許翩翩啊?我來之前她就在這住著了。」
奚言毫不吝嗇贊美,「她的名字也好聽。」
「翩翩給了你什麼?」
「是一隻香包。」
她轉身大方地秀個了翹臀,精巧的藍色小蝴蝶香包掛在後月要,看起來像故意搭配的墜飾,「她說可以幫我遮擋妖氣,免得被壞心眼的妖怪發現要吃了我。我好喜歡這個。」
「誒。」阿沅說,「先生也說要給你來著。」
她看向謝燼,又得到一隻首飾盒。
「作用是一樣的。」
盒子裡是從她昨晚帶回家的飾品中挑出來的。calia係列的長項鏈,白18k金,七朵山茶花分別是花苞與花蕾的造型,鑲嵌鑽石,流動著璀璨而優雅的生命力。
隻是在上麵附了層隱藏氣息的小法術,謝燼覺得這份禮物不如手工製作的香包用心。
奚言卻很喜歡,取出來在手腕上繞了幾圈,「好漂亮!我要戴去上學。」
項鏈配了可拆卸的夾扣,改變夾扣位置可以改變佩戴方式,當成手鏈戴也可以。昂貴的高級珠寶晃動在她纖細的手腕上,被柔白的皮膚襯著相得益彰,「戴著這個就不會被認出是狐狸了嗎?我可以每天都戴嗎?」
「法術是會失效的。」謝燼說,「每隔一周就來找我補一次。」
「哦哦,好。」奚言深信不疑。「那我以後出門都戴著。」
阿沅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很懂事的沒有戳破,隻是在心裡暗笑。
隱匿氣息這麼初級的小法術,先生如果願意,一次給她放一年的份也完全做得到,乾嘛要一周一次那麼麻煩。
有些先生表麵上是位正經妖怪,其實暗戳戳有別的心思呢。
早餐雖然隻有十幾分鍾,但寥寥對話就足夠聽出許多事來。她都連名帶姓的叫謝燼了,還有什麼聽不明白的。
不愧是一起睡過覺的關係!
但謝燼想要叫她時,似乎遲疑了一下。
同在屋簷下這麼長時間,她幾乎都膩在謝燼視線範圍之內,對話間用「你」「我」就夠了,很少有要喊名字的機會。
謝燼問,「你在成人之前,還有別的名字嗎?你父母叫你什麼?」
一隻活在山林裡的狐狸是不需要正經名字的。奚言想了想,她是窩裡最小的那隻,一直被母親叫幺兒,轉換成人類的語言就是謝燼第一次見她時叫的那個詞:「寶寶。」
謝燼一愣,隨即笑了起來,輕揉她發頂說了聲好。
她化成人後長高了許多,長發卻還是像狐狸毛那樣柔順漂亮,習慣性地蹭了蹭謝燼的掌心,又說,「我很喜歡奚言的名字。」
如果不是這個可憐又可悲的小女孩,它不會有入世的機會,也不會有這麼多奇妙的際遇。
謝燼可以幫她更換身份,也可以送她出國,遠走高飛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但她還是想保留奚言的名字,繼續現在的生活。
要是有人著意想要害她,無論換成什麼身份沒有用。東躲西藏的人生太沒意思了,她又沒有做錯什麼,應該光明正大地過自己喜歡的生活。
再說……她喜歡這個地方。
她想留在謝燼身邊。
甚至比起之前,板樟巷離她學校還更近了,連上學都方便。
謝燼張了張口,欲言又止,終究抿唇改喚她,「言言。」
多事的小山雀深深地嘆了口氣,被他餘光一瞥又立刻噤聲了,隻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著光。
「讓阿沅陪你去。」今天是奚言傷勢痊愈後第一天回去上學,他不太放心。
「不用啦。」奚言晃晃手機,「等我到了學校就給你打電話。」
一共就十來分鍾的車程。昨天接她去逛街的車今天又接她去上學,路上車裡仍舊是詭異的寂靜,她坐了五分鍾就有點不自在了,拿手機給謝燼發短信。
【今天的車裡也好安靜_他們都不用呼吸嗎】
隻是無聊的吐槽。沒想到謝燼回復得很快。
【他們簽了保密協議,聊天會扣工資】
「……」
原來如此。
奚言叛逆心上來想挑逗一下試試,但扣工資的懲罰過於現實,想想還是覺得不要為難打工人,安安靜靜的待到了教學樓下。
【我到啦!】
【真真在樓下等我】
【好】
跟預想的差不多,盧真一見到她又是眼淚汪汪:「嗚!嗚嗚嗚!」
奚言居然也聽懂了,心有靈犀地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我!也想你!」
女神的身體又香又軟。盧真隻覺得眼前一花,被無邊的幸福包圍著,恍惚間墜入溫柔鄉,一臉神誌不清的露出傻笑。
直到奚言注意到她不對勁,手忙腳亂地找紙巾幫她堵住鼻子,「你流血了!真真!」
「……」
重新上學的第一天,兩人先去了趟醫務室。
盧真不好意思地按著鼻翼,一隻手照顧自己,一隻手打開包,拿出今早剛烤好的巧克力曲奇。
奚言坐在醫務室的床上吃著小餅乾等她止血,bg她留著鼻血還在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迸發的彩虹屁,聽得越發想笑。
「其實我知道我好看。」奚言正經道,「但也沒想到我有這麼好看。」
「你今天尤其!特別!好看!」
她明明連個媚眼都沒拋,純粹就站在那,怎麼都能把人給看恍惚了。
作為被種族天賦壓製的無知人類,盧真狠狠受了一把刺激,回過神來,將她容光煥發的神仙氣質歸結於離開狗男人後重獲新生。
裝扮也有加成。她之前很少穿名牌,現在卻從頭到腳對自己絲毫不吝。盧真也有喜愛買買買的天性,對這些東西如數家珍。
單獨看那條山茶花手鏈就要三十多萬,還不一定等得到貨。
從前清麗的小白菜變成了人間富貴花,她不再是那個喃喃自語「他為什麼不喜歡我」的奚言了。
她現在有人疼愛。
盧真深感欣慰,尤以為榮。
「對了,前幾天周子寂還讓人來學校找我,跟我打聽你的下落。」
冰水冷敷一陣,血終於止住了。她齜牙咧嘴地把棉球從鼻子裡夾出來,鬆了口氣,「我說不知道,沒見過你。不過我覺得他是現在在拍戲走不開,過一陣子說不定還是會再找來。」
「沒事。」奚言說,「我又沒有真的跟他結婚,他管不了我。」
盧真誒嘿了一聲,曖昧地用肩膀撞了她一下,「那謝教授呢?」
「就是謝燼說的啊。」
奚言理解失誤,耿直道,「他說我還不到結婚的合法年齡呢。」
她知道留下來就意味著以後總會再碰上周子寂,但她已經不會害怕了。最近都有在好好練習法術,就算打不過她開個傳送陣跑路還是可以的。
她還可以給謝燼打電話。
大概也是擔心她在學校遇到問題,謝燼回復消息很快。即使在上課的時候開小差發些毫無意義的無聊的話,也會被回復。
【好好聽課】
【_】
盧真看在眼裡,心想這儼然就是談戀愛行為。
重回教室後她的身體狀態非常好,原本要掉隊的排練也都補了上來。下個月市裡有台演出,主舞還沒有確定,她也在認真爭取,每天訓練甚至自己加練,心心念念想去大舞台上跳舞。
院子裡空著也是空著,謝燼清平地麵,在樟樹下給她做了把杆。每天清晨天剛亮時她就自覺地起床做早功,勤奮得讓阿沅刮目相看。
她想要做成什麼事的時候,心裡那股韌勁兒是格外吸引人的。
謝燼總能在早晨看到她自己在院子裡活動身體。長發利落地盤在頭頂,綁成圓潤的丸子頭。
淡粉色的吊帶連體舞衣緊貼身體,露出的白皙裸背上一層細細的汗珠。一片式裙擺蝶翼般輕薄垂順,繃著小腿起跳時,短短的裙邊在大腿邊輕盪。
謝燼並不出聲打擾,靠在走廊裡看她跳舞。看著她抬起手臂在頭頂停頓,一格格打開,自然地舒展,如同綻放的花苞。
好像真的能聽見綻放般的輕響。
或是來自於他的心髒。
「謝燼!」
她靠在把杆上緩了口氣,注意到廊下的人,高興地揮揮手,「你想學跳舞嗎?我教你!很好玩的。」
「……」
謝燼覺得這日子過得……有問題,但也不完全有問題。
他身邊沒有能訴說這種煩惱的朋友——此前他也從沒有過這種煩惱。自己思來想去覺得無解時,給孟黎去了個電話。
要怎麼對待小狐狸,還是得問問大狐狸。
孟黎料到他會有此一問,早就等著他打電話過來,好趁機炫耀一下自己經驗豐富的過來人語氣,「你也是個五百多歲的成熟大妖怪了,該學會給自己討老婆了。喜歡就追,害什麼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