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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八歲到十歲,周琅身邊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這些變化她是意識到的。

八歲以前,看管她和母親的叔叔是另一波。

母親在他們那裡受盡了折磨。

八歲以後,那些叔叔不見了,又換了三個人,分別是高叔叔、袁叔叔和黃叔叔。

不隻是他們,還有高叔叔的妻兒,黃叔叔的妻女,以及袁叔叔的兒子。

他們的孩子都比周琅要小,有時候會跟著叔叔們一起過來,叔叔和母親就在房間裡說話,他們的妻子負責做飯,兒女跟著周琅一起玩。

後來這兩年,母親再沒受過欺負,周琅也再沒聽到過樓上傳下來母親的罵聲,可是每一次他們從樓上下來,麵色卻都是嚴肅的。

周琅看在眼裡,並不多言。

倒是黃叔叔的女兒問過,黃叔叔的妻子隻說,他們是在開會,商量工作的事。

開會?工作?

周琅有些不解,她從沒見到母親出門工作。

不隻是母親,住在這幾棟白房子裡的人,都不像電視裡演的那樣去上班,更不像村子裡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那麼,母親的工作是什麼?

後來周琅回想起來,倒是經常看到母親坐在筆記本麵前,忙起來時經常到半夜。

母親手邊總是放著一摞摞的賬本,她一頁頁的對著賬,總是皺著眉,有時候還會咳嗽,即便已經很疲倦了,卻仍是不肯休息。

周琅想,或許那些就是母親的工作。

這兩年,周琅的生活過得很平靜,可是母親卻逐漸焦慮起來,對她也有了更多要求,每天都會灌輸一些東西給她,讓她牢記,讓她練習。

周琅大部分都會聽,尤其是母親說的關於男人的一些話,她記得尤其清楚。

而八歲那年在土坡上見到的跛腳男人,也自此成了一個警示鍾。

隨著時間的推移,周琅感覺到母親的焦慮、緊張越發明顯,仿佛無形中有雙手正在控製她們,這令母親對她的學習十分看重,也曾對她說過這樣的話:「你這樣散漫下去,等以後回去了,可怎麼活下來?」

周琅當時問:「回去哪裡?」

母親說:「回去你爸爸身邊。」

周琅有些驚訝,原來她真有個爸爸,而這個爸爸大概就是三位叔叔嘴裡提到的「周先生」。

周琅心裡有千般疑惑,但太雜亂,還不成型,到最後隻化作一句:「是不是隻有我學習好了,他才會喜歡我?」

母親神情一時變得復雜,看著周琅的眼睛,輕輕撫扌莫著她的頭發,說:「你不需要討他的喜歡,隻要你凡事都做到最好,他自然就會喜歡。」

周琅沒有接話,腦海中還在想,既然如此,為什麼要說到「活下來」。

難道她會被殺死,就像高叔叔對待那個跛腳男人一樣?

自從跛腳男人消失以後,周琅對這幾棟房子裡的人就額外關注,平時話不多,一雙眼睛卻沒閒著,腦筋更是時刻轉動。

而這樣一觀察,也令她看到了許多和電視裡演的生活不一樣的東西。

盡管她早就意識到了,她生長的環境是十分古怪的。

周琅努力回憶著,她過去似乎是上過幼兒園的,但那時候的事情已經模糊不清,她沒有像別的小朋友一樣去上小學,也不知從幾歲開始就和母親生活在這棟白房子裡。

她對這個世界的了解,所知所感,都來自母親的教導。

周琅走神了片刻,這時就聽到母親說:「不過就算他喜歡你,你也不要依賴他,要警惕,要防備。還有他的妻子、女兒,無論你做得多好,她們都不會喜歡你的,反而是你越出色,就要越小心。」

這不是周琅第一次聽到母親提起父親的妻子、女兒,這裡麵的關係雖然復雜,可她也明白一些,大約就像是《灰姑娘》和《白雪公主》這兩本童話書一樣。

周琅問:「那我應該怎麼做?」

母親說:「不要露出自己的真實性格,要謹慎、小心,少說話,多點笑容,安靜的觀察出現在你身邊的每一個人,隻是不要輕信,無論他們對你的態度怎麼樣。不要對人露出你的喜好,也不要讓人得知你的恐懼,要習慣孤單,習慣孤獨。」

阿琦一口氣說了很多話,仿佛要將自己所有的人生經驗統統灌輸給周琅,即便她知道周琅隻有十歲,理解不了這麼多,更記不住所有。

至於周琅,她似乎也感受到不一樣的信號,她的眼神裡浮現出疑惑,嘴裡說道:「媽媽,這些道理你以後可以慢慢教給我。」

阿琦聞言,先是一怔,隨即露出復雜的情緒,周琅看不懂。

隨即阿琦說:「你長大了,你要學會獨立了,就算媽媽不在,你也可以的。」

周琅問:「為什麼你要這麼說?難道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嗎?」

阿琦笑容苦澀,卻沒有接話,隻是順著周琅的頭發。

阿琦的動作雖然溫柔,可周琅心裡卻漸漸升起恐懼。

周琅不知如何表達,隻能拽住母親的袖子,在手心裡攥成一團。

母親的態度令她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她們有可能會分開。

……

這之後連續幾天,周琅都睡不安寧,半夜時常被噩夢驚醒。

夢裡的她,被一群人強行從母親身邊帶走,她的反抗、哭喊無濟於事,那些人將母親扔在地上,還去打她,辱罵她。

周琅醒來,眼睛早已濕潤,再難入睡,就一個人坐在昏暗的房間裡,瞪著窗戶,直到外麵的天色漸漸亮起。

在後來的幾天裡,周琅逐漸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周先生」的妻子、女兒,應該是容不下母親的。

她也是那位周先生的女兒,所以她可以被接受。

隻是從這以後,她大概是要和母親分開了,而在周先生的家裡,她也會受到那對母女的欺負。

周琅想清楚了,心裡反倒平靜下來。

她想,隻要她不見了,周先生的人就無法帶她走,那她就可以回到母親身邊,不用再分開。

於是,就在這天下午,周琅「失蹤」了。

袁生三家人和阿琦都急壞了,因為距離和周先生約定好的送周琅回去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就在袁生三人進村找周琅的時候,阿琦也去翻找了周琅的臥室,發現她的離家出走是有計劃的。

周琅帶走了一個背包,換掉了平時穿的裙子,就扔在床上,改穿褲裝,還帶了一些零食和水,拿走了所有零花錢,甚至還帶走了手電筒和一盒的電池。

等到袁生三人從村子裡回來,將探知的情況告訴阿琦,阿琦這才得知周琅有可能是和那個外號叫「章魚」的男孩跑了。

那男孩姓章,因為熟悉水性,村裡的男孩就叫他章魚,至於真實姓名,村裡無人得知,隻知道他是村子後麵立心孤兒院的孩子,時常偷溜出來。

於是就在這天晚上,袁生三人又一次出了門,直奔立心。

半夜回來時,卻是空手而歸。

周琅根本不在那裡,那個叫外號「章魚」的男孩倒是在,卻說根本不知道周琅離家出走了,和她也不熟。

可是袁生三人到底是老江湖,打眼一看,就知道男孩在撒謊,當場沒有逼問,隻是和立心的院長打好招呼,讓他們盯著男孩的動向,一旦發現他偷溜出去不要阻止,找人跟上,再給他們捎個信。

事實上,周琅離家出走這件事還真和「章魚」商量過。

「章魚」名叫章嚴雲,他比周琅大幾歲,不僅早熟,而且機警,他就將周琅藏在立心外麵廢棄的倉庫裡,說那裡平時沒人會去,就是有點偏僻,晚上很黑。

他還問周琅膽子大不大,怕不怕黑,怕不怕老鼠。

周琅搖頭,比起和母親分開,她寧可麵對黑暗,與老鼠為伴。

章嚴雲告訴周琅,等到那幾個叔叔發現她不見了,早晚會找到立心,立心一定會懷疑他,所以他在那幾天裡是不會去找周琅的。

章嚴雲還將倉庫後麵的洞指給周琅看,洞很小,但十歲的周琅骨架纖細,她可以鑽進鑽出,要是在裡麵待煩了,就出來透透氣,隻是別到處亂跑。

周琅逐一記下章嚴雲的話,還一個人在倉庫裡待了兩天。

倉庫裡的黑暗,對她來說並不可怕,和她們母女在生活中的遭遇相比,黑暗就顯得溫和多了,它隻是靜靜地待在那裡,包圍著自己,溫柔的存在著。

至於老鼠,周琅倒是聽到過幾聲,但它們沒有打攪她。

她還噴了很多防蟲液,但即便如此,露出來的皮膚仍是被咬了幾個包,鑽心的癢,癢的發疼。

每過幾個小時,周琅就會看一眼電子表上的時間,並在本子上記錄下來,晚上天黑了,她就用手電筒照明。

周琅想著,這個時候周先生的人應該要來接她了,要是他們發現她不見了,是不是就會放棄計劃?

這樣的想法又持續了半天,直到太陽快要落山了,消失兩天半的章嚴雲終於出現。

周琅欣喜若狂,從洞裡爬出來,甚至都來不及活動雙腿,就接過章嚴雲帶來的麵包咬了起來。

她真是餓壞了,現在包裡隻剩下兩小包餅乾和一瓶水,一整天都舍不得吃。

而章嚴雲就站在那兒,笑看著矮了自己一個頭的周琅狼吞虎咽,此時的她哪裡還有第一次見麵時的精雕細琢,臉上和身上都是汙漬,頭發亂糟糟的,就像是流浪山間的野丫頭。

周琅吃到一半,噎著了,一直打嗝兒,就拿出包裡的水往下灌。

章嚴雲笑出了聲,而就在這時,忽然響起「咕嚕」一聲。

兩人都是一愣。

周琅看看自己的肚子,又看向章嚴雲的,問:「你還沒吃飯嗎?」

章嚴雲說:「我不餓,等回去了再吃。」

周琅又看看手裡的麵包,問:「這該不會就是你的晚飯吧?」

說話間,她將沒咬過的地方掰下來,遞給他:「你也吃。」

章嚴雲笑著從上麵撕掉一小塊,塞進嘴裡說:「我嘗嘗就行,我不愛吃甜的,你吃你的。」

周琅卻猶豫了。

沉默了幾秒,章嚴雲又忽然說:「行了,待會兒咱們出去走走,透透氣。」

周琅微怔:「可是,要是撞見袁叔叔怎麼辦?」

章嚴雲笑道:「放心吧,我之前去河堤看過了,親眼見到他們開著車出去了。不過可能晚一點他們就得回來,所以咱們得抓緊時間走。」

周琅不疑有他,收拾好書包,跟著章嚴雲一前一後離開了立心的範圍。

被關了兩天,周琅真是憋壞了。

她本就不是安分的性子,骨子裡也是叛逆的,加上常年的「居家」生活,令她對外麵的世界總有無限的渴望和好奇。

但同時,她也害怕。

那是一種對未知的恐懼。

就因為周琅這樣復雜的心境,令她一開始跟章嚴雲上路時還覺得興奮,她看著路燈下的影子,又看了看章嚴雲,再向四周張望,全是陌生的環境。

這還是她第一次離家這麼遠,想不到這裡的路這麼寬。

直到後來路越走越遠,甚至離開了村子的範圍,上了大路,周琅察覺異狀,心裡也越發不安起來。

周琅問章嚴雲:「天都黑了,咱們還要走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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